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人間最高處 > 第512章 霧水之妖(八)
  霧水國南有一靠海山峰,山中坐落一處小門派,號清高堂。

  傳言清高堂立山尚比霧水國早個十幾年,初祖曾是一位有通天本事的真正神仙,身懷變化之術,能點石成金,座下常有一叫聲似貓的怪鳥。那怪鳥雙翅一振便是幾百里,好吃海中怪魚,南海大魚被吃了個干凈,故而漁民從未見什么大魚。

  只不過清高堂一代不如一代,前幾代堂主倒是還有駕云御風的本事,傳到現在,清高堂便只剩下一位堂主與個堂主親傳弟子了。

  據說清高堂,都快改名清貧堂了。

  今日七月十五,這位功夫不錯,在方圓幾十里都有大俠稱號的清高堂主,帶著弟子出門兒買布,說是要做一身新衣裳。

  結果別說一匹布了,一端都不夠錢買啊!

  還是那位堂主好一通磨,又破例傳授了那店家嫡女幾招從不外傳的拳法,這才以跟店家換了一匹布到手。

  回山路上,堂堂堂主走在前邊兒,十五六的少年人扛著布,一會兒換一個肩膀,后來實在是扛不動了,干脆繞過腦后,橫放肩頭,略微低頭走路。

  可……越走越氣啊!

  少年實在是氣,沒忍住心中言語,嘟囔道:“要不然咱們把山頭兒賣了吧?分行李,散伙兒,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中年人轉頭就是一巴掌,“屁話,羞先人,祖宗基業,豈可拱手讓人?”

  哪成想少年人雙手一推,干脆把布丟在了路上。

  少年人氣的直發抖,抬起左手伸出五指,外加右手一根食指,冷笑著說道:“六個月啊!我整整六個月沒吃肉了,山上現在連鳥兒都不敢飛來,溪里的蝦米都被咱撈絕了,天上飛的估計也就蚊子了,地上跑的就剩下咱倆,你說怎么辦?方才我在集上瞧見了耕地回來的牛,我差點兒沒忍住跑去啃了一口啊!”

  中年人嘴角抽搐,憋了半天,說出來一句:“咱們霧水國,殺牛跟殺人一個罪。”

  少年人氣笑不止,“你把我養大的,千萬別逼我罵娘啊!”

  中年人轉頭又是一巴掌,“知道是我把你養大的,還這么多話?是很久沒吃肉了,老子沒給你吃飯嗎?這年頭兒,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還挑?餓不死你!”

  少年人聞言,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自言自語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做人得知恩圖報,他把我養大的,我不能因為餓就把他煮了,再說也沒那么大的鍋。”

  結果又是一巴掌呼到頭上,“我怎么不知道我教過你念經?”

  少年人臉黑的跟什么似的,再次深吸一口氣,彎腰撿起布匹,扛著走到前頭,可沒幾步速度就慢了下來。

  想吃肉啊!

  好不容易走回清水堂,大門瞧著是真氣派,嶄新的朱紅大門,兩只椒圖銜著銅環,怎么看都不是能吃不起肉的山門啊!

  師徒倆走近才發現,門口不知何時站著個干瘦道人,作勢要敲門,但又不好意思的那種。

  少年人瞪大了眼珠子,湊去中年人身邊,壓低聲音說道:“完了完了,看這模樣,是瞧見咱們大門涂的太新,要蹭飯啊?我們自己還吃不飽呢!”

  說著就要往前走,打算趕走那道人。

  中年人趕忙上前攔住,壓低聲音說道:“干什么?你這不是敗壞我清高堂名聲嗎?別露怯,邊兒去,看為師的。”

  說著便整了整衣衫,邁步上前,走到大門口作勢要推門。

  那道人瞪大了眼珠子,但沒開口。

  開門之前,中年人笑著轉頭,問道:“這位道長,有事兒?”

  干瘦道人強壓下臉上窘迫,擠出個笑臉,輕聲道:“貧道云游至此,聽聞清高堂俠義,便有拜會心思。只不過……貧道云游已久,看著著實有點兒寒酸了。”

  少年人苦著臉,心說完犢子了,老光棍一聽有人夸他,本就見底的米缸,明日就光是缸了。

  果不其然,中年人哈哈一笑,抬手拍著道士肩膀,輕聲道:“哪里話,我們行俠仗義,分內之事嘛!”

