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修也察覺到了他的認真與危險，但輕聲地安撫他的情緒，“我只是假設而已。”
眼前的人緩緩地收斂起自己身上的寒意，然后垂下了眼眸。
“我不想男朋友因為我變成怪物，那樣我會很難過的……”
他嘟嘟囔囔著，睫毛上落著雪花，壓去了他眼底的寒意。
“我隨便說說，別在意。”殷修匆匆地結束了話題，站起身拉扯了一下他的手。
狂亂呼嘯的風夾雜著漫天飛舞的雪包圍著黎默黑色的身影，繚繞亂眼，還有些異樣的美感。
剛剛被寒意炸到的雅雅跟在屋子里的凌鋒都驚愕地站在門口，只有鐘暮很淡定。
雅雅揉揉眼睛，聲音軟糯糯地詢問：“哥哥……黑漆漆怎么了？”
“沒什么，你繼續回去睡覺吧。”殷修溫聲地安撫道。
“黑漆漆不要突然生氣啊。”雅雅睡眼惺忪，走過去拉扯了一下黎默的褲腿，將他筆直的西裝褲扯得皺巴巴的。
黎默垂下眼眸沒有說話，一旁的鐘暮匆匆走過來，抱起了雅雅，“我們先進去吧，外面風大，晚點你哥哥會進來陪你玩的。”
很有眼力見的鐘暮飛速地抱著雅雅離開，一想到凌鋒似乎察覺到黎默不是人，就感覺事情麻煩得很。
殷修跟黎默在營帳門口，而凌鋒則在一旁警惕地凝視著黎默。
“不生氣了啊。”殷修伸手揉搓著黎默的臉，輕聲安撫道：“幫我去找些樹枝回來，我教你堆雪人怎么樣？以前我經常在孤兒院的院子里堆雪人。”
被男朋友揉揉臉頰，還用溫聲的聲音輕哄著，黎默就算有一萬個怨氣，現在也沒有了。
“雪人是什么啊？”
“很漂亮又很脆弱的東西，你應該會喜歡。”
黎默想了想，然后點頭。
“那我很快回來。”他又再度彎起了嘴角，跟殷修碰了碰鼻尖，然后飛速地轉身去找樹枝了。
黎默一走，殷修就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凌鋒，“你有什么想說的？”
“他不是人類吧？”凌鋒雖然是疑問，語氣已經十足的確認了，那個一眼看上去就無比詭異的男人絕對不是人，起初他只是懷疑，沒有確信，但剛剛那一下，他無比確認了，那絕對不是一個人。
“是，他不是人類。”殷修淡淡地承認了，沒有太過掩飾。
凌鋒皺眉，“雖然我知道你在副本里行事風格比較特別，但真的沒有想到你會把詭怪留在身邊做家人。”
殷修沒有理會他的震驚，而是蹲下身挖了一團雪握在手里揉著，“他的確不是人，但對我而言很重要。”
“我無法理解。”凌鋒皺眉，“怪物是不可控的，剛才他明顯差點失控了，那個男人很危險。”
殷修搖搖頭，“怪物的確危險，可他身上有一些很多人沒有的東西，這對我而言很重要。”
殷修一邊團著雪一邊抬頭看向凌鋒，“你知道副本里玩家最容易喪失什么嗎？”
凌鋒迅速地道：“當然是命，所有玩家那么努力通關，不就是為了活下去嗎？我們被困在這里掙扎，不也是為了活下去嗎？”
“命……也許沒有那么重要吧……”殷修垂下頭，專心地揉著手里的雪團，“命是很容易在副本里喪失，但在我看來，玩家最容易喪失的其實是人性。”
“拋棄希望、尊嚴、毅力以及努力，活下來了，卻活得不再像是人。”
凌鋒費解，“怪物哪有什么人性。”
殷修微笑不語。
凌鋒站在那沉默片刻后道：“殷修，我知道你的一些事，是從詭怪嘴里知道的。”
“詭怪并不理解人類，只是用閑聊的語氣講起來，但我卻從里面知道了你的全部過往，知道你以前曾是個怎樣的人，你會和怪物相處，無非就是玩家之中沒有人接受你，你才選擇了成為怪物。”
他目光灼灼地凝視著殷修，“我能理解你的苦衷，不被族群所接受的痛苦，如果你愿意遠離怪物，我想和你組隊，不必再將怪物視作家人。”
殷修微笑著抬眸望過去，“和怪物做家人，難道很可憐嗎？”
凌鋒嚴肅地擰起眉，“當然可憐，人類明明有自己的家人，為什么非選擇怪物不可？”
殷修淡淡地微笑著，“謝謝你的好意，如果是曾經的我，也許會選擇你，但現在不必了，因為怪物真的挺好的。”
凌鋒無法理解，“我就不行嗎？”
殷修搖搖頭，“家人這個詞對我而言很重要，我承認你作為普通人可能很善意了，但對我而言，真的不必要。”
握著的雪在殷修手里團著團著，變成了一只白色的兔子形狀，很是可愛。
他將兔子輕輕放下，然后又從旁邊挖了一團雪揉了揉，然后遞向凌鋒，“要嗎？”
凌鋒直勾勾地盯著殷修已經捏好并且放在地上的雪兔，“我更想要那個。”
殷修很是平淡地回應，“這個已經有主人了。”
凌鋒的目光死死地凝視著地上那只精致的雪兔以及殷修手里遞過來的那團沒有成型的雪，然后皺著眉扭頭走了。
殷修也沒有搭理他的離開，而是繼續低頭，揉著手里的雪團子。
沒一會兒，黎默漆黑的身影回來了，抱著幾根樹枝匆匆地來到了殷修身邊，一眼就看到了他已經捏好的那只雪兔。
“男朋友！這個好看！我喜歡這個！”
殷修微笑道：“好看吧，這是我的。”
然后他從地上挖了一團雪，揉了兩下遞給了黎默，“這個給你。”
“好！”黎默丟下樹枝，小心翼翼地接過殷修遞過來的雪球，認真地盤在手里，學著殷修的模樣捏雪兔。
最后捏出來一個丑丑的奇形怪狀，但黎默很是滿意，然后滿眼熱情地遞給殷修，“男朋友不要嫌棄，送給男朋友。”
他的目光灼烈而明艷，殷修伸手接過那團丑丑的東西，然后將自己捏好的第一個雪兔團子放到了黎默掌心，“這個送給你。”
黎默驚喜地握著雪兔團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生怕雪太脆弱，不小心就弄碎了。
他捧著左瞧右瞧，然后驚喜道：“男朋友！喜歡！”
“你應該沒有見過雪兔子吧。”殷修瞅著他驚喜的模樣，然后低頭看向了掌心里黎默捏出來的那只丑兔子。
無條件信任才是家人不是嗎？
黎默從來沒有想過要他手里的雪兔，只會想著，他也要做一個好看的送給殷修。
所以黎默通過付出與交換，得到了殷修的雪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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