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儒門天下 > 第六十七章、紅塵琴意
  不過顧謹言明顯想多了。

  他只是腦海中多了大量琴道的知識與技巧,卻并沒有轉化成自己的本能,還需要長時間堅持不懈的練習,這些知識技巧才能轉化成自己真正的琴道實力。

  當然,相比原來,這速度明顯要快得多了。

  這就好比兩個人同時進入一個游戲,一個參加過內測,一個是新玩家。

  內測玩家處處走捷徑,知道如何才能快速升級,哪里有好的性價比高的任務,哪些東西最有價值。

  新玩家到處摸索,浪費時間,甚至還慘掛怪口幾十次,不斷回城,升級速度自然不是一個等級。

  第二日,顧謹言與郭興揚一大清早,回到青萍書院,在下午的樂學課上,他便開始根據腦海中的琴道知識,指法技巧,不斷練習,進步速度飛快。

  僅僅四五日后,顧謹言的指法技巧,已經不輸那幾位世家子弟。

  而后,他亦開始練習琴曲。

  這是一首沒有名字的曲子。

  而且不是大儒世界已知的知名琴曲,而是一首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調。

  顯然,陽伯清老師已經想到,如果是知名琴曲,那么,眾人雖然還沒有感悟琴意,卻可能憑借別人對其的理解,來加快速度,或者敷衍自己。

  而像這種不知名的曲子,就算想找到人求教,對方都不一定理解。

  就算理解,亦需要時間是不是。

  這就最大程度的保證了公平。

  當然,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真正的公平,能有相對的公平,已經是最大的幸事了。

  三天熟悉,三天練習,三天精進。

  學習琴曲的第十天,這一天,顧謹言彈著彈著,忽覺心神恍惚。

  他隱隱“看到”,一個人坐在高堂之上,彈琴取樂,而下面是一批一批人,來回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下面的人或是焦急,或是爭吵,或是哭訴,或是哀求。

  從來沒有一成不變過。

  而堂上的人,卻一直穩若泰山,只是自顧自地彈琴,聽著眾人的傾訴。

  漸漸的,一種中正平和,溫厚含蓄的力量,隨著琴音,擴散入四面八方。

  來訪的人漸漸的少了,堂下的爭吵,哭訴,哀求,焦急,在琴聲中,都一一被撫平,然后換上新的笑顏。

  琴堂外,有人路過,駐足傾聽。

  酒樓上,有人飲酒,遠遠舉杯。

  書院中,學子吟詩,琴聲伴唱。

  市肆內,屠夫賣肉,偶得休息,也不由朝向那琴聲傳來的地方,微微拱手,然后坐在藤椅上,一搖一晃,自得其樂。

  人間百態,紅塵萬丈。

  一種世道安詳,自心灑脫的氣息,忽然從顧謹言的身上發散出來。

  而他閉著眼睛,渾然不覺。

  在他琴弦之上,一縷一縷紅色的霧氣,如絲如縷,懸浮在琴弦上空,然后化成一個一個市井小人的身影,他們在琴聲中生活,嬉戲,玩樂,學習。

  琴室中,所有學子驀然停下了自己的彈奏,轉頭驚訝地盯著顧謹言的方向。

  而琴室上首,本來一臉悠然的琴道夫子陽伯清,此刻也不由睜開目光,在顧謹言掌指之間的琴弦上掠過,眼中閃過一抹訝然,隨即便是快意地大笑。

  “好,很好!”

  “紅塵琴意,終于有人悟到了。”

  “看來不用等待小考,就有人提前達成我的目標了。”

  聽到陽伯清的聲音,顧謹言終于從沉浸中蘇醒過來,見到四周,所有人看向自己,一臉驚訝地表情,他這才看到,琴弦之上那縷縷紅色的煙霧。

  不過隨著他的琴聲停下,紅色煙霧亦慢慢變小,最終散去,那些煙霧化成的人影,向自己拜了一拜,也隨之慢慢消散。

  “這是?”

