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那年,她被沐天明丟在了駱山的山腳下,也就是駱山村的村頭。
這個時候的駱山村,也就不到六十戶人家,條件比較落后,連路燈和柏油路都沒有,吃的也都是自家打的井水。
沐天明將她丟下后,便驅車離開,連頭不曾回過一次,走得很決然,與他而言丟的不是人,而是垃圾。
沐寧試著挪動自己的腿,發現一點知覺都沒有。
一切都那么的真實,好像她穿越回了七年前,她剛剛被丟來這里的時候。
“不可能。”
沐寧試著用手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竟然會有疼痛感。
不會吧!
真的穿回來了?
出神中,穿著青灰色道袍的老道士從村外走來。
沐寧的瞳孔驟然一縮。
是師父!
對方看到她后,腳步先是一頓,隨后便加快腳步朝著她跑來。
“哎呦喂!孩子,你這是……”
老道士放下身上的打了補丁的背包,蹲下身來給沐寧檢查雙腿,在察覺到她的腿斷了之后,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還有心疼之色,“這,這是怎么弄的?是誰撞了你嗎?”
“哎呦喂!看我這說的什么廢話啊!”
“你這得趕緊救治才行啊!”
“孩子看你面生,你不是這個村子的吧?”
老道士自言自語了一會,雙手架在她的腋下,直接就給她抱了起來,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一旁的石墩上。
那時候穿著牛仔褲,鮮血早已將褲子然后,看著觸目驚心。
可對沐寧來說,她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倒是老道士心疼地一邊給她正骨,一邊嘴里對肇事者罵了好幾遍。
沐寧就坐在那里,聽著,看著,就像個局外人一樣。
這一切太真實了,她越發的感覺,眼前這一幕都是真的。
她真的回到了十三年前。
“孩子,我問你話呢?”
沐寧回過神來,與老道士的視線對視上。
一瞬間,眼眶又酸又漲,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
“哎呦喂,是不是貧道弄疼了你啊,別哭,貧道會醫術,放心,一定能把你治好,你先告訴貧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你父母呢?有什么聯系方式嗎?如果有的話……”
沐寧一把抱住了老道士,眼淚流進了老道士的衣領里。
老道士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別哭,別哭,都過去了哈,別哭。”
沐寧搖搖頭。
沒,沒過去,發生的一切就算已成過去,卻在她心里留下了永遠邁不過去的檻。
“師父……”
許久她才哽咽地喚出了這兩個字。
老道士愣了下,十分不解的看著沐寧,“你叫我什么?”
“師父。”沐寧很確定地又重復了一遍,語氣堅定,“我可以拜你為師嗎?”
老道士滿臉的震驚和意外,“你,你知道我是誰嗎,干什么的?你就認我做師父?”
“我不管,我就是要你做我師父。”
七年前,她一個字都沒說,倔強地緊緊咬著牙。
是她師父自問自答,最后通過她的面相得知了她的情況,便直接將她帶上了山。
那時候的道觀真的很破,青灰的瓦片破破爛爛的,雨下得大一點,屋里面就跟下小雨一樣。
從新回到這里,沐寧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又回來了,回到這個承載著她七年回憶的地方。
剛來到道觀的時候,丁淵跟白木笙都不在去,出去給人驅邪去了。
沐寧被老道士安置在了最里面的一間單人房,除了一張破舊的小桌子,以及一張單人床,再無其他。
老式的窗欞也上了年歲,上面糊的織布都已經漏了好幾個洞,都用沙布縫補上了。
“你先躺會,貧道去給你弄藥來。”
人走后,沐寧躺在久別的單人床上,雙手交疊在小腹上,望著榆木梁,感觸頗多。
安靜下來后,她開始懷疑,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嗎?
可感觸與疼痛都很真實,若是在幻境里,不會這樣的真實才是。
沒多久,老道士拿著幾個小木板和一個白色的陶瓷瓶走了進來,“等下固定的時候會有點疼,孩子,忍著點。”
“恩。”沐寧乖巧地點點頭。
老道士很欣慰地勾了勾嘴角。
固定骨頭的時候是真的疼,原本已經麻木的神經再次被疼痛所淹沒。
沐寧全身都被汗浸透,固定完骨頭后,老道士喂她吃了藥,“這個藥,一天三次,一次一粒。”
說著白色的陶瓷瓶放在了緊挨著床的小桌子上。
老道士說他要去后山踩點藥回來給她煎,道觀里備用的已經用完了。
七年前,老道士因為去采藥,摔得鼻青臉腫。
沐寧那時候并未太放在心上,從新經歷一次,她一把拉住了老道士的袖子,叮囑道:“師父要小心。”
“放心,沒事,這后山啊,就跟貧道后花園一樣。”
盡管如此,沐寧還是怕他跟之前一樣。
她想要陪著他去,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等老道士離開后,沐寧想要起來四處看看,雙腿卻無法動彈。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
老道士回來后,與七年前一樣,鼻青臉腫,盡管他刻意用泥土掩飾,還是被她看出來了。
他給她做了晚飯,煎了藥。
飯是玉米粥配咸菜,因為道觀里窮,經常吃粗糧,很少吃細糧。
沐寧怎么說也是富家千金出身,在沒有魯倩跟沐媱出現之前,她過著的日子,也是人人羨慕的沐小姐,出門有車,回家有傭人。
在駱山道觀的生活就好像被打回解放前,那種貧苦到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也不知道在她沒來之前,丁淵跟白木笙是怎么跟他生活的。
以白木笙那種性子,什么都要好的,能隱忍如此貧苦的生活也是超出了她的預判。
一切好似真的回到了七年前,沐寧在老道士細心的照料下,身體恢復得很快。
老道士看出她有修行的慧根,便決定收她為徒。
在她能下地行走的時候,白木笙跟丁淵回來了。
老道士把他們叫來,鄭重地跟他們介紹了沐寧后,便開始了拜師儀式。
一盞茶,三個響頭,外加一句“師父”,最后在給祖師爺上三炷香便拜師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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