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晚見盲婆婆著急，不敢再忤逆她的心思。
“奶奶別生氣，現在太晚了，我明天一早就聯系沈家人，好不好？”
現在才八點鐘，外面的天色還亮，但蘇晚晚不想見沈家人，所以跟盲婆婆撒了謊。
盲婆婆雖然心情迫切，但還是點了點頭。
蘇晚晚安撫她躺下：“您再睡一會兒吧。”
盲婆婆唇邊扯出一抹苦澀的弧度。
她眼睛看不見，每天都處于黑暗之中，現在嗓子也說不出話了，哪里還有心思睡覺呢？
她不想讓蘇晚晚傷心自責，乖乖閉上了眼睛。
顧君衍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出去吃點東西吧。”
蘇晚晚搖搖頭，她一點都不餓，只想守在盲婆婆身邊。
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床上的婆婆，生怕她突然消失不見。
顧君衍的心臟被刺痛，他又問：“我把飯菜拿進來，你吃一些，別把身體熬垮了，婆婆會心疼的。”
蘇晚晚遲疑片刻后點了點頭：“給我拿一碗粥吧。”
她不能倒下，她還要幫婆婆討回公道。
顧君衍端來一碗紅豆粥。
蘇晚晚小口小口地喝著，她問：“顧先生剛才去哪里了？”
顧君衍看了一眼盲婆婆，用僅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沈家。”
蘇晚晚吃粥的動作一頓，眼眸深處迸射出恨意，她努力地克制著：“他們說什么，還是選擇包庇嗎？”
顧君衍沒有出聲。
蘇晚晚嗤笑，沈家的態度，她就是用腳指頭都能想到。
顧君衍感覺到小女人的情感波動，大手慢條斯理地安撫著她的后背：“沈家人不是傻子，我相信他們會給出滿意的反應的。”
蘇晚晚輕哼了一聲。
她不覺得被豬油蒙了心的沈家人能給出讓人滿意的解決方案。
顧君衍守著蘇晚晚吃完了粥，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他拿出來看了一眼去走廊接聽。
“什么事？”
電話那端傳來沈知允的聲音：“在醫院嗎？”
“在。”
“給我個病房號，我馬上到。”
顧君衍看著病房里失魂落魄的蘇晚晚，薄唇緩緩翕動：“還是醫院外面見吧，晚晚見到你，情緒會變得激動。”
沈知允聞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也不知道這莫名其妙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顧君衍跟蘇晚晚說了一聲。
蘇晚晚問：“你要見沈知允嗎？”
顧君衍嗯了一聲。
“去吧。”蘇晚晚垂下了眸子。
顧君衍溫柔地摸摸她的發絲，轉身離開。
他在醫院門口看見了斜倚在黑色商務車身上的沈知允。
他手中把玩著一支香煙，垂眸望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顧君衍在距離沈知允兩米的位置停下：“你來醫院找我干什么？”
沈知允開門見山地問：“你今天是不是要帶盲婆婆去見我？”
“是。”
如果他不帶婆婆去見沈知允，她也不會被沈念涵綁架。
說到底，還是他沒有捂住風聲。
沈知允忽然變得緊張起來，他喉嚨里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低聲問：“盲婆婆是不是桃嬸？”
顧君衍雙手抄進口袋里，面無表情地說：“我不清楚這一點，我只知道，婆婆知道晚晚的身世。”
“你能告訴我蘇晚晚的身世嗎？”
顧君衍不答反問：“你之所以來醫院找我，是因為心中有答案了吧？”
如果他不懷疑蘇晚晚的身份，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里。
沈知允的確懷疑蘇晚晚就是小妹。
但他還是不敢相信，這個結果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沈知允說：“我想帶蘇晚晚和爸爸做個親子鑒定。”
他更相信報告上的數據。
顧君衍笑了，他說：“你在今天之前提出這個要求，也許晚晚會答應你，但現在，晚了。”
蘇晚晚本來就不期待親生父母，盲婆婆出事之后，她更不期待，也不會去做親子鑒定。
就算蘇晚晚是沈家的女兒，回到沈家的可能性也非常低。
沈知允高大挺拔地身軀一僵，他喉嚨好像堵了什么東西一樣難受：“顧君衍，我不知道她的身份，如果……”
如果蘇晚晚真的是小妹，如果他早知道，他捧在手心里寵愛還來不及，怎么舍得傷害她呢？
顧君衍看見了沈知允眸子里的悔恨和懊惱，他諷刺地笑笑：“你傷害晚晚是事實。”
是的。
他做了很多傷害蘇晚晚的事情，甚至把她往絕路上逼。
幸好有顧君衍的庇護，不然……
沈知允不敢想下去，他生平第一次怯懦得不敢面對即將到來的一切。
顧君衍看見沈知允這副模樣，心里沒有半點同情，只想怒罵一聲活該。
他即將面臨的下場都是他咎由自取。
顧君衍轉過身，身后再次傳來沈知允的聲音：“我想要蘇晚晚的頭發，你能不能幫幫我。”
“不能。”顧君衍毫不猶豫地拒絕。
沈知允不甘心地說：“顧君衍，你難道不希望沈家知道真相嗎？”
他頓了頓，又問：“還是說，你希望沈家繼續把沈念涵當做小妹，關心她寵愛她，繼續傷害蘇晚晚呢？”
顧君衍當然不希望。
他之所以要說出真相，就是不希望有血緣關系的家人再傷害他的小女人。
顧君衍扭頭：“我會轉告晚晚，至于要不要做親子鑒定得看她的想法。”
“好。”沈知允拜托地說：“希望你勸勸她。”
顧君衍沒有回應，直接離開了。
沈知允全身的力氣被抽空，挺拔的身子突然就垮掉了。
雖然沒有做親子鑒定，但他幾乎能確定蘇晚晚才是他的小妹。
他這段時間都做了什么？
沈知允的后背向下滑落，雙手無助地插進發絲里，胸口傳來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知允哥哥？”
女孩子清脆疑惑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沈知允沒有起身，也沒有抬頭，無力地問：“你怎么來了？”
顧傾言聽到盲婆婆出事，便來醫院探望，順便安慰蘇晚晚。
沒想到看見了沈知允的車子。
看見他蹲在路邊頹廢的模樣，她第一反應是不相信，像哥哥一樣強大的巨人怎么會倒下呢？
她沒想到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