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人間最高處 > 第二百九十章 茶鋪
  劉景濁不敢待的太久,怕姑娘醒后揍人,姚放牛幾乎同時出來的。

  有時候鬧歸鬧,但最起碼得有個底線的,是對互相的尊重。

  這種事情煉氣士與凡人并無區別。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嘆息一聲,又拿出來酒水開始喝酒了。

  姚放牛的酒量,愣是給劉景濁練出來的。在認識劉景濁之前,他獨處之時壓根兒想不起來喝酒。

  劉景濁輕聲問道:“你呢?準備走哪條路?”

  姚大宗主抿了一口酒,答道:“八字還沒有一撇,破境登樓才多久?合道暫沒有頭緒。你有不是不知道,我是那種所學很雜,什么都會一點點,但都不拔尖兒,中規中矩的那種。”

  兩人說話是被姚放牛施以術法遮掩,旁人聽不見的。

  劉景濁說了句真心話:“你有沒有想過,做做到你這樣的中規中矩的也沒幾個?”

  照劉景濁來看,姚放牛就是最標準的煉氣士了,所學很雜,不一定都能做,但絕對都能說。

  姚放牛反問道:“你呢?這這趟江湖走的,一身氣息變的讓人極其陌生,你要是不帶那兩把劍,我還真不太認得出來。”

  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劉景濁笑著說道:“陌生就對了,我走了一條陌生的路,氣息當然會陌生。我倒是不愁方向,我的路大致就是一片白茫茫,往哪走都可以,但偏差一寸,結果會大不相同。一條沒有煉氣士走過的路。”

  姚放牛笑了笑,心說劉見秋不就這樣的?想一出是一出。

  但劉景濁不是那樣了。

  劉景濁一笑,回頭看了看屋子,沒啥動靜就還好。

  頓了頓,他問道:“什么風馬牛不相及的事?”

  姚放牛隨手布設一道禁制,這才開口道:“青鸞洲葬劍城那邊,左春樹破境登樓,不到百歲的登樓修士,還是劍修,都說這是青鸞洲要接過姬聞鯨一人壓半座天下的天驕頭銜兒了。但這位年輕一代魁首,沒著急去往歸墟,而是到了瘦篙洲,以佩劍斷成兩截兒為代價,毀了那座斬龍臺,又以斷劍護送一頭水蚺由稚子江直入東海。”

  劉景濁咋舌道:“那瘦篙洲半洲水族不要恨死他?”

  搗毀斬龍臺,估計天下水族都要對其感恩戴德,但那水蚺一路暢通直入東海,明擺著就是在爭奪氣運嘛!

  姚放牛笑道:“后面的事可以不用管,前面的呢?是不是青鸞洲出了個可以接姬聞鯨班的左春樹,神鹿洲的龍丘棠溪就會冥冥之中被左春樹壓制幾分?天下運道畢竟只有那么多,先到先得啊!”

  哪成想劉景濁來了句:“這個不用擔心,龍丘棠溪四十歲前必入登樓境。”

  姚放牛差點一口酒噴出來,“多少?四十歲?你就如此篤定?”

  劉景濁笑道:“我這還是往遠了說,這種事不用擔心,她用不著那么多氣運,自個兒身上的劍運都要送人呢。還有別的呢?”

  姚放牛撇撇嘴,你都不在乎,那我肯定更不當回事了。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還是在青鸞洲,忽然好幾個宗門,相繼出現了劍道天才,就說排名第一與第二的那兩座王朝,忽然同時宣布,他們各有一位煉虛劍修,還是皇室子嗣。”

  話鋒一轉,姚放牛說道:“就這么看的話,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兒吧?天下第一與第二大王朝各自養出來一尊煉虛劍修,好像并不稀奇。”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還有呢?”

  姚放牛這才眉頭微微皺起,沉聲道:“斗寒洲那邊,好幾個被寄予厚望的天生劍修,皆是沒能結成劍丹。我乞兒峰嫡傳,有個怎么看都能養出一柄本命劍的小子,也稀里糊涂的像是丟了那份劍道資質。”

  劉景濁緩緩皺眉,沉聲道:“你是覺得,斗寒洲之所以三千年來劍道凋零,不是因為被艾禾打斷了脊梁,而是本該屬于斗寒洲的劍道氣運,被人偷了去?”

  姚放牛點了點頭,輕聲道:“最有意思的是,左春樹返回葬劍城后,拒不接受金鼎宮為其量身定做的一把仙劍,而是隨便在路邊尋了一截木頭削出來一柄劍,并自散登樓境界,重回煉虛境,再重新閉關。”

  劉景濁斜眼瞪去,說話怎么大喘氣呢?

  姚放牛問道:“我是理解不了,你是劍修,站在你們劍修角度,左春樹為何如此?”

  劉景濁脫口而出,“所得非我所愿,或是不屑于去要別人所給的。”

  姚放牛一攤手,撇嘴道:“這不就得了?你們這幫人不都是那種,老子憑本事得來的誰也搶不走。老子不要的,送上門我都給你丟出去。”

  這倒是實話,差不多都是這幅模樣。

  劉景濁又灌了一口酒,輕聲道:“這種事,人做得到嗎?”

  姚放牛笑道:“只是猜測,所以說風馬牛不相及。”

  說著,姚放牛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問道:“你有個師兄嗎?”