  道士腹中一陣響聲,恰到好處。

  中年人一愣,“道兄沒吃飯?”

  道士窘迫一笑,豎起三根手指。

  中年人又是一愣,“三頓沒吃了?”

  道士搖搖頭,苦笑道:“三天。”

  中年人瞪大了眼珠子,好半晌才回過頭,趕忙一把退開門,轉頭看向少年人,喊道:“愣著干嘛?起鍋燒飯啊!”

  可門推開的一瞬間,道士瞧見與大門口截然不同的里邊兒,沒忍住嘴角一抽,輕聲道:“方便嗎?”

  好家伙,大門跟新的一樣,一推開門,這……這房子還能不倒?

  中年人一拍道士,本就干瘦,險些一巴掌給人拍了個踉蹌。

  “我這家大業大的,有什么不方便的?”

  少年人板著臉走到前頭,走去后邊兒,起鍋燒飯。

  等中年人領著道士進門之后,這才發現,著實方便,看星星方便啊!

  這四面漏風的屋子,晴天是觀星臺,雨天是水榭間,屋外小雨,屋內得是大雨。

  道士沒忍住又說了一句:“貧道乃是修道之人,其實可以頂個幾天的。”

  中年人哈哈一笑,拍著道士肩膀,爽朗道:“以為我們困難?你不懂,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啊!我是沒錢嗎?怎么可能?我們八百年的老山頭兒了,這叫憶苦思甜,修內不修外。”

  不遠處忙活燒飯的少年人嘴角抽搐,心說你就裝大尾巴狼吧!等明兒你兩只小眼睛瞪著那一只見底兒的大眼睛時,就得又扇自個兒巴掌了。

  很快,三碗米飯上桌,還有三個菜。

  野菜拌白菜,白菜炒野菜,野菜燉白菜。

  道士壓根兒不敢多吃,一碗飯扒拉了幾口,菜只夾了三筷子……沒了!

  也算是吃飽喝足了,道士笑著取出一張符箓,輕聲道:“貧道確實沒錢,也就這點兒手藝,不說別的,護宅辟邪還是可以的,堂主莫要嫌棄啊!”

  中年人還沒有說話,少年人一把就拿走了符箓。

  “不嫌棄。”

  反正就是臉色不好。

  許是實在過意不去,道士又拿出幾道符箓,有什么雪山神咒符、大門桃符、封刀子符之類的,稀奇古怪。

  直到天黑,道士才告辭離去,留下來了師徒倆大眼瞪小眼。

  實在是不敢給這清高堂雪上加霜了。

  少年人關上里外不一的大門,冷笑道:“裝蒜,逞能,去看看米缸?”

  中年人一愣,隨即狂奔到米缸那邊,自己的小眼,瞪米缸大眼。

  “你個敗家玩意兒,不給我使個眼色?”

  少年人氣急而笑,“你說誰敗家?”

  遠處山巔,干瘦道士與個白衣青年站在夜色之中,看著下方那唯獨大門很新的清高堂。

  白衣青年忍不住的嘴角抽搐,開口道:“這也太清高了吧?”

  清高的人,好像大多數很窮,這師徒倆簡直就是活脫脫的例子啊!

  白衣青年自然是本體剛剛挨了一頓打罵的高圖生了。

  劉景濁笑道:“若非京城那女鬼提了一嘴,我還真想不起來過來看看,其實很早就聽說了這個清高堂的。”

  高圖生此時一肚子氣,倒不是因為本體挨了一腳還被臭罵一通,當然不敢也不愿生童婳的氣了。可身邊這坑貨,怎能不氣。

  高圖生陰陽怪氣道:“多半是吹噓出來的噱頭,這模樣,哪兒有個能飛天入水還叫聲像貓的大妖?就那倆人,你神識何等強大,就看不出來真是倆凡人嗎?”

