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坐在最上首的位置,此刻正慈眉善目的看著四月。
她伸出蒼老的手握住四月的手笑道:“我之前見過你,瞧著低調水靈的孩子,是個討人喜歡的。”
老太太的這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就連趙氏的臉上都是詫異之色,徐若芷更是在桌子底下捏緊了手。
說著老太太又拍了拍四月的手笑道:“聽說你如今懷了子嗣,容珩可上心著,安心好好在顧府里待著,再為大房添幾個子嗣出來。”
四月忙福禮道:“謝老太太的夸,明月一定盡心服侍好大公子和大夫人,也多抽空過來孝敬老太太。”
老太太笑起來:“是個嘴甜識大體的,有空就多來陪我說說話,我老了,只盼著孫輩們能好就罷了。”
四月便忙點點頭:“明月記著老太太的話。”
老太太就笑著點頭,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中,又讓四月在她的旁邊坐下。
四月受寵若驚,小心在老太太身邊坐下,便忙為老太太布菜添茶,老太太就笑吟吟看著四月,眼神里十分滿意。
四月被老太太看的臉紅,自己未再吃幾口,一心都在侍奉老太太上面。
臨到散席,四月扶著老太太起身,趙氏走了過來,看了四月一眼,過去扶住老太太笑道:“兒媳看您剛才一直都笑著,看來是十分喜歡明月的。”
老太太就對趙氏道:“明月這孩子當初在你院子里,什么脾性你還不知道?這孩子沒那些狐媚子的壞心思。”
“再說了,容珩看上的人你還不放心?”
說著老太太又嘆口氣道:“你也好好對明月這孩子,別讓母子離了心。”
趙氏聽了臉色一愣,隨即輕聲道:“兒媳往后會注意的。”
老太太這才笑了笑。
四月一直安靜的扶著老太太沒說話,抬頭就看見顧容珩走了過來。
老太太就對著顧容珩道:“你為了人不委屈,提早就來找我,把二房那些妾室也安排來,我都依你。”
“因為明月這孩子我的確喜歡,瞧著是個守禮的。”
說著老太太的話鋒一轉,看著顧容珩:“不過你是懂朝堂上的謀略的。”
“后宅同朝堂一樣,只有平衡了才能維持下去。”
“徐若芷是我叫她回來的,你自己院子的事管不好,給別人拿了錯處了,那就是你不該了。”
顧容珩面上淡淡的笑了笑:“祖母的話我記著的,心里有分寸。”
老太太這才笑了,將四月拉去顧容珩身邊,才對著她笑道:“回吧,今夜你盡心服侍我,我看在眼里的,這時候也該累了,早些回去歇著吧。”
四月就忙福禮:“伺候老太太是明月的本分,不累的。”
老太太笑著點頭,又對著顧容珩道:“去吧。”
顧容珩點頭,這才牽著四月告退。
轉身走到外頭,就見到昏暗處的顧懷玉走了出來,看著四月笑著喊了聲:“四月。”
四月不由抬頭看了眼旁邊的顧容珩,這才對著顧懷玉低頭道:“三公子。”
顧懷玉走到兩人面前,看著顧容珩笑:“大哥,我還記得你從前讓我別老是去找四月,該不會你早就瞧上人家了吧?”
顧容珩臉上清清淡淡,睨眼看著顧懷玉:“兵書可看完了?正好我這些日子得空,待會我便去你那考考你如何?”
顧懷玉一噎,連連求饒,看向四月笑道:“四月,我大哥這古怪脾氣你怎么受得了的,要是大哥和大嫂欺負你了,你便來我同我說,我帶你出去玩。”
顧懷玉有些孩子氣的話讓四月微微有些想要落淚,他對他的好還是那樣沒有顧忌,也沒有摻雜那些其他的情感,與以往并沒有什么不同。
他似乎從來也不會察覺到自己以往的那些小心思,做事也從來只是憑著自己的心意喜好,大大咧咧的什么都過眼云煙。
他的性格注定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
再見到顧懷玉,四月有一瞬間的難受,隨即卻抿起笑意:“大公子對四月很好,四月謝謝三公子照顧。”
顧容珩挑眉看向顧懷玉,淡淡道:“聽見了?”說罷就牽著四月往前走。
顧懷玉就笑著讓開了路,只是看向兩人的背影時漸漸隱了笑容,目光落在那嬌小的身影上。
那身影還是那樣嬌氣,沒人護著便可憐的很,小時候便是偷偷躲著哭,如今也不知會不會偷偷哭了。
大哥防著他不讓他靠近她的院子,他如何不知大哥的意思。
顧懷玉只是笑了一下,又轉身往另一條路去。
夜里的冷冬還飄著飛雪,顧容珩的手很溫暖,被他緊緊握在手心一絲寒冷也感受不到。
四月有片刻失神,現在的大公子比往日都要好說話,連她發脾氣他都笑著順從她。
從未有過的,陌生的感覺。
這時耳邊傳來顧容珩低低的聲音:“可回信了?”
四月抬頭看上去,見到顧容珩沉靜的目光正看她,愣愣搖搖頭道:“我還沒想好怎么回信。”
顧容珩便收回目光淡淡看著前路:“初四我帶你回去,我讓人去送帖子。”
咬了搖唇,四月嗯了一聲,默默跟在顧容珩的身后。
路上十分僻靜,前面的春桃和長林打著燈籠,暖黃的燈光將雪色也照得有幾分溫暖。
月上中天,梅林的梅花上好似灑著星光,星星點點的閃爍著,要讓人忍不住駐足觀看。
四月停在一處梅枝下面,淡淡梅香味兒散開,四月不由呆呆看得出神。
顧容珩的身量比起四月高了許多,見四月看梅花出神,便伸出手折了一枝放在四月的手上:“不過是枝梅花,四月要是喜歡,明年我讓人在院子里多種一些。”
四月手上拿著梅枝,心頭有些莫名情緒,想到剛才席上的話,她忍不住仰頭看向顧容珩的眼睛,鼓起勇氣問他:“大公子喜歡妾什么?”
月色傾瀉在四月的臉上,玉白臉龐如沐霜華,淡色眼眸中有些柔弱的楚楚可憐,好似若是沒有人痛惜便會暗淡下去,比雪花還要脆弱。
額前亂發被封吹拂著,雪花落在了眼睫上,一眨眼便是小心翼翼,勾引著人疼愛。
就是這副柔弱面目,讓顧容珩輾轉不忘,不忍人受委屈,更漸漸將人放在心上。
必然是愛她容貌的。
這樣的容貌也沒幾個男人不會喜歡。
但柔弱里的堅韌低調,才是讓他覺得難以割舍的東西。
憐惜她的過去,想要更好的照顧她。
她從沒想過在他身上得到浮華的東西,太過于安靜純粹的人,怎么讓人不喜歡。
顧容珩嘆息一聲,忍不住將人緊緊摟在懷里,只要那具柔軟身子聽話的依靠著他,他便能滿足。
一只手愛惜的撫上她的長發,吐氣在她耳邊低聲道:“四月的一切我都喜歡,不僅僅是四月的容貌。”
“所以我所有的東西都愿意給四月,只要四月不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