“下周。”裴時瑾溫聲開口，而后道：“手表你先替我保管。”
聽著他的答案，沈嘉檸沉默下來。
所以，前世，是因為她邀請他到場，他才改了行程，匆匆從歐洲趕回，哪怕明知她邀請他不過是心存利用。
沈嘉檸心口堵的有些氣悶。
尤其想到他為了提早回來，不知道要加班多久，想到他更改既定行程后，不知道會增加多少麻煩，甚至會錯失怎樣的合作……
見她久久沒做聲，裴時瑾放下手里的鋼筆，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溫聲道：“有事？”
沈嘉檸回過神來：沒有，就是有點想你。
“裴先生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沈嘉檸到底忍不住開口，似乎在所有與裴時瑾有關的記憶里，她從未對他有過善意。
可…為什么……哪怕她讓他失望至極，他卻仍舊對她那樣好。
裴時瑾喉結微動，遠眺著窗外的歐式古建筑，久久沒有做聲。
沈嘉檸大概也沒想得到一個答案，輕笑著繼續道：“裴先生，祝你在歐洲一切順利，旗開得勝。”
裴時瑾的眉目溫柔了幾分，輕輕應了一聲：“恩。”
“手表我會替你好好保管的，下周見。”
“下周見。”
確認裴時瑾不會提前回來，沈嘉檸踏實下來，難得清閑，便躺在沙發上玩起了他那塊價值不菲的手表。
銀白色的表盤，藏藍色的表面，正中指針十二的位置有一顆鉆石，背透很美，齒輪咬合著緩慢轉動，有一種讓人著魔的魅力，低調而華美。
*
另一邊，掛斷電話后，裴時瑾在落地窗前站了許久。
合作才談過半，他卻忽然開始期待起返程。
半晌后，裴時瑾將陳霄喊了進來，沉聲道：“重查一遍宋家，重點查所有和沈嘉檸有關的事。”
“是。”
“再查一遍宋煜宸。”
“是。”
陳霄退出辦公室后，裴時瑾的手機再度響起，進來的是一條消息。
沈嘉檸躺在沙發上玩了一會，忍不住又發了條消息過去：【裴先生，我替你保管手表這么多天，有禮物么？】
裴時瑾看著消息，忍不住輕笑了笑，手指落在消息上，敲下幾個字。
【有補償】。
沈嘉檸看著短短的三個字，沒由來想起那晚她說的補償，當即人倒在沙發上，小臉漲紅了幾分，不敢再搗亂。
*
翌日，傍晚五點。
宋家的宴會選在了江城頗負盛名的隆華酒店，宴廳整體布置呈現比較年輕化的歐式風格。
純白的色調搭配大片的青白色玫瑰，顯得清新又干凈。
宋家作為主辦方，而沈嘉檸又是宋家的‘大小姐’，自然要早早到場。
她才露面，秦雪便派傭人將她請到了二樓：“檸檸，媽前些日子特意為了訂了一套首飾，還為了你挑了幾件禮服，你看看喜歡哪件。”
才進房間，秦雪便熱情的拉過她，將她帶到化妝臺前。
沈嘉檸對此見怪不怪，畢竟這是宋家的一貫套路，每次公開場合，秦雪或者宋老夫人必定會‘慷慨大方’的替她安排好一切。
只是宴會結束，這些東西多是會被宋舒婷嘴甜的討要過去。
曾經她自覺已經受了宋家許多恩情，因而但凡是宋舒婷張嘴，她便也會盡數送給她，偶爾宋舒婷忘了提，秦雪也會以各種理由借回去替她保存，而后偽善的讓她在需要的時候去取。
可想想便知，她又怎么真的會去開這個口？
旁人不知這些，只覺她每次宴會露面，穿戴皆是價值不菲的時下新款，繼而無不慨嘆她命好，得了宋家這樣寬厚的人家，對她慷慨又疼愛。
沈嘉檸自嘲的想，她還真是一個合格的、裝點門店的‘漂亮花瓶’。
“婷婷選過了嗎？”
沈嘉檸看著面前價值不菲的幾件禮服，如往常一般詢問。
“你啊，就是總慣著她，你放心吧，舒婷是今天宴會的主角，一早媽就帶她去挑了她喜歡的款式，你和她適合的風格不同，這幾件是舒婷和媽一起為你選的，你看看你喜歡哪件？”
秦雪寵溺的開口，言辭間的自然只讓沈嘉檸覺得可笑。
她乖順的按照秦雪的意思，看向傭人手里的幾件禮服，逐一看過，最后選中一條款式簡約的白色禮服。
“這件會不會太素了些？”秦雪讓人將禮服取下后，不放心的確認著。
“不會，我本就不是今天宴會的主角，這樣剛好。”沈嘉檸溫聲堅持著。
見狀，秦雪滿意的點點頭，而后親自將挑選的珠寶取來：“你看看，這是媽媽一早就為你定的，你看看你喜歡嗎？”
入目，是一條奢華的鉆石項鏈，由幾十顆鉆石鑲嵌而成，正中間的主石垂墜下來，是一顆水滴形狀的祖母綠寶石，周圍由細小的鉆石包裹，色澤通透，美的不可方物。
與之配套的是兩枚水滴形狀的耳釘，耳釘的主石同樣是兩枚祖母綠寶石，在燈光下，折射出璀璨耀眼的光芒，讓人忍不住見之欣喜。
“好漂亮~”沈嘉檸由衷的贊嘆著，雖然秦雪的關心是假的，可寶石是貨真價實的，不顯老氣的祖母綠和鉆石，確實漂亮。
“媽媽給你請了以前的造型師和化妝師，你在這安心準備，媽先去舒婷那邊看看她怎么樣了。”秦雪將沈嘉檸摁在化妝鏡前的椅子上，不放心的囑咐著。
直到秦雪離開，造型師一面替她做起發型，一面忍不住感嘆道：“沈小姐，宋夫人對您真好。”
沈嘉檸彎起唇瓣笑了笑：“是啊，我也覺得真好。”
看看這房間內的一應傭人和價值連城的珠寶禮服，有誰會覺得不好呢？
*
一個小時后，化妝師輕柔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沈小姐，可以了。”
沈嘉檸緩緩睜開眼，便見房間里響起一陣驚呼聲。
“大小姐真是太美了，好像一只天鵝！”
“什么天鵝，明明是仙女！”
沈嘉檸起身走到全身鏡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
她有多久沒看見過這樣的自己了？
從毀容和失明以后，世界似乎便只剩下仇恨和黑暗，那些艱難又絕望的日子，若非靠著對裴時瑾的恨，若非有著他的陪伴，她大概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吧。
沈嘉檸從前不懂，如今卻忽然明白。
那些她曾以為和裴時瑾互相糾纏、彼此傷害的時光，其實一直是他在治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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