  顧謹言驚訝地看著向自己過來的琴道夫子陽伯清。

  “這是紅塵琴意。”

  陽伯清微笑地看著顧謹言,道:“你讓我有點驚訝,我以為會是曾紹亭他們幾個先感悟此曲琴意呢,沒想到居然是你……說說看,你都從琴聲中看到了什么?”

  顧謹言將自己剛才看到的東西說了一遍,陽伯清點了點頭,回到上首座位,重新坐下,然后朝堂下眾學子道:“你們聽明白了嗎?”

  所有人搖頭,俱是一臉驚疑不定地看著顧謹言。

  陽伯清道:“當我告訴你們,這是一首什么曲子,你們或許就理解了。”

  于是,他解釋道:“有人認為,琴樂是君子個人的修身之樂,多數人練琴,都是為了個人心情和志向的抒展,完善自我,體悟大道,其實不然。”

  “在上古時期,琴曲亦是容納天地教化百姓的圣樂。”

  “琴曲之中,蘊含著教化之道。”

  “此曲名叫單父曲。”

  “傳說,春秋末年,圣人門徒之一,有一位姓宓名不齊,字子賤的徒弟,他任縣令時施行仁政,每天只在大堂上彈彈琴,就治理了縣政,所以后世又將縣衙稱之為琴堂。”

  “圣人知道后稱贊他說:惜哉!不齊所治者小,所治者大則庶幾矣,意思是宓子賤還可以做更大的官。”

  “后來,呂氏春秋,察賢也記載了這件事,說:宓子賤治單父,彈鳴琴,身不下堂而單父治。”

  “這個曲子,就是我據根這個傳說編寫的,所以你們誰都沒有聽說過。而顧謹言,是第一個看到我琴曲中所寫景象的人,所以,是他第一個領悟了單父曲中蘊含的教化之道,紅塵之意。”

  “看來,那方名琴,已經有自己的歸屬了,有人不服的嗎?”

  所有人面面相覷。

  小考還未到來,沒想到就有人捷足先登,自然有幾個人不服。

  比如陽伯清剛才提到的曾紹亭幾人,他們便是丁科一班中的世家子弟,而且是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從小是學過琴道的,琴技超凡,遠勝眾人。

  之前十來天,也是他們最早接觸琴曲,進步最快。

  可是連他們,也沒有領悟到此曲中的含義,沒想到,卻讓一個先前泯然眾人的平民,搶先一步,感悟了琴意。

  有心張口說不服的他們,想到之前顧謹言指下,那絲絲縷縷紅塵氣息凝成的人影,卻又默然,最終只能一個個默不作聲。

  見所有人都不說話,陽伯清笑了,道:“很好,顧謹言,你跟我來一下!”

  說完,便帶著顧謹言,當先走出了琴室。

  顧謹言猶豫了一下,看到不斷對自己擠眉弄眼的郭興揚,一臉羞澀但同樣鼓勵的宋時彥,以及想到自己所發誓言,一臉灰敗的張寶歡,不由一笑。

  “是了,我得第一,自然有人歡喜有人愁,計較那么多作什么。我將《琴經》投向水藍漩渦的時候,期待的不就是這一幕嗎?”

  “大丈夫處事,行自己當行之事,至于其他人的看法,重要,但也不那么重要。”

  想到這,他便再不猶豫,坐蒲團上站起身,然后拂了拂身上的灰塵,轉身跟著琴道夫子陽伯清,走出了琴室,來到了書院專為夫子們開辟的居住區。

  這里是一棟一棟獨棟的木質小樓,清靜幽雅,比起學子居住區的環境,明顯不可同日而語,更加幽靜,更加怡人。

  而踏上樓梯后,打開門,陽伯清來到一具被黑布蓋起的古琴前,笑著向顧謹言問道:“謹言,可識得此琴乎?”

  說完,一抬手,掀起黑布,將一具通體青色,木質的古琴顯露了出來。

  這古琴長約三尺六七,寬約六寸。

  琴身之上,一道道木質紋理隱約形成大雁的紋理形狀,顯得十分古樸而神奇,黑布掀起的同時,顧謹言似乎隱隱聽到了一兩聲清越的雁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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