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人間最高處 >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中土劉賊
  有個一身白衣的年輕人此刻就坐在一處酒鋪里,聽見外面動靜,屋子里坐的人全出去了,唯獨他無動于衷,只是喝酒。

  他壓根兒無需出去,也能察覺外界動靜,所以呢喃一句:“這不是搶我的事兒嗎?”

  此時此刻,云海之上,女扮男裝的燈影城主訕笑了一聲,開口說道:“這事兒不能怪我啊!我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小符箓,敢不聽話?”

  劉景濁面無表情,只舉劍,化作劍光,然后落劍。

  出手干凈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也沒半點兒觀賞性。

  其實真要殺人,殺這種被自身天生克制的人,真的很無趣,就是舉劍,完事兒。

  揮手抓起那張符箓,劉景濁看了一眼天幕,淡然開口:“逼我開天?”

  無人應答,但很快有一道劍光劃破天幕,向劉景濁斬來。

  劉景濁瞇起眼睛,以一道雷霆劍光回敬。

  兩道劍光與云海之上碰撞,一聲巨響之后,方圓幾百里,哪里還有云海存在,晴空萬里。

  由打西邊兒有個女子御劍而來,第一句話就是:“這樣都可以不傾瀉心中惡念?小看你了啊!”

  劉景濁微微皺眉,攥緊了獨木舟。

  可他再注意到周遭時,天地已然換了一副模樣。

  出了燈影洞天?

  白衣女子瞥了劉景濁一眼,淡然道:“原本是準備了一道機緣給你,是那道劍符。不過看來你是不想要了。”

  劉景濁淡然道:“本就是劍修,要劍符作甚?倒是這位前輩,咱們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白衣女子哈哈一笑,干脆盤膝坐在云海,單手托著腮幫子,微笑道:“我就明著告訴你,你所聽到的背劍女子,就是燈影洞天之中的那道劍符,登樓境界,美貌無比。而且,只要重來一次,你選擇忍住不出手,劍符就可以給你,你要不要重來一遍?”

  劉景濁面無表情,“前輩可愿等我二十年?”

  女子好奇反問:“等你二十年?需要考慮這么久嗎?”

  劉景濁冷聲道:“二十年后,我問劍傀山。”

  白衣女子哈哈大笑,笑的合不攏嘴。

  她歪著頭問道:“至于嗎?不就是有個龍丘棠溪的臉皮,又不是真的是她,至于生這么大氣?還要在二十年后,問劍一尊合道劍修?”

  劉景濁瞇起眼睛,原以為只是登樓,結果是合道嗎?傀山不是擅長符箓嗎?怎的山主成了劍修,還是合道劍修。

  白衣女子微笑道:“忘了告訴你了,別人看到的我跟你看到的不一樣,你看到的是真正的我。所以你考慮好了沒有,是要與一尊合道為敵,還是重走一遍,忍了那位海棠姑娘出來的畫面,從而得來一道可以隨時跟在身邊,相當于登樓劍修的劍符?”

  劉景濁舉起獨木舟,冷聲道:“同境一戰?還是逼我喊人?”

  女子嘆息一聲,真是的,油鹽不進啊?

  她伸出小拇指,掏著耳朵,同時說道:“凡進入這座百無禁忌的燈影洞天,心中惡念是會被無限放大。燈影城里花錢殺人,其實更惡。上次取走丹符的人,心思純粹,屬于無意間闖入此地,由頭至尾沒有半點兒惡念,屬于是丹符自行選擇了他。”

  頓了頓,女子緩緩抬手,是在刻畫符箓,一道劉景濁從未見過的符箓。

  “年輕人,你心智倒是堅毅,但想的太多了。還想問劍?我憑什么等你二十年?喊人?去把陳槳喊來,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打死我,打死了還好,打不死,明日梅花園里,還有海棠姑娘。”

  “你能怎么辦?你劉景濁打不過我呀!”

  劉景濁皺著眉頭,“你想怎樣?”

  女子笑道:“簡單,跟我打個賭,你要能贏,日后我再不設立梅花園就好了。”

  劉景濁沉聲道:“如何打賭,怎么打賭?”

  女子輕輕抬手,屈指一彈,方才所刻畫的符箓便如同一張絕戶網,將劉景濁絲絲罩在其中。

  大網蓋在身上,劉景濁當即一個站立不穩,險些跌落云海。

  他抬頭看向那女子,沉聲道:“禁錮我的修為?賭這個?”

  女子咧嘴一笑,“是啊!一個武夫帶著兩把仙劍,你只要能走出去三千里,燈影洞天之中便會再無梅花園。三千里而已,不算太難為人吧?”

