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人間最高處 > 第553章 含桃花謝,棠溪水暖(下)
  枯燥,真枯燥!

  天上九輪大日,一年沒喝水了,現在汗都流不出來喂!

  有個年輕女子手提長劍,不斷的往前刺,就這個刺,練了一年了。

  高端陽說十年就練十招,一年練一招。

  什么刺截劈掛的,現在練了一年刺,除了曬得黢黑,就沒發現哪兒有長進。

  陸青兒撇著嘴問道:“師傅!再過幾天就一年了,總該練個別的了吧?實不相瞞,我都要吐了!”

  不遠處曬得皸裂的大石頭上,坐著個青衫劍客,劍客朝天一指,“喏,刺下來一輪大日,咱們就開始練別的。”

  陸青兒瞪大了眼珠子,瞧瞧,這說的是人話嗎?來來來劍給你,你去刺?我要有這本事,用得著跟你學劍啊?

  高端陽笑問道:“怎么?覺得自個兒做不到?你手里那劍可是龍淵水,你師公當年想要可都沒拿到,留給兒媳婦的,結果被你截胡了。”

  陸青兒哭喪著臉,嘟囔道:“師傅,風泉鎮有句話,是這么說的,人不行,不怪人家炕不平。”

  那跟劍有關系嗎?再厲害的劍,架不住我是個廢物啊!

  高端陽沒忍住一笑,故意問道:“我看你是技癢了吧?”

  陸青兒訕笑不止,怪不好意思的,但屬實有點兒技癢,好久好久都沒偷東西了,這破地方除了天上九個太陽,地上一個高端陽,再沒別的了喂!我偷太陽還是偷師傅?再說窮鬼師傅也沒什么好讓我偷的。

  只得訕訕一笑,繼續揮劍。

  結果高端陽說了句:“青兒,想刺就刺的下來的。你師公教我跟大師姐,說做不到的事兒,不是本事不夠,是自己不夠想。只要夠想,就一定做得到。結果我跟你大師伯都做不到,就你三師叔做到了。”

  大師伯、三師叔,都是女子,這么叫好別扭。

  陸青兒問道:“為什么你們做不到?”

  高端陽沉默片刻,說了句:“因為我們做不到那個邪字。”

  所以執掌清溪閣的會是桂祘,而不是方蔥或者高端陽。

  換一種說法,就是不夠狠。

  說著,高端陽忽然咦了一聲,一個瞬身到了陸青兒面前,伸手按住了陸青兒腦袋。

  可搜索了一番這丫頭記憶,不是什么轉世投胎,更沒有什么一魂兩身這種事,那還有一個是誰啊?

  陸青兒黑著臉,嘟囔道:“師傅,小師叔可不會占徒弟便宜的。”

  高端陽嘆息一聲,原來如此,怪不得拿著這把劍的人是這丫頭呢。

  他笑盈盈說道:“以后要是碰見你師公了,記得謝謝他,謝他沒打過徒弟,我學的也不錯。”

  陸青兒沒好氣道:“師公不是死了嗎!我上哪兒見去?”

  高端陽卻說道:“放心,你見得到。”

  感知到外界那個女子,年幼時的一段記憶一下子變得無比清楚。

  當年有個神神叨叨的瘋女子,偷走了師傅要送師娘的木魚,后來那瘋姑娘被師娘逮住,揍得鼻青臉腫的。

  之后高端陽跟方蔥跟著劉顧舟到了那處院子,瘋姑娘哭著說:“你不是說師公不打人嗎?”

  想到這里,高端陽哈哈一笑,輕聲道:“記著啊!我師傅不打人,我師娘可下手賊黑。”

  陸青兒直翻白眼,“高端陽,你曬糊涂了?”

  天道容不下兩片一模一樣的樹葉同時存在,但一個不在,另一個就可以出來了。

  也不知怎的,高端陽聲音變得很溫柔,輕聲道:“青兒,若是有朝一日,你見到了個意志消沉的劍客,記得告訴他,未來一定會很好的,他會有個好徒弟。”

  …………

  一天一夜,那龍伯國巨人終于是支撐不住了,眼瞅著天快黑了,左春樹那道白骨法相卻還是瘋瘋癲癲直往前殺。

  對面城頭,拄杖老者一直在算時間,身邊有個木頭做的“鐘”,里邊兒裝著一枚泉兒,足夠這木鐘用上幾百年了。

  玄衣皺眉問道:“還要拖?得拖到什么時候去?”

  司閽一笑,輕聲道:“死傷而已,算得了什么?我死了也不是多大點兒事兒。以此代價,換來一位絕頂天驕再無攀登大道的可能,再為八荒奪取一道劍運,很劃算。”

  轉過頭,老者一笑,打趣道:“你又不是耗子成精,眼光怎的這么寸呢?”

  也是把一句鼠目寸光說得很委婉了。

  “年輕人,眼光放長遠些,咱們圖的又不只是一座拒妖島,也不是一座九洲。”

  玄衣冷冷開口:“真論歲數,我是比你大的。”

  司閽淡然道:“真這么算,誰都一樣。”

  又看了一眼木鐘,老者笑道:“行了,準備下場吧,再不去那大個子就得折在里面,好不容易喚醒的,別只是撐了一天就沒了。”

  玄衣皺眉問道:“時候到了?”

  老人點點頭,算是差不多了,中土那邊,有人已經在幫咱們了。

  玄衣又問:“難不成中土那邊兒,一樣有咱們的細作?可顧氏一族不是已經被顧衣玨斬盡殺絕了嗎?”