  劉景濁沉默片刻,輕聲道:“假如我看走眼,只能說明他們師徒其一或是兩人全是合道修士了。”

  高圖生沒好氣道:“可能嗎?”

  劉景濁搖搖頭,“當然沒可能了,但咱們還是留在這兒,等今夜過去再說吧。”

  頓了頓,劉景濁取出一壺酒遞過去,輕聲道:“關薈芝釀的酒,喝過嗎?”

  高圖生一把接過酒壺,“廢話,我還幫忙洗過碗呢!你當山主的幫忙洗過碗?”

  劉景濁灌下一口酒,問道:“帆海山戰死歸墟多少人,你記得清楚,很好。你知道三千年來,歸墟死了多少人嗎?”

  高圖生冷笑一聲,轉頭問道:“你知道?”

  劉景濁搖搖頭,“現在不知道,到了以后會想法子統計。我要在桃李林中間那條直道,也就是進拒妖島刻銘牌的地方建造一座無字碑,在拒妖島東海建造一座有字碑。無字碑當然不會刻字,但到拒妖島的人,領到銘牌之時,就得知道至他登島,歸墟死了多少人。有字碑,會寫上哪座山頭兒或是哪個人在什么時候,為拒妖島出了多少錢。每個戰死之人,銘牌都掛在桃林李林,銘牌上都寫著何方人氏,姓甚名誰。”

  高圖生皺起眉頭,“你……你沒逗我?那些個銘牌,怕是不太好數清楚。”

  劉景濁淡然一笑,“我都有關門之心,就沒數數之意了?”

  高圖生沉聲道:“不是我高圖生漠然,你跟我提起那八百年之時,我其實已經想到了那場戰事。而且拒妖島上有妖族細作,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可當年那場大戰,我知道是有仔細布置的,而且是……”

  頓了頓,高圖生又說道:“你要真說找到了,我管他是什么大人物,照砍不誤。不光是我,第一次上戰場就差點兒去了酆都羅山的忘憂,鴻勝山那個面癱狄邰,你媳婦娘家那龍丘白雨,還有左春樹他們,你一叫都會跟你一起去砍人。可是……”

  灌了一大口酒,高圖生沉聲道:“可是,劉景濁,找出人之后,我幫你砍可以,但找人,我不想摻和。我高圖生不怕死,但我怕沒死在海上,明白嗎?”

  劉景濁輕聲道:“左珩川讓你們來的時候,你們已經脫不了干系了。”

  高圖生破口大罵,“所以我他娘的氣啊!不帶這么坑人的啊!我他娘的要是有個登樓境界,高低得與他左珩川問劍一場!”

  劉景濁一笑,輕聲道:“那你說,我圖什么?”

  高圖生轉頭看了劉景濁一眼,撇嘴道:“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劉景濁冷笑道:“求你說假話,你說嗎?”

  那倒是,求我我也不說。

  高圖生便開口道:“志向遠大,私心更重,你想當救世主,做成一樁驚世駭俗的大事兒,順勢拉攏一大幫你的仰慕者,為你爹娘報仇。”

  其實不止高圖生這樣想,大多數不知道其中隱秘的人,都這樣想。

  劉景濁灌了一口酒,開口道:“拉攏人報仇?我喊上我老丈人,哪座山頭兒推不平?退一萬步,我接過景煬皇位,舉一國之力報仇,什么仇報不了?”

  高圖生一愣,確實是。

  “那你圖什么?”

  劉景濁敲了敲額頭,嘆息道:“私心當然有的,說到底還是為了報仇,但我得先活著。但我活著的前提就是,歸墟門戶得關上,妖族不能再從這道門戶進入九洲。況且,我的仇人,可不光九洲有啊!”

  多說無益,說到這里,劉景濁便轉而說道:“我不強求別人,真要不想摻和,到了拒妖島之后,你問劍,我接劍。”

  高圖生破口大罵,“去你娘的,你這家伙怎么這么自以為是?我是怕了嗎?我會怕這個?”

  劉景濁又灌一口酒,沉聲道:“既然如此,那就閉嘴!”

  廢話忒多,解氣了?院子里本體不還是在挨打?

  片刻之后,高圖生終于問了句有用的:“等到什么時候?”

