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時瑾黑眸直視著她，眸色晦暗。
沈嘉檸莫名的臉頰發燙，整個人都往被子里縮了縮，蓋住了鼻子和嘴巴，只露出一雙緊閉著的眼睛。
裴時瑾輕笑了笑：“等點滴掛完，你先睡。”
點滴所剩無多，不過二十分鐘左右，便已經結束。
沈嘉檸還未睡著，大抵是藥效上來人舒服了不少，卻沒多少睡意。
睜開眼見裴時瑾喚了護士拔掉針后，換了衣服躺在她身側。
身邊一沉，還未觸及，炙熱的溫度便隔著空氣傳了過來。
雖然私立醫院的病床大了不少，可顯然，不是為了雙人準備，比不得臨江那家。
床有些擠，沈嘉檸側著身子背對他，很快，便被裴時瑾攬進懷里。
源源不斷的熱量隔著衣衫傳來，沈嘉檸能清楚的聽到他有力的心跳。
沈嘉檸緩緩睜開眼，忍不住貪心的想，若是能一輩子這樣多好。
裴時瑾大手圈在她纖細的腰肢，她微蜷的脊背貼合在他胸膛，凌亂柔軟的發絲落散落在他肩頭和脖頸，帶來幾分癢意。
窗外明月高懸，星星點點的光亮點綴著漆黑的夜幕。
病房內一片漆黑，只余月光和對面樓走廊的光亮晃照。
“在想什么。”知道她沒睡，裴時瑾溫聲開口。
沈嘉檸睫毛輕顫，輕聲道：“想你。”
裴時瑾細碎的吻落在她的脖頸和耳廓，沉聲道：“你失蹤的那一刻，我真怕再也見不到你。”
那一刻的恐懼宛若洪水般肆虐、以銳不可擋之勢席卷全身，讓他通體發寒。
裴時瑾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種感覺，只覺得從未那么怕過。
沈嘉檸鼻子有些發酸，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安靜的聽著。
“像一場夢，這些日子于我而言，像一場不敢奢望的美夢。”裴時瑾喉結微動，垂下眸子，緩緩開口。
大抵是因為從未得到過，這些日子讓他覺得美好的并不真實。
午夜夢回，總會一身冷汗，怕夢醒來，怕她不在。
沈嘉檸眼角濕潤，緊咬著牙關，擱置在臉旁的手也不由得蜷起。
于他而言是一場驚夢，于她又何嘗不是。
縱有貪戀，可沈嘉檸覺得，已經夠了，足夠了。
至少這些日子的幸福是真的，他們都曾真切的幸福過，便夠了。
不會再向前世，到底都留有遺憾，只剩滿腔不甘和悔恨。
她輕輕放下手，覆上他的手：“你值得世間所有的美好。”
裴時瑾瞳孔幽深，鴉黑的睫毛宛若蟬翼：“可我不要世間的美好，我只要你。”
一滴眼淚，順著沈嘉檸的眼角緩緩滾落，落在醫院的枕頭上，化作一小片濕潤的瑩花。
“苒苒，我們結婚吧。”裴時瑾低聲開口。
沈嘉檸愣了幾秒，似乎沒想到…他竟然會提結婚。
沈嘉檸張了張嘴，卻發現說不話。
她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言辭，才能回拒這一腔熱烈和赤誠，也不知道該用怎樣溫柔的言語，才會讓他不覺得受傷。
沈嘉檸垂下眸子，故作輕松的笑道：“這樣就想把我騙回家，裴先生未免太沒有誠意。”
裴時瑾想了想，覺得確實。
他想給她這世間最好的一切。
“你喜歡哪，我們就去哪舉行婚禮。”裴時瑾溫聲開口，忍不住會想，她穿上婚紗的樣子一定很美。
沈嘉檸想了想，輕聲道：“起碼等我認回沈家再說，若是宋家知道我能飛上枝頭，少不得要打著親家的名號，事事糾纏于你。”
沈嘉檸知道，其實現在宋志勝已經對她起疑了，她應該盡早抽身回到爸媽身邊。
可如今，她不能。
不過還剩下幾年的光景，沈茂和徐晚晴必然受不了得而復失的打擊，屆時若是宋家死灰復燃，只怕他們沒有心思去招架。
“宋志勝心思深沉，你不該再留在宋家。”裴時瑾沉聲開口，想到她時常處在宋家那個水深火熱的地方，眉心便不受控制的擰了起來。
沈嘉檸想了想，輕聲道：“等耀世集團徹底完蛋，讓宋舒婷坐穿牢底，我便想個法子和宋家斷了。”
“宋家的事有我，你留在那我不放心。”裴時瑾顯然不贊同她繼續留下。
以前不知道便也就算了，可自知道以后，便覺得難以接受。
“恩，我再想想，左右我現在也不常回去，除非撕破臉，否則總歸要維持表面的聯系。”
沈嘉檸不想再繼續聊這個，便換了話題。
她手指輕輕撫上他纏著繃帶的小指，只覺得一想起那幕，心口便有細細密密的痛。
她喉嚨緊澀，輕聲問：“疼嗎？”
裴時瑾撐起身子，將她轉了過來，薄唇渡上她的櫻唇，輕柔又克制的吻了上去。
沈嘉檸閉上眼回應，只覺得周身被他身上清冷的雪松香氣籠罩，讓她忍不住沉淪。
裴時瑾不敢深入，撐起身子垂眸看她。
沈嘉檸食指輕輕覆上他的唇瓣，他唇瓣很薄，色澤是淺淡的粉，看起來有些疏冷和薄情。
只是他有一雙深情的眼睛，鳳眸狹長而深邃，劍眉星目，認真凝視著你時，總是讓你不由自主的眼角泛酸，滿腔動容。
“你答應我件事好不好。”沈嘉檸貪戀的描摹著他的五官，試圖想將他此刻的模樣牢牢烙刻在腦海。
他曾這樣溫柔的愛過她，也曾這樣認真的凝視她，她亦曾徹徹底底的擁有過他。
夠了，確實不該再有遺憾不是嗎？
“你說。”裴時瑾溫聲開口，耐心等著下文。
沈嘉檸喉嚨發緊，輕聲道：“答應我，以后永遠不要為了任何人，讓自己受傷，包括我。”
裴時瑾愣了幾秒，顯然沒料到她所求會是如此。
他凝視著她，喉結微動，半晌沒做聲。
沈嘉檸手指輕輕把玩著他領口的兩個扣子，一雙杏眼渴望的看著他：“你受傷我會心疼，會哭。”
這一刻，裴時瑾只覺得胸腔里被溫熱溢滿，心臟像是被浸泡在檸檬蜜水里，又酸又漲，卻又帶著絲絲縷縷的甜。
沈嘉檸堅持，聲音軟糯：“好不好？”
裴時瑾垂下眸子，輕輕吻了吻她的眼睛，從喉嚨里溢出一聲：“恩。”
沈嘉檸眼角溢出丁點淚花，滿足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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