  老人轉過頭,“問這么多,難不成還打算去一趟中土嗎?不是細作,只是各有所求,我借他所求求我所求而已。”

  玄衣再不多問,化作劍光沖向那具白骨。

  沈白魚扭了扭脖子,手握方天畫戟,迎面而去。

  打不破這居然肉身,我還打不爛你這龜殼了?

  此時此刻,拒妖島那棵含桃樹下的虛影,終于被人察覺到了。

  一襲白衣瞬身至此,皺著眉頭問道:“這含桃樹是你的后手?那個意外,是你故意的?”

  虛影是真想喝酒啊!可惜,這是真正的最后一道神念了,只是神念而已,喝了也白喝。

  青年虛影笑問道:“元放啊!如此癡絕并不是好事情,你有沒有想過,陸青城由始至終就沒把你當作個同齡人?更何況,是你讓那丫頭失望的。”

  元放二字一出,左珩川一下子便有些心神不穩,如今世上,應該是無人知道這個名字的。

  見如此模樣,劉顧舟便口念一道法咒,讓左珩川復述。

  人間漁子皺著眉頭,復述一遍咒語,一段被自己親手封印的記憶,如同春筍破泥而出。

  本就不年輕的樣貌,一下子又蒼老了幾分。

  左珩川當即雙腿一軟,滿臉苦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我只記得她說,你左元放就是個膽小鬼,可我卻忘了,我為什么是個膽小鬼了。

  劉顧舟又說道:“即便把順序調轉回來,陸青城會喜歡左元放嗎?我覺得不會。”

  可話鋒一轉,劉顧舟的虛影又說道:“可左元放喜歡她的仙子姐姐,哪里不對嗎?哪里都對的。”

  此時左珩川轉頭看向東邊兒,有些猶豫道:“劉先生,我要以何種身份去見她?”

  劉顧舟抬頭看了一眼最后幾朵含桃花,輕聲道:“有些相識是注定的,又怎么避得過去?”

  左珩川點點頭,又問道:“劉先生有什么話帶給劉景濁嗎?”

  虛影搖搖頭,“沒有。”

  路如何走都是自己選的,失望?我怎么會失望?沒法兒去做一個天冷了孩子回家后便有熱炕睡的爹,起碼要做一個能對兒子豎起大拇指的爹吧?

  結果左珩川臨走之前,又問道:“劉先生也曾遠游?”

  劉顧舟輕聲道:“我是故地重游,不一樣的。”

  左珩川點了點頭,一步邁出,便是數萬里,邊走邊說道:“我要去一趟中土。”

  而此時,最后幾朵含桃花,也落了。

  青年人嘴角一挑,“我其實想種百合的,可你娘愛吃櫻桃。”

  左珩川前腳離開青鸞洲,朽城那邊,有個拄杖老者便笑了出來,時候到了。

  中島城樓,劉景濁抿了一口酒,剛想傳音東門笑酒讓他將今日戰報發回戍己樓,可忽然之間,他明顯察覺哪里不對、頭皮發麻。瞬間取出一枚乾坤玉往海面拋去,可離手之時,那乾坤玉炸裂開來,劉景濁躲得已經很快了,依然被斬去右手小拇指。

  乾坤玉中裝的東西散落一地,有一副畫卷已然打開,戰場上九大妖王外加玄衣,同時自畫中走出。

  “劉景濁,該上路了。”

  他娘的,費這么大勁兒,沖我來的?

  劍光、術法、神通,一股腦兒砸來,前方戰場上也就一襲藍衣反應過來。

  即便有著天然壓勝,可這十人聯手的傾力一擊,還是砸爛了城樓,劉景濁的下場可想而知了。

  玄衣舉劍正要落下,一道藍衣已然至此,伴隨著的,是無數劍光。

  有人拄杖至此,“就這,恐怕還不行。”

  龍丘棠溪沉聲道:“那這個呢?”

  我龍丘棠溪,什么時候是靠著體內那些氣運劍意走到如今的?

  八百丈法相已然現身,不是虛影,就好似以純粹劍意編制而成的巨人。

  我的本命劍,很簡單,心想事成而已。

  那位司閽滿臉不敢置信,一揮袖子,帶著十道身影重返朽城。

  “怎么會……怎么會不在她身上?她名字都是棠溪啊!”

  七姓七尊合道,已然趕到,就連未曾痊愈的景歡也御劍至此。

  拄杖老者只得沉聲道:“撤軍!”

  方才圍攻劉景濁之時,中土龍淵水,有個年輕人從腰間取下撥浪鼓,一陣搖晃,凍得結結實實的河面,居然開始破碎,牽動的是一條河亙古便有的劍運。

  有個剛剛練完十年劍,稀里糊涂進了一處白茫茫的背劍女子,又稀里糊涂到了這處河邊。

  瞧見那個熟悉石拱橋,又見有人拿著撥浪鼓攪動此地劍運,她氣不打一處來。

  兩劍落下,羅剎女面露驚駭,“這……”

  話沒說完就給人扯走了。

  青衣女子也沒打算追,只板著臉走去石拱橋,微微跺腳,一道暖流涌出,百里冰封當即融化,還冒出來了陣陣暖流。

  嚇跑了老百姓,她還是一頭霧水,這咋個回事嘛?回不去了咋地?誰來給我解釋解釋啊?

  結果對面有個屁大點兒的孩子小跑過來,滿臉好奇又眼噙淚花,“我叫左元放,你能不能收我做徒弟啊?”

  女子板著臉起身,“收個屁!我師傅就教了我十劍。”

  只不過,十年學十劍,第十年那地方就沒太陽了。

  「有筆誤或者錯別字的,看官們知會一聲唄。因為去年工作原因,前一百萬字是手機上碼的,錯別字著實有點兒多,我本來想著花些時候就改了,結果到現在也才改到五十幾章。」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