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人間最高處 > 第三百五十七章 暫借修為一用
  姬聞鯨嘲笑道:“真不是我,我發誓。對了,畢竟是我妹妹的兒子,好心提醒一句,別去動他,要不本來能活的,給你們一動,死了。”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瞬身而起,很快就消失在天幕之中。

  龍丘棠溪一個箭步飛掠上前,結果剛剛走到劉景濁一丈之內,籠罩劉景濁的黑氣竟然迅速往自己身上爬來。

  一個人危急時刻的選擇,比海誓山盟要更經得起考驗。

  龍丘棠溪壓根兒不理會那團黑氣,縱身掠入養劍亭,落地之時便有一道寒氣散發出來,將整座養劍亭以寒冰包裹。

  “你們都離遠點,這不是尋常黑霧,連他體內火焰雷霆都暫時無解的東西,你們來了也白來。”

  陳文佳閉上眼睛,片刻后睜眼,沉聲道:“我師傅不知去了什么地方,總之不在中土。”

  甚至感覺都不在這方天地。

  龍丘棠溪輕聲道:“估計來了也沒用,你們散了吧,嫂子幫忙看看是不是類似于咒術的的術法?遠看就行,不要上前。”

  自打到這兒,看著姬聞鯨走了,姚放牛就沒說過一個字。

  這會兒聽到龍丘棠溪言語,他忽然一笑,轉過頭看向徐瑤。

  正巧對方也在看自己,于是兩人對視一笑,齊齊起身飛往養劍亭。

  龍丘棠溪無奈一笑,“怎么就不聽勸呢?”

  姚放牛看了一眼劉景濁,那家伙此刻已經被黑氣侵入五臟六腑,好在是能感覺到他一直在以自身靈氣抵御黑氣。

  姚放牛看了看自個兒手臂,果然,境界高一些,這黑氣侵襲速度也就慢一些。

  他自顧自坐去飛來椅,笑著說道:“當年師傅要借他的忽路,他可半點兒沒猶豫。我求他去妖潮之中救我師傅,他也就說了兩個字,等著。”

  徐瑤拉起龍丘棠溪的手臂,輕聲道:“不是咒術,有些像是……瘟疫。”

  此時山下吹嗩吶、敲鑼打鼓的聲音正好傳來,龍丘棠溪忽然想到了昨日聽到的,今日也是瘟神誕。

  龍丘棠溪沉聲道:“陳掌律,顧劍仙,帶大家回去,護山大陣決不可輕易打開。”

  顧衣玨抬頭看了一眼,龍丘棠溪一下子皺起眉頭,沉聲道:“我說話不好使嗎?他沒事,你們回去準備酒菜。”

  說是這么說的,可龍丘棠溪還是傳音說道:“大家都在這里,沒有用處的,你先帶著大家返回。記住,別告訴白小豆跟姜柚。”

  同時傳音黃三葉:“三葉叔,走吧,我跟他心意相通,暫時沒事的。”

  其實也是自欺欺人的言語罷了。

  顧衣玨只好說道:“諸位,回吧。”

  陳文佳也開口道:“我們先回去,山主沒什么事的。”

  張五味二話不說御風離去,趙長生深吸一口氣,也御劍返回遲暮峰。

  有了這兩個帶頭的,眾人這才依次離去。

  可沒想到過了沒多久,率先離開的張五味忽然出現在山崖上方,也不說話,就提了個馬扎坐在懸崖邊。

  我境界不夠用,進不去養劍亭,坐在這里吹風礙你們什么事兒了?

  龍丘棠溪氣笑不止,道士真就全是牛鼻子嗎?

  哪成想回來的遠不止張五味,第二個離開的,也是第二個回來。后面是阿達,還有顧衣玨。

  顧衣玨輕聲道:“其實都來了,但被我趕回去了。”

  龍丘棠溪無奈一笑,看著面色越來越晦暗的劉景濁,沒好氣道:“倔種當山主,一山的倔種。”

  徐瑤緊緊抓著龍丘棠溪,有些故事旁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可能龍丘棠溪最怕見到的,就是不省人事的劉景濁。

  看似沒當回事,可同是女子哪兒能感覺不到。倘若此時此刻坐在那里的是姚放牛,自己也會想著,換一換。

  事實上,龍丘棠溪就沒停過以心聲呼喚劉景濁。

  “怎么又這樣啊?你都睡了一百年了,還沒有睡夠嗎?”

