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檸也沒客氣，當即跟著丁雪西去到房屋中間的一處診脈臺。
丁雪西坐在對面，沈嘉檸伸出手腕，丁雪西便伸手去摸她的脈象。
房間里剎時安靜下來，連窗外的風雪聲都靜了不少，只余絲絲縷縷的暖意。
丁雪西診脈的時間很長，她眉心微蹙，像是在思量什么。
片刻后，她起身道：“還要抽幾管血做些化驗，暫時不會太快有定論。”
“好。”沈嘉檸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沒多久，一旁小學徒打扮的人將沈嘉檸領到另一個房間，沈嘉檸露出手臂，側過頭，不太敢看抽血的過程。
痛意她倒是能忍，但是看的話卻有些心口抽痛。
沈嘉檸沒轉頭，但是也能看得到一管又一管的血被抽出，直到大概六七管都被送去化驗，針頭拔出，她才輕出了口氣。
轉頭看去，才發現自己手臂處青紫了一大片。
沈嘉檸：“……”
她抬眸看了眼學徒似得小姑娘，對方縮了下脖子道：“你肌膚太嫩了些，再加上抽血抽的久了點，所以……”
沈嘉檸不免頭疼，這讓她回去要怎么瞞，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裴時瑾發現。
丁雪西在一旁替她建立了病案，見抽完血，道：“還要再拍幾個影像，這邊。”
沈嘉檸跟著她進到里面，這才發現，這家醫館雖小，卻五臟俱全。
起碼需要的和必要的檢查倒都能做。
折騰了一通下來，已經中午，丁雪西道：“驗血結果出來了幾項，其他的還要等上一段時間，先去吃飯吧。”
聞言，沈嘉檸倒真的覺得有些餓了。
或許是因為抽了太多血，這會竟覺得有些頭暈。
“相思訂了附近的飯店，我們過去。”江澄明伸手將她扶住，溫聲開口。
“好。”
“一起，我好心過來陪你這么久，不請我一起吃頓飯，未免說不過去。”裴項翡也站起身，懶洋洋的開口，像是來看戲一般。
沈嘉檸覺得他厚顏無恥的程度，比起裴時瑾有過之而不及。
“我看你是來看熱鬧的還差不多，看我最后怎么死？”沈嘉檸沒好氣的刺了一句，見裴項翡和丁伯跟著，倒也沒拒絕。
她抬眸看了眼裴項翡的腿，覺得他這傷好的倒是快。
倒不怪丁家是醫藥世家，有丁伯這樣的人在身邊，裴項翡倒是少遭了不少罪。
“你這女人真是心地險惡，最開始我還當你是個好人，沒想到…嘖……”裴項翡幽幽開口。
沈嘉檸嗤笑出聲：“好人能當飯吃？還是好人能讓我多活兩年？你怎么不當個好人？”
裴項翡笑笑沒說話，倒是不緊不慢的也上了另一輛車。
相思訂的飯店不遠，可雖然不遠，卻符合顧家大小姐一貫的風格，那便是足夠豪橫和奢侈。
“你和小明去哪了？怎么到這附近了。”顧相思這會已經點完了菜，看著幾人一道過來，眼尖的發現后面還跟了個眼生的男人。
“這人誰？”顧相思帶著些好奇，上下打量了一番。
對方臉色蒼白，沒什么血色，但是身量倒是很高，樣貌清雋無害，帶著些書卷氣，可對上那雙眼，又有種說不出的復雜感。
“裴項翡，跟過來蹭飯的。”沈嘉檸開口介紹了一句。
顧相思愣了幾秒：裴項翡？
裴項翡不是那個綁架檸檸的、喪心病狂的瘋子么？
“你就是那個裴項翡？”顧相思忍不住又打量了幾秒。
“是，顧小姐你好。”裴項翡打了個招呼，饒有興致的由著她打量。
顧相思險些沒忍住給個大白眼，倒不知道他怎么會跟過來。
不過上菜的時候，顧相思顯然對他格外照顧了一番，點了不少大辣特辣的菜色‘照顧’他的口味。
“檸檸，你和小明去哪了？”顧相思沒怎么搭理裴項翡。
“恩，去見個設計師，她正好住這邊。”
這是沈嘉檸早就想好的借口，顧相思倒也沒多想：“下午還去嗎？逛街去不去？”
“不行，上午光談設計了，忘了談合同，下午還得去一趟。”沈嘉檸胡亂吃著東西，找著借口。
顧相思瞇了下眼，隱約察覺到些不對，不過倒也沒多想。
下午兩點，沈嘉檸幾人回到醫館的時候，化驗結果已經出來，因為丁雪西始終冷著一張臉，沈嘉檸倒也沒覺出事態會有多嚴重。
丁雪西坐在桌前，面前放著一摞沈嘉檸的檢測報告，倒是難得的沒有馬上開口。
斟酌半晌，她看向沈嘉檸道：“沈小姐的情況有些棘手。”
“我知道，最壞的結果丁伯已經同我說過。”沈嘉檸緩緩道。
丁雪西搖頭道：“還不是最壞。”
沈嘉檸啞然，一時竟有些想不出，還能壞到什么程度？
“先說夢回之毒，之前大哥診斷的沒錯，確實已經中了有些年頭，按照毒素的發展速度，我認為你未必能撐到六年，按照原本的發展速度，再過兩年，你應該會開始感到劇痛。”
沈嘉檸點頭，沒有打斷。
“夢回之毒確實難解，不過你如果愿意嘗試，我也可以試試，但是過程不會好過。”
沈嘉檸輕聲問：“有多不好過？”
“我建議用銀針加以藥劑，逐漸將積蓄于體內的毒素逼出，只是這樣勢必會將毒素激活，說白了，等于提前發作，你也會提前開始感受到疼痛，而這個過程，非常痛苦，一旦你放棄，便會前功盡棄，會促使毒素提前發作，換言之，你活不到六年。”
丁雪西聲音清冷，目光注視著沈嘉檸。
沈嘉檸點了點頭，沒打斷，只是忍不住想，會有多疼呢？會比宋舒婷剜去她眼睛、劃傷她的臉頰時更疼嗎？
會比裴時瑾被炸掉一條手臂、失去一截手指更疼么？
“我這樣比喻，現在毒素在你體內像一頭沉睡的野獸，而施針和用藥會將這頭猛獸喚醒，對你造成傷害和威脅。”
丁雪西是個很好的醫生，沈嘉檸輕易便能理解她要表達的意思。
“我可以接受。”沈嘉檸輕聲開口。
丁雪西點了點頭，再度道：“我想你也最好接受，因為我發現你體內還有另一種毒素，即便你不接受治療，這種毒也會催發夢回之毒，說白了，兩年內，你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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