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人間最高處 > 第430章談價格
  一個胡子花白的干瘦老者,彎著腰一臉諂媚,一口一個您老人家,要多怪異是有多怪異。

  陳槳冷笑一聲,指向劉景濁,“他要來找你,我陪他來的,但你有個好門房啊!我長得不像陳槳?你們覺得陳槳應該長什么樣子?”

  章舒胤愣了好一愣,回過神后,二話不說把魚竿兒魚簍子一股腦兒拋下,脫下草鞋拎著就往門房去。

  門房年輕人一看這架勢,撒腿就跑,邊跑便喊道:“師傅,救命啊!我師公要打死我了。”

  老人邊追邊罵:“你個不長眼地,前輩都敢攔,子落山這點兒家底子遲早讓你們一幫不爭氣地敗光光!”

  明明鞋都沒挨上人。

  劉景濁緩緩起身,笑著說道:“差不多了吧?堂堂舟子,大人有大量?”

  陳槳緩緩起身,轉頭邁步進門,“行了,別裝了。”

  章舒胤拿著草鞋使勁兒丟過去,這才轉過身,訕笑道:“前輩切莫生氣,這小子腦子不清楚,待會兒我把他捉起來,皮剝了給你消氣。”

  陳槳看向老者,忽然有些傷感,問道:“也就一甲子沒見,怎么老成這樣了?三百不到的年紀,捯飭得比我還像老前輩,像話嗎?”

  章舒胤笑了笑,輕聲道:“與人一戰,受了點傷,損耗了些本源,估計是補不回去了。前輩還是先隨我去后面吧。”

  陳槳搖搖頭,看向劉景濁,輕聲道:“他來找你,我陪他而已。”

  這話是給足了劉景濁面子,話里話外都在告訴章舒胤,他陳槳與劉景濁,關系不一般。

  劉景濁笑著抱拳,輕聲道:“劉景濁見過章山主。”

  章舒胤笑著還禮,打趣道:“久聞劉山主大名,今日一見,似是與傳言略有不符?”

  劉景濁無奈一笑,“章山主就別笑話我了。”

  章舒胤便再不提這茬兒,一邊引著二人往后院去,一邊喊道:“臭小子,把你師傅喊來拜見陳前輩。”

  年輕人都不敢露頭,只躲在遠處門扇背后,喊道:“我師傅地老岳丈來了,怕是不好叫。”

  章舒胤當即轉頭,“二位,我親家公來了,這我得先去瞧瞧,要不你們先跟著那小子去后院兒用茶?”

  陳槳面無表情,章舒胤便干笑一聲,與劉景濁抱拳,轉身之后就換上一身得體衣裳。

  劉景濁不禁一笑,問道:“章山主這老頑童模樣,有趣。”

  陳槳淡然道:“小時候就是個小渾蛋,長大了是個大渾蛋,老了成了老渾蛋了。”

  劉景濁無奈道:“雙花琉璃身,至于這么說人家嗎?”

  可陳槳壓根兒不聽,只是板著臉看向前方門戶,“出來,帶路!”

  可把年輕人嚇壞了,他訕笑著走出來,剛想開口,卻見陳槳瞪眼過來。

  他二話不說,咣當跪倒,磕頭不止,“大前輩饒了我,我真錯了。”

  總不至于真把這小子揍一頓吧?二十幾歲地小年輕,怕是一根手指頭都挨不住。

  陳槳只好說道:“再不起來帶路,我就讓章舒胤把你逐出師門。”

  年輕人倒也干脆,嗖一聲起來,開口道:“二位這邊來。”

  劉景濁忍俊不禁,由此便能看出來,子落山也是個煙火氣十足地山頭兒

  年輕人將劉景濁與陳槳帶到后院兒后,麻溜兒跑路。

  兩人也沒為難他,無甚意思。

  隔著一堵墻,聽得見隔壁嘿嘿哈哈的練拳聲音,估計就是這武館招收的弟子了。

  劉景濁又遞去一壺酒,陳槳卻是擺擺手,輕聲道:“我還沒你這么大癮。”

  劉景濁只好訕笑著收回酒葫蘆,然后開口道:“那個冪籬少女我見過,不太一般。那會兒咱們在門口,她回頭看了我一眼,就好像是認出我來了。但我有楊前輩給的乾坤玉,合道之下想要認出我真身,很難的。”

  陳槳轉過頭,“你有所懷疑?”

  劉景濁搖搖頭,笑道:“習慣了,遇事會有個最壞打算,也是被逼的。”

  陳槳笑問道:“即便做了最壞的打算,但不到最后一刻還是想著會有一絲轉機。既然如此,何必再想?”

  劉景濁只抿了一口酒,沉聲道:“興許這就是不撞南墻不回頭吧。”

  想得到跟做得到,是兩回事。

  陳槳便也沒糾結在這個話題,而是問了句:“破境之后,有何感想?倘若給你一個同境琉璃身,需要百招內贏,還是三十招內?”

  沒問能不能贏,而是需要多久。

  這便是武道第一人的底氣,哪怕是自認為資質很差的陳文佳,一樣是同境無敵,更別說劉景濁了。

  劉景濁輕聲道:“還是得分人,贏當然都能贏,但只用武道手段,對上那等冠絕一洲的存在,怕是有點兒難。”

  陳槳轉過頭,沉聲道:“什么時候能讓我再見見劉見秋?歲數大了些,一往無前劍客氣勢也丟了?你要說,百招之內或是三十招內!”