  “你再不醒來,我扭頭兒就嫁給別人去。”

  ……

  天門那處,黃袍道人干脆盤坐其中,與下方十二尊開天門對望已經有一會兒了。

  玄巖剛剛把心神自青椋山收回,再抬頭看向黃袍道人,玄巖只是一笑。

  “你暫時又不能殺他,弄這么大陣仗做什么呢?我說怎么外面的人都跟死了一樣,原來你也分身乏力啊?不過我還是不得不佩服你,一尊半步偽凌霄,說搭進來絕不含糊。”

  上次只是撬動了中土大鼎,至少已經搭進來了一尊開天門,如今送人進來,付出的代價只會更大。

  黃袍道人笑了笑,開口道:“如今九洲,還是讓我有些驚訝的。那處虛空之中,板上釘釘的大羅金仙至少有三人,放在從前的中土神洲,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弄這么大陣仗,其實意思并不大,只是告訴那孩子一聲,即便他做成了想做的事情,也阻攔不了我的太平盛世降臨。”

  玄巖淡然道:“我是看不見了,你……拭目以待吧。”

  黃袍道人冷不丁問道:“玄巖,若是九洲人族與劉景濁只能活一方,你會選哪個?”

  玄巖當即答復:“當然是人間為大,無需想的。”

  黃袍道人笑道:“那你我是一類人,咱們拭目以待吧。”

  ……

  青泥河畔,被扶舟縣百姓抬出來的五尊紙塑瘟神,本該是燒了的,可明明是紙糊的,放進火堆愣是燒不著。

  他娘的,奇了怪哉,就有不信邪的人,干脆找來桐油淋在上面,結果這樣都點不著。

  老百姓頓時慌了神,連忙跪地,祈求文昌瘟祖降臨,把這些瘟神趕走。

  有趕瘟神習俗的,其實不止流離郡。

  神鹿洲的墨漯國,也是一個模樣,要燒掉瘟神,可愣是點不著。

  他們求瘟祖不成,只得去求教祖。

  結果可想而知,明使降臨,舉手投足之間,紙扎瘟神已滅。

  就連墨漯國京城,也是如此。

  皇帝司馬祿洮與個五六歲的孩子一起巡視京畿,也不知是巧合,還是被人故意為之的巧合,總而言之,百姓求文昌瘟祖不成,求教祖就成了的畫面,正巧被他們瞧見了。

  那位返老還童的瘟祖笑著說道:“陛下,吃菜滅魔,是有好處的,至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之時,求教祖,很靈。”

  司馬祿洮唯有苦笑。

  不過他還是問了一句:“教主,如今明教究竟如何,能否透個底兒?”

  孩童笑道:“如陛下所想,遍地開花。”

  然后又補了一句:“中土如是。”

  九月初三五瘟誕辰,人間處處在趕瘟神。

  ……

  其實劉景濁哪兒也沒去,就在自身天地之中。只不過如今這方天地天昏地黑,連化作日頭的真火都焚燒不了這些黑氣。

  劉景濁手持那柄開天辟地之劍,已經在雷澤枯坐良久。

  那些個黑氣阻絕了他與外界的聯系,外面發生了什么,他是真沒辦法知道。

  暫時是沒法子,可事實上,這樣才讓人心安啊!

  就說嘛,怎么可能對我沒什么算計,我都如此挑釁了。

  這方天地之中,如今可真是話本小說那般了。

  五島十洲之外,幾乎是參照古籍,另外觀想出來了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三十六靖廬、十八水府、二十四治。

  之所以是挑釁,是因為劉景濁除此之外,還觀想出來了一座兩界山。

  抬頭看了一眼天幕,劉景濁只覺得有些憋屈嗎,這他娘的是我的地盤兒啊!

  想喝酒也沒得,倒是可以無中生有,但那是假的啊!

  估計外面都要急死了,不過他姬聞鯨再厲害,也架不住今日山上那么多登樓修士吧?

  正在瞎想,耳邊卻冷不丁傳來人聲:“就這么干等著嗎?”

  劉景濁一下子被驚起,扭頭直直看向平靜湖面。

  怎么會有人聲,哪里來的?

  “這片天地初開之時就有人了,你不是人嗎?”

  劉景濁瞬間回頭,身邊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個中年人,生面孔。

  劉景濁瞇起眼,沉聲道:“你是誰?雷神?”

  中年人淡然一笑:“哪兒來的雷神?死了之后連神尸都被你薅羊毛薅成石頭了,死得不能再死了。這方天地之中,除卻因為雷神真意牽引而來的黑氣,剩余的所有,不都是你觀想出來的?”