  女子接著說道:“燈影洞天,你是沒有走下去的必要了。你劉景濁心思說純不純,說雜不雜,不敢隨心所欲,又不愿什么都不管,躊躇不止怕前怕后的,在這燈影洞天了,充其量這是個花錢的看客。如你看到的那些個前因后果,壓根兒就不是什么前因后果,只是你的自以為是。小鎮之中被人扒衣服的女子,前身是一個初入燈影洞天之時就扒人衣服的淫賊,被人打殺了。所以他的魂魄被打入符箓之中,成為了被人扒衣服的。還有耕牛拖人,人拖牛犢子,也很簡單。就是那兩人來燈影洞天之時,曾經互相許諾,若是坑害朋友,來世就作為畜生被對方鞭笞。那處山中寺廟走出的小沙彌,進燈影洞天之時,曾在那寺廟殺人,他懷里的小貓是與他同行的女子,他殺人,是為哄女子一笑。后來他們被那劍符所斬,男子成了沙彌,女子成了貓。對了,還有被你打殺的那個年輕人,他是南邊圖門山掌門的關門弟子,那位掌門,跟你一樣,煉氣士與武道雙修,煉氣士真境,武道單花琉璃身。那個年輕人,如今頂替了初入洞天所在小鎮的女子,等著下一個會扒她衣服的人。至于之前那個,現在可以輪回了。”

  劉景濁依舊是皺著眉頭,他沉聲道:“難不成你這燈影洞天,數以千萬計的符箓,就沒一個好人了?”

  照她這么說,每一張符箓都該死,行俠仗義,反而是真正意味上的多管閑事了。

  女子點點頭,“是的呀!都是該死之人。被做成符箓,為的就是被人折磨。”

  劉景濁問道:“為什么跟我說這么多?”

  女子笑道:“我樂意呀!”

  劉景濁剛要說話,嘴都還沒張開呢,就被女子隨手一揮,甩飛了出去。

  “哦,忘了告訴你,我放出去了消息,中土劉景濁如今就在瘦篙洲,而且你現在只是武夫,動不了絲毫靈氣,好像沒法子易容也沒辦法收起兩把劍了哎?咋個辦?還有還有,我是符箓大宗師,拔尖兒的那種,別想著靠自己沖破這張大網。只要你能從落地之處,沿著我給你的路線走過三千里到達稚子江,符箓自然會消散。只不過,我一不小心把你要走哪里的消息也泄露了出去哎,咋個辦?”

  劉景濁被重重摔落一處山巔,沒了煉氣士修為,飛劍不能動用,不能驅使靈氣御風駕云,只能依靠武道修為去踏空行走,但速度又快不起來。不能動用靈氣,甚至連符箓都畫不了。

  他只好微微抬手,一道雷霆隱約浮現。

  還好還好,體內雷霆火焰,還是可以用的。

  此時此刻,聽到那女子的一大堆咋個辦,劉景濁只緩緩抬頭,輕聲道:“前輩是與我哪位長輩相熟?我爹?我娘?還是我師傅?”

  白衣女子未曾作答,只是撇撇嘴,嘟囔一句劉景濁眼不見的言語,“還不算太傻啊?”

  女子瞬身返回傀山,又是三十多歲的婦人模樣了。

  黑袍人還在,他笑著說了句:“桂妹妹,怎么就反悔了呢?”

  女子轉過頭,上一刻還笑盈盈,此時卻已經面沉似水。

  她抬手按住黑袍人腦袋,冰冷道:“我又不傻,所以給你加俸祿了,去燈影城補缺,當城主吧。”

  黑袍人大驚失色,“桂妹妹!桂姐姐!桂劍仙!那沈白魚就在燈影城,你送我去,不是讓我找死嗎?”

  可山上哪兒還有黑袍人身影?

  女子又復年輕模樣,只淡然說道:“瘦篙洲年輕魁首,六十歲的單花琉璃身而已,又不是陳槳,怕什么?”

  再說了,你不該死嗎?

  女子拍了拍衣裳,邁步走去山中一小溪,溪邊也有八角亭。

  女子坐進八角亭,懶洋洋趴在飛來椅上,眨了眨眼,輕聲道:“好像啊!怎么會這么像呢?”

  傀山往東三百里,劉景濁剛剛從山崖之中爬了下來。

  他摘下酒葫蘆抿了一口酒,下意識要去往乾坤玉中取東西。

  結果他娘的,一丁點兒靈氣都動用不了,連乾坤玉都沒法子用!

  娘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小菜花壓根兒沒在燈影洞天,還他娘的賠進去兩枚泉兒,靈氣還被禁錮,現在別說泉兒了,一文錢都拿不出來。

  苦惱之時,前方已經有人走來,是個不到六十歲的年輕金丹。

  年輕金丹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由打背后拔出一柄長劍。

  結果一開口,結結巴巴……

  “可是……可是中土劉賊?”

  劉景濁扭頭看去,面無表情,淡然開口:“我是劉景濁,找我何事?”

  年輕金丹雙手持劍,用了好大勁兒才壓住手臂顫抖。

  “青椋山劉賊,惡貫滿盈,人人得而誅之,今日我……”

  話都沒有說完呢,劉景濁已經一個箭步過去,抬手拽下了掛在這人脖子上的一小塊兒正在刻錄光影的鏡花石。

  劉景濁以拳意強硬切斷鏡花石與那年輕金丹的聯系,笑意不斷,自言自語道:“這不就有飯吃了嘛!”

  抬手拍了拍年輕人肩膀,劉景濁又笑著說道:“朋友,還有沒有跟你一起的,都叫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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