  劉景濁又低頭看向下方,輕聲道:“亂屏城也好,霧水國京城也好,這里也罷,御劍而起,幾息便能到,等到那大妖露頭兒之時。”

  高圖生一屁股坐下,“跟著你可真憋屈。”

  …………

  霧水京城之中,七十二騎已然折返,眼瞅著就要子時了,那七十二騎,進了皇宮。

  京兆府尹家的屋頂上,穿草鞋背劍的青年人提著竹筒酒壺,身邊有個紫衣女鬼。

  還守在宅子里的那位至功山游山主,居然真就沒發現二人。

  方才紫衣女鬼已經瞧見了那位游山主,說當年去過宅子的至功山仙人,就是他。

  此時府中新生男嬰身邊,守著的是一大家子了,還有一個時辰就到了子時,四刻以后,就再不用怕了。

  其實現在也沒什么好怕的,畢竟至功山主就在家中坐著,已經坐了一天了。

  城中巡街兵卒幾乎每一刻鐘就要走過一隊,戒備極其森嚴。

  紫衣女鬼挺無聊的,就靠著屋檐,跟那愣頭青一起抬頭看星星。

  可看了這么久,也沒什么好看的。

  “七月十五,你坐屋檐上看星星?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劉景濁緩緩轉過頭,瞇眼問道:“是不是給點兒顏色,你就要給我開個染坊?什么時候我做事都需要跟你解釋了?”

  紫衣女鬼瞬間轉頭,心里罵罵咧咧,年紀不大,脾氣不小。可臉上卻是一副惶恐模樣。

  劉景濁懶得搭理她,只是轉頭看向了皇宮。

  加上酈瀟瀟那枚吊墜,攏共一十四枚布設雷法的吊墜,十四枚吊墜,劉景濁的神識能查探到每一枚吊墜此時在什么地方。

  現在那十四枚吊墜,已經聚集一處,正緩緩往皇城邊緣移動,速度不快,估計是人在步行。

  三刻之后,吊墜出了皇城,好像是往正北去了。

  京兆府那位游山主緩緩起身,輕聲道:“放心吧,今夜不會再有事兒了,我得走了。”

  也不容那位京兆府尹說句感謝言語,這位至功山仙人,一個瞬身就往北去了。

  劉景濁緩緩起身,但只是扭了扭脖子,沒著急跟過去。

  紫衣女鬼忽然問道:“什么意思?難道……難道至功山仙人,跟那妖精是一伙兒的?”

  劉景濁淡然問道:“為什么這么想?”

  女鬼沉聲道:“我不傻,要不然你一直盯著他做什么?”

  劉景濁沒說什么,只是一步邁出,縮地成寸一般,瞬間到了北邊兒一處山峰。

  此時山巔之上,皇后與至功山主,并肩站著。

  劉景濁還是沒著急現身,而是笑盈盈看著。

  片刻之后,一道黑風陡然升起,一時之間,整個霧水國京城上空,妖氣熏天。

  那位至功山主與霧水國皇后對視一眼,忙不迭雙膝下跪,一個雙手捧上七十二枚吊墜,另一個雙手捧起一只錦盒,里頭不多不少,三十六枚天珠。

  想都不用想,天珠便是三十六孩童所煉了。

  兩人齊聲喊道:“主上,東西備全了。”

  黑風驟停,一尊虛幻身影憑空出現,分不清是男是女。

  虛影邁步走到二人面前,隨手挑了出來一枚吊墜,正是酈瀟瀟那枚,當場將其捏碎。

  “廢物東西,險些給人算計都不知道?”

  皇后瞪大了眼珠子,那位至功山主也幾乎同時抬頭。

  “怎么會……”

  話都還沒有說完,虛影已經一只手按住了一顆腦袋,隨意將其揪起來,扯出二人元嬰,磕毛豆似的胡亂嚼了幾口便吞下了。

  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來。

  與此同時,三萬余口飛劍雨點一般刺向那虛影,可那虛影好像并不怕,瞬間將散落地上的吊墜與天珠收走,隨后只冷笑一聲,便化作展翅百余丈的大鳥。

  大鳥看向劉景濁所處之地,口吐人言,聲音有些譏諷。

  “當我傻,還是你傻?”