  劉景濁沉聲道:“意思是你是我?”

  中年人點點頭,“可以這么說。”

  劉景濁想了想,就算是雷神殘存神念又怎樣?

  于是他重新落座,問道:“現如今這黑氣阻攔了我與肉身的聯系,想出去,好像沒法子。只能靠肉身那邊一點點把黑氣煉化才行。”

  中年人笑著搖頭,問道:“這方天地怎么來的?”

  劉景濁心說你不是我嗎?明知故問什么?

  不過閑著也是閑著,于是說道:“破境神游之時,四門合一,走了一條新路。”

  中年人看了看劉景濁手里那柄開天辟地之劍,又問道:“我是說,這方天地是怎么來的。”

  劉景濁沒好氣道:“當然是拿……”

  話說了一半,劉景濁愣住了。

  片刻之后,劉景濁咧嘴一笑,“還真是我,帶腦子的我。”

  青椋山巔,龍丘棠溪猛地一皺眉頭,沉聲道:“走,離他遠點兒。”

  剛剛落地石臺,天空之中忽然烏云密布,整個流離郡境內伸手不見五指,眼瞅著天幕裂開個縫隙。

  有人影自天幕縫隙之中爬出,那人干瘦,赤裸上身,面色慘白,手持一柄鋼叉。

  人間最高處,玄巖再次皺眉,沉聲道:“別逼我!”

  結果話音剛落,老道士皺著的臉又滿是笑意。

  天門盤坐的黃袍道人略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面色如常。

  黃袍道人緩緩起身,淡然道:“兩尊半步凌霄,是有些肉疼。不過到底都要死的,早晚的區別而已。我只是有些好奇,什么時候把那家伙弄回九洲的?”

  天門頂端懸掛的干癟漢子,此時撒了一泡尿。雖然是從褲腳流下來的,但也落在了黃袍道人身上幾滴。

  石耐寒聲音沙啞,用盡了全身力氣,譏諷道:“就許你們往輪回路上塞人嗎?當年我家劉先生闖酆都羅山,你以為他干嘛去了?”

  黃袍道人也不介意被尿淋頭,只是一笑,淡然道:“后會有期。”

  平樂道上,有個讀書人剛剛走出扶舟縣。

  張惡是真的稀里糊涂成了讀書人,也不曉得咋回事,后世這些個帝王就給自個兒封了個文昌稱號。

  他娘的,我老張造反出身哎!

  他拍了拍身邊兩個少年人腦袋,笑道:“以后你叫天聾,他是地啞。”

  張某前世今生,皆是西蜀梓潼人。

  那方天地之中,劉景濁咧嘴一笑,自己怎么就沒想到呢?

  被囚禁于天地之中,開天不就行了?

  舉劍之時,耳畔又有人聲傳來。

  “劉兄,吃了你飯睡了你的床,還拿了你五兩銀子,總覺得不大好意思。這樣吧,借你修為片刻,揍那狗日的去?”

  到這會兒了,劉景濁哪兒能不曉得帶著又聾又啞的弟子的讀書人是誰了。

  怪不得白小豆說眼熟,原來是廟里見過。

  年輕人笑著舉起手中劍,一劍橫劈過去,當即將自身天地劃開一道裂縫。

  與此同時,養劍亭內雷火攢動,山上黑氣盡數消散。

  早晨收的第一份賀禮,是一幅畫。

  那畫自行飛出,鋪開之后,里邊是一位面目猙獰的高座神靈。身旁有兩童子,天聾地啞。

  劉景濁緩緩起身,拔出獨木舟,抬頭看向天幕那頭瘟鬼。

  “任你境界再高,此時來我九洲人間,也就高過開天門一線。”

  扭頭看了看龍丘棠溪,劉景濁咧嘴笑道:“我去去就來,別擔心。”

  那幅瘟祖畫像散發一陣光華,天地之間的黑氣瞬時消散殆盡。

  劉景濁沖著畫像抱拳,笑道:“煩勞惡子前輩助我一臂之力。”

  有個中年人笑著開口:“好說。”

  劉景濁咧嘴一笑,猛然間拔地而起,同時祭出法天相地。

  法相與劉景濁本體無異,一身長褂,單手持劍,頭別玉簪。

  青色法相足足五千丈之巨。

  他娘的!舒坦!

  遠在海上的姬聞鯨扭轉過頭,沒忍住一嘆。

  暫入開天門,便有法相五千丈,他日等你踏入大羅金仙境,豈不是要近萬丈法相?

  不行,打外甥要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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