  劉景濁一愣,疑惑道:“我哪兒來的什么師兄?怎么冷不丁問這個了?”

  姚放牛板著臉,取出個玉簡,破口大罵:“那木魚宗那個小賊貓怎么說景煬王朝劉景濁是她師叔,還說她師叔說了,在斗寒洲有姚放牛罩著她!?”

  劉景濁目瞪口呆,因為玉簡內容是,陸青兒偷跑去了破爛山一座藩屬山頭兒,上去就說自個兒管劉景濁喊師叔,跟姚大宗主關系極好。關鍵是藩屬山頭那幫傻帽兒還全他娘的被忽悠到了。結果,陸青兒賊不走空,把錢谷里的東西全偷走了。

  劉景濁直想伸手捂臉,這陸青兒真是沒挨揍啊!走到哪兒偷到哪兒的毛病就不能改改嗎?你都打折了我們名號把人忽悠倒了,干嘛還非得把人家錢谷偷的比臉還干凈?

  那座藩屬山頭兒當家的也是腦子不好使的,他居然還傳信破爛山,詢問是真的還是假的,要是真的,偷了也就偷了,就當是孝敬破爛山了。

  姚放牛黑著臉,沒好氣道:“劉大爺,咋弄?那幫老家伙給我傳信,這可是千萬里加急啊!”

  劉景濁揉了揉眉心,無奈道:“還能怎么辦?我寫一封信去讓她還回去唄!等你回了斗寒洲,記得去木魚宗幫我揍她。”

  這賊丫頭啊!木魚宗好吃好喝供著你,你缺這點兒錢是怎么著?再說你偷就偷了,干嘛要打個我的名號去?還嫌我劉景濁不夠過街老鼠嗎?

  頓了頓,劉景濁輕聲道:“有些事因果太重,不能對你和盤托出。總而言之,那個賊丫頭,未來可能關乎我能不能活著,所以你得幫我照顧照顧她。”

  姚放牛皺起眉頭,“不能說?”

  劉景濁點了點頭,姚放牛便說道:“那明白了。”

  一連讓人家幫了這么些忙,再是朋友,劉景濁還是覺得有些……

  所以他訕笑著說道:“我手里泉兒現在大致一萬五千枚,能不能……”

  話沒說完,姚放牛拂袖而起,沒好氣道:“去你大爺的!”

  他娘的還跟我提錢?照你這么算,那么多次把我從必死局面扯出來,我得給你多少錢?

  老子姚放牛雖然放牛放羊出身,但堂堂登樓境界,一宗之主,我他娘的是能用錢衡量的?

  談錢傷感情,少跟我談錢。

  劉景濁走去龍丘棠溪休息的屋子里,坐在床邊,看著那張天下人皆艷羨的面孔,沒好氣道:“不能喝就別喝,還喝花酒,反了天了你?”

  床上龍丘棠溪喉嚨一動,某人立馬閉嘴,再不敢開口。

  結果床上女子猛的起身,一下子抱住了劉景濁。

  片刻之后,劉景濁幫著龍丘棠溪擦干凈嘴,嘆息著走出屋子。

  低頭看了看,青年人自言自語道:“也沒吃啥好吃的啊。”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紅樹城里一間茶鋪剛剛開門,一位背劍青年已經等在門口。

  老人只看了一眼劉景濁,輕聲道:“來了就幫忙。”

  劉景濁點了點頭,進門將獨木舟放在靠里邊兒桌子旁,卷起袖子就往后廚去了。

  這間茶鋪,只賣簡單茶點,再就全部是茶了。

  第一次來時,一頓茶足足喝到了天黑。

  劉景濁是眼里有活兒的,瞧見灶臺燒著開水,便先將碼在臺面的茶碗擺好了,拿開水燙一遍。然后又拎著抹布去前邊挨個兒擦桌子擦椅子。

  鋪子不大,所以事情很少,不多一會兒就忙完了。

  老人又說了句:“你先坐,我下兩碗面去。”

  又沒過多久,兩碗陽春面被端了出來。

  劉景濁接過面,還沒有開吃,老人卻開口道:“可有答案了?”

  劉景濁放下筷子,挺直了腰,笑道:“先前買了許多佛門典籍,特別讀了一段時間燈錄以求答案。但后來借宿一處寺院門外,瞧見了個遠游返回的僧人與寺院禪師問答,此后看書便只是看書,再不是求知了。”

  老人一笑,“這段話不錯,像個讀書人。那答案呢?”

  劉景濁笑道:“先賢已經得出答案的事兒,我何必要再去費心費力另辟蹊徑?再說又能尋來個何種答案?時時勤拂拭,不反倒是惹塵埃了?”

  老人轉身取了一罐油潑辣子,挖出來一勺子給劉景濁,隨后笑道:“以前說過,來這鋪子里幫工的,你是第九人,所以答案也是第九個,瞧著很敷衍,但卻是我最喜歡的一種。”

  老人率先吃了一口面,咽下之后,笑著說道:“山本就是山,又何必看山不是山呢?”

  劉景濁緩緩起身,執晚輩禮恭恭敬敬作揖,輕聲道:“受教了。”

  午時前后,青年人背劍離去,而茶鋪當中,多了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

  孩子姓劉,叫存念。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