  劉景濁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同境捉對,用全力的話,百招之內必勝。”

  陳槳勉強接受這個答案,再次開口說道:“劉景濁,你希望看到的人間三子齊聚海上,以我跟你的交情,無論如何都能有那么一天。但我陳槳再次孤舟入東海之時,是心甘情愿去,還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去,很不一樣的,不要讓我失望。你自囚三字塔兩年,雖然沒破心魔,但那古往今來的儒家典籍卻沒少看,講道理我說不過你。但你就不能像從前一樣,想怎樣就怎樣嗎?”

  陳槳接著說道:“人間大而山河小,天地大而人間小。心小則與蚍蜉同游,大則包羅宇宙萬象。”

  這位人間舟子抬手拍了拍劉景濁肩膀,隨后看向天幕,嘁了一聲。

  我心自由,天地不可束縛。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嘆息道:“終究是有些年齡了。”

  陳槳冷笑道:“想挨打就吱一聲。”

  劉景濁忙灌一口酒,再不言語。

  此時門外有腳步聲傳來,章舒胤帶著尹冼快步走來。

  老者模樣的章舒胤笑著說道:“快見過陳前輩,前輩不承認是我師傅,但我武道卻是自陳前輩而來。”

  尹冼恭恭敬敬抱拳,輕聲道:“見過舟子前輩。”

  章舒胤又伸手朝劉景濁,笑道:“這位是青椋山劉山主,聽陳文佳說也兼修武道,年紀輕輕的已經是歸元氣巔峰了。”

  陳槳插嘴道:“三十四歲,已經是琉璃身了。”

  尹冼抬起來的手臂明顯一頓,但還是說道:“見過劉山主。”

  劉景濁滿臉無奈,趕忙抱拳回禮,苦笑道:“尹兄不要多想,我這境界打娘胎就練武也到不了的,另有機緣,運氣罷了。”

  尹冼卻是鄭重說道:“劉山主不必謙虛,我道心還沒有那般脆弱。只是,我向來覺得,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章舒胤笑著坐去劉景濁身邊,尹冼坐在靠外地方,明顯是把自己與劉景濁看做同輩,陳槳自然是大輩兒,尹冼則是要小上一輩兒了。

  章舒胤看著劉景濁的酒葫蘆,眼睛直放光。

  看來是個同道中人啊?

  劉景濁趕忙取出兩壺酒,一壺遞給章舒胤,另外一壺剛要遞給尹冼,結果章舒胤一把將酒壺奪回來,笑著說道:“他不喝酒。對了,把他喊來,一來是想著陳前輩指點一二,二來是文佳妹子傳來的信中所說之事,要跟他說,我現在是個甩手掌柜,大小事全是我這個二弟子做主。”

  陳槳開口道:“先說正事,隨后我會教拳。”

  劉景濁趕忙再灌一口酒,心說這尹冼有的受了。

  既然是說正事,尹冼便率先開口:“劉山主可知道我們子落山單靠出售仙草,每年掙多少錢?”

  劉景濁笑了笑,輕聲道:“打聽過了,一株養魂丹的價格,大約在五枚五銖錢上下,下品靈丹,算是不便宜了。藥材價格,打個一枚五銖錢差不多。仙草十年一開花,開花之后方才采摘花朵入藥,這價格,也差不多。就是不曉得子落山十處藥田,各有仙草多少株?”

  尹冼輕聲道:“劉山主說的不差。至于藥田,大約每處藥田七千苗,起碼是能保證每半年采摘半數的。”

  話鋒一轉,尹冼接著說道:“我們至少要留出來兩千苗做人情來往之用,剩余五千苗,每年可分兩次供應拒妖島,但價格,無法再降。賬面很清楚,我們每年進賬撐死了也就七百泉兒,用作作養護藥田的,至少四百枚,摘去我們修煉用度,發完俸祿之后,撐死了也就剩下百八十,不算掙錢了。”

  劉景濁笑了笑,沒著急開口。

  每年坐收七百泉兒,刨去四百本錢,剩下的可都是凈賺的了。許多二流頂尖的山頭兒,撐死了一年也就進賬三五百泉兒。

  但這畢竟是子落山唯一的來錢路子。

  見劉景濁不開口,尹冼也是一笑,輕聲道:“市面上五枚五銖錢一粒的養魂丹,至多用上一株養魂草。至于蘊神丹,那就不是五銖錢買的到的了,但用養魂草,也就是三株撐死了。此中利潤,想著就讓人羨慕。”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笑著說道:“尹兄可能不知道,日后拒妖島的東西,全是要對標外界價格去降三成的。如五枚五銖錢的丹藥,在拒妖島,就只能賣三千五半兩錢。這其中除卻給到丹師的費用,還有坊市百中其三的抽水,還有渡船來回費用,雜七雜八加在一起,其實就是虧本生意了。還望尹兄,價格能再壓一壓,百花山莊那邊給我的價格,最多不會超過六百百半兩錢。”

  話音剛落,尹冼忽然一笑,開口道:“可以,但另有一個條件。”

  劉景濁敲了敲腦殼,心說你老岳父還說你是個粗人呢?

  哪兒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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