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主城附近，這城內街道上的情況，與葉天玄想象中的災難基本一致。
在能夠檢測到壽命長短的主城附近，會有許多壽命不久的人在那跪著乞討或是吶喊抗議。
“我只剩兩天的命了，我快要活不下去了……但我家里還有孩子要照顧！我還不能死啊！我工作賺到的壽命很快就發放了，但我已經等不了那么久了！我活不到發放的時候了！求求你們接濟我一下！”
“借我幾天命，讓我再多活一陣！”
旁邊的另外一個人也跟著哭訴，“我也受不了了，為什么長生城的物資都必須用壽命去交換……無論我再怎么工作，賺來的壽命都填補不上我消耗的，還要給大祭司上供……我還能活嗎？我還能活多久……”
“我們遲早會被消耗干凈的，我們的壽命在交換之中一點點被克扣消失！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會死的！”
那些跪在主城前的人絕大多數都已經察覺到了長生城的危機，他們在臨死之前變得更加無畏，跪在這里吶喊或是乞討，但周圍的人都無比的冷漠，誰會將自己的命拿去救別人呢。
他們冷漠旁觀著，似乎對檢測壽命的長隊伍附近會有這群人早已習慣，只是埋頭繼續等待著輪到自己檢測壽命，同時也會看看這群人的熱鬧，順便在那里嘴上兩句。
“這些人腦子里在想什么呢，與其在這里跪著，不如現在立馬去賺壽命，就算是威脅啊搶啊，也比跪在這求人來得快吧？這長生城哪有傻子把自己的命給別人啊？他們是在做夢嗎？”
“天天跪在這也不嫌煩，還不如趁早給自己買上棺材準備等死。”
“誒你別說，我已經在家里準備上棺材了，但偏偏最近店里生意，賺了不少壽命，感覺我就是現在想死也沒那么快死呢。”
“真羨慕啊，這長生城里壽命多的人還能活很多年，不像我就很局促了，一天都耽擱不得啊。”
“命啊，都是命啊，每天為了那點壽命，真感覺自己是為了活著而活著了，有時候都想放棄，直接躺棺材里得了。”
聽著前面的議論聲，葉天玄漫不經心地往旁邊看了一眼，他剛剛排隊到主城附近，就聽到吶喊聲，準備探頭過去看個熱鬧，順便了解一下這邊的情況。
看到那一片跪著哭訴的人群，那些憔悴的臉，無助的神情，葉天玄皺眉，深知這長生城內給予民眾的壓力在哪里。
“真可憐啊。”他喃喃了一句，打算一會兒檢測檢測自己壽命，分對方個一兩天應該沒問題。
誰知道自己的喃喃聲一出，身后的人就猛地往前一擠，將葉天玄擠出了行列，順便擠進了那群人堆里。
葉天玄及時穩住身體，沒有撞到其他人，倒是嚇到那群跪著的人連忙上前扶住了葉天玄，“你沒事吧？”
葉天玄微笑著擺擺手，搖搖頭，“還好，我皮糙肉厚。”
對方扯著嘴角看著跟前男人蒼白的臉，這也不像是皮糙肉厚的樣子啊，反倒像是養在溫室里的嬌花。
葉天玄還沒站穩，身后忽地傳來哈哈兩聲笑，有人嘲諷地道：“一副看上去快死的樣子，也還不知道能活多久。”
葉天玄回頭，就看到一個衣著華美趾高氣昂的男人正冷哼著看了一眼自己，明明撞了自己，卻絲毫沒有要道歉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在狂什么。
“笑什么？好笑嗎？”葉天玄站穩身體，拍了拍自己的衣褲，微笑著凝視對方，“你難道喜歡看人摔倒嗎？”
“唉，這都被你發現了啊。”對方冷笑道：“我就喜歡看一些不該站著的人跪著，快死了的人就別浪費長生城的資源了，早點死了不就得了，把剩余的壽命資源留給別人吧。”
那陰陽怪氣的調調讓人不適，但葉天玄也大致從他的話里得知他看自己不爽的原因。
這人看葉天玄外表病懨懨的，覺得他也是快死的那批，跟地上那些跪著的人沒有區別，并且認為快死的人就不該再浪費長生城的壽命資源，該早點死，所以看葉天玄不爽。
與其說是針對葉天玄這一個人，不如說他看所有快死的人都不爽。
“偶爾，也是會有你這種性格的人呢。”葉天玄笑瞇瞇地彎起眼眸。
“什么？”對方一挑眉，完全不懂這個人在嘀咕什么。
葉天玄滿不在乎地拍拍身上的灰，向他大步走去，“我是說，真巧啊，我的喜好跟你一樣，也喜歡看人摔倒。”
“我還喜歡……看人跪著。”他上前猛地一腳踹在了對方身上。
看上去走兩步一咳，臉上蒼白著的人，那一腳上去，直接給人猝不及防地踹出了檢測隊伍，連著打滾了好幾圈才撲騰到了地上。
“你是什么瘋子！竟然敢踹我！”對方臉上一怒，死死地瞪著葉天玄，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
“不好意思啊。”葉天玄居高臨下地凝視對方，慢悠悠地從口袋里摸出了煙盒，瀟灑又優雅地點上了一根煙夾在指間，微笑道：“我是不小心故意的。”
那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從地上爬起來才后知后覺，瞪著葉天玄，“你是故意踹的是吧！！”
“哪有啊。”葉天玄歪頭，輕飄飄的煙霧繚繞上升，顯得他黑白分明的眼眸狹長又狡黠，“是腿自己動的，跟我沒關系，你剛剛也一定是不小心，手突然動了，才推的我對吧？我懂的，我們都不是故意的。”
男人瞬間啞口無言，但盯著葉天玄的眼睛直冒火。
葉天玄還想再說點什么，身后的人忽地拉扯了一下他，低聲道：“算了，你最好還是別跟他吵，這個人在主城里有點關系的，我怕你以后在長生城里得到的壽命越來越少。”
“長生城里存在壽命歧視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那些壽命多的人巴不得我們早點死，這樣他們占用的壽命資源就會多一些，不要跟這種人在這浪費你的壽命了，讓他笑去吧。”
葉天玄若有所思，看來這長生城的居民想法都在這環境里被扭曲了。
什么時候活得久的人也擁有了高傲的資格？命不久矣的人就該被踹到地上不吱聲？
這對從前一直在醫院里生活的葉天玄而言，很不爽。
但同時他也很清楚，這是大環境的問題，是長生城整個城的規則趨勢造就了民眾的這樣的思維，要改動，就得從寫出規則的大祭司改起。
“行吧，你在這等我，等我檢測完出來，就分你點壽命，幫你熬過這段時間，一會兒見。”葉天玄拍拍說提醒他的那兄弟的肩膀，轉身回到了檢測隊伍里。
被拍肩膀的人愣了愣，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有人愿意分給自己壽命了？而且說的那么輕描淡寫，毫不在意？
他聽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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