  劉景濁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好了,可以都來了。”

  遠在霧水國南端,高圖生皺眉道:“我們不動?”

  劉景濁笑道:“當然要動了,但不能動靜太大。”

  而亂屏城外的小鎮,童婳還沒有罵解氣,此時是邊打邊罵,酈瀟瀟跟酈素素都看呆了。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忽然說道:“梅奇姚妝妝,幫忙護著她們姐妹片刻。”

  說罷便揮手召來山水橋,輕聲道:“走吧,別打了,那大妖出來了,是只扁毛畜生。”

  童婳還沒有收手,劉景率先化作劍光竄天而起,高圖生趕緊跑路,緊隨其后,而童婳則氣呼呼的跟在最后面。

  幾百里地而已,眨眼便到。

  劉景濁此刻已是一身蒼青長衫,背著兩把劍。

  分身與本體重合之時,一尊青色法相已然出現,而劉景濁,居然身在法相之外。

  高圖生罵了一句牲口,同時祭出法天相地,與劉景濁一同持劍往前。

  大鳥冷笑一聲,“當我是你們九洲長起來的那種廢物呢?”

  說話間,大鳥雙翅一振,一股子駭人黑風便由其身后襲來,黑風之中,夾雜無數飛劍似的羽毛,愣是把兩人法相逼退片刻。

  劉景濁人不在法相之中,此時又一道黑衣分身出現,拿著獨木舟,瞬身去往大鳥背后,又是一道法天相地。

  你不是九洲長成的,但總歸是妖吧?天下妖族,但凡在人間,見我一個樣。

  一身氣息再不壓制,那頭大鳥當場被硬生生剝去一境,成了個煉虛妖族。

  獨木舟山水橋各自斬去一劍,高圖生趕忙喊道:“你給我留一口啊!”

  劉景濁便收起兩把劍,呆立原地。

  高圖生咧嘴一笑,人站在法相眉心,提起長劍橫切過去,只一劍而已,居然將那大鳥,硬生生一分為二。

  此時童婳方才落地。

  可那大妖,連同魂魄都已經被高圖生一劍斬開了。

  童婳破口大罵,“姓高的,你留點兒魂魄,還要問東西呢。”

  劉景濁已然收回法相,瞬身落在童婳身邊,開口道:“用不著,也問不出什么的。”

  高圖生也已經收回法天相地,落地此處。

  “會不會太容易了點兒?”

  劉景濁抿了一口酒,不是酒葫蘆里的酒,身上就沒酒葫蘆。

  “天下妖族,但凡身在人間,見我便要跌一境。煉虛劍修斬煉虛妖族,何況是高圖生這種天驕,不要太容易。”

  也就是高圖生,瞄了一眼劉景濁腰間,沒掛酒葫蘆。

  童婳甚至都沒有發現。

  劉景濁輕聲道:“你們先回吧,我去跟那女鬼說一聲。”

  一個邁步,已經到了鬼宅,紫衣女鬼已經回來了。

  劉景濁輕聲道:“剛才看見了吧?”

  紫衣女鬼咬著牙,明明是鬼,卻看起來眼眶通紅,沉聲道:“是,就是那個挖我一家人心的妖精!那個虛影我也見過,就是在至功山仙人之后到我家里的人,我沒感覺錯。”

  劉景濁點點頭,“日后好好修煉吧,我要是重回此地,見你行善積德的話,我是不會出現的。希望咱們日后不要再見了。”

  劉景濁甚至都沒問這女鬼叫什么。

  將將過了子時,劉景濁返回亂屏城外的小鎮,手里拎著個酒壺。

  高圖生坐在院子里,板著臉看向劉景濁。

  “你太心黑了,我以前怎么就沒發現?”

  他娘的,得讓這家伙發個毒誓,總不能這么對待我們啊!也太惡心人了吧?你遛狗呢?

  童婳不解道:“你這什么話?”

  劉景濁灌了一口酒,又笑了笑,輕聲道:“童婳,你家高榜首可沒你想象的那么傻,聰明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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