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幽冷而寂靜。
凜冽的狂風拍帶著門窗，劉琳被凍得渾身顫抖，毫無睡意。
她聽著蘇念涵沉穩的鼾聲，無神的雙眸中流露出嘲諷。
她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女兒，只因為嫌棄她身上的味道，寧愿看著她凍死也不想分給她一角被子。
她也不想想，她淪落到這步田地，這滿身的臭味都是因為誰。
劉琳看向窗外掛在夜空中的一輪孤月，苦澀地笑出聲來。
這難道就是對她的懲罰嗎？
第二天，獄警來送早餐。
蘇念涵難得良心發現地把一份有肉的粥送到劉琳面前。
“媽媽，吃飯了。”
劉琳雙眼緊閉，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蘇念涵原本不想理她，要一走了之，但想到離開這里需要她的幫忙，又耐著性子喊她。
“媽媽，你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快起來吃早餐吧。”
劉琳還是沒有反應。
蘇念涵這才伸出一根手指頭去摸劉琳的額頭，燙的驚人。
蘇念涵忙不迭跑到門口去叫獄警。
“有人嗎？我媽媽發燒了。”
蘇念涵的嗓子都喊啞了，獄警才姍姍來遲，他丟進去一包退燒藥：“先喝了這包藥觀察觀察吧。”
蘇念涵從地上撿起退燒藥，又問：“我媽媽發燒是凍的，能不能再給我們一床？”
“你的那床被子還是宿舍同事拿來的，哪里還有多余的被子，你們是母女，蓋一床被子不行嗎？”
蘇念涵說出自己的嫌棄：“我媽媽身上太臭了，我不想和她一起睡。”
獄警聞言，輕蔑地望著蘇念涵：“她養你這么大從未嫌棄過你，你就因為她身上的味道眼睜睜看著她凍死嗎？”
蘇念涵被訓的啞口無言。
她知道自己不該嫌棄，但她就是不愿意。
“她真是養了一個好女兒。”
獄警冷冷地丟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蘇念涵撇了撇嘴，拿著退燒藥轉身就看見劉琳用一雙冰冷的眼睛望著她。
蘇念涵被嚇了一跳，她后背緊緊貼著墻壁：“媽媽，你怎么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劉琳聽見了他們的對話，正如獄警所說，她真是養了個好女兒。
她現在不愿意跟蘇念涵計較那么多，啞著嗓子說：“過來喂我吃藥。”
她現在還不想死。
蘇念涵自知理虧，乖巧地走過去給劉琳喂藥。
劉琳吃過藥之后又躺下了，面前的早餐也沒胃口吃。
“你吃這份早餐吧。”
說完就翻身背對著蘇念涵。
蘇念涵總覺得劉琳對她的態度冷淡了很多。
但她是她的親生女兒，她總不可能不幫她。
蘇念涵想通之后又變得理所當然起來，端起肉粥美滋滋地吃起來。
劉琳還沒有睡熟，她聽著蘇念涵沒心沒肺的吃粥聲，心涼了半截。
好在她身體素質夠硬，吃過退燒藥之后，體溫就恢復了正常。
傍晚的時候，獄警送來一張薄毯子。
蘇念涵想緩和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把被子給劉琳：“媽媽，你這次可別說我不孝順了。”
劉琳看著眼前的被子，心里毫無波瀾。
這床被子已經過了所需要的期限，有沒有對她沒太大的影響。
她沒有拒絕，蓋著被子沉沉地睡去。
蘇念涵半夜被凍醒，她看著劉琳身上的被子，眼睛里流露出渴望的光芒，但想到她身上的惡臭味，又打了退堂鼓。
她裹緊身上的毯子一夜到天亮。
她沒有發燒，但她感冒了，早晨睜開眼睛便覺得頭昏昏沉沉的。
劉琳慢條斯理地吃著白粥，緩緩道：“雖然你嫌棄媽媽，但媽媽從來不會嫌棄自己的孩子，晚上要是冷了可以跟我睡一床被子。”
蘇念涵甕聲甕氣地說：“我知道了。”
實則心里并沒有和劉琳共用一床被子的打算。
蘇念涵吃過熱粥之后，腦袋不似剛才那么沉了。
獄警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蘇念涵，沈家人來看你了。”
沈家人？
蘇念涵驚喜地抬起頭來：“他們來接我出去的嗎？”
“不知道。”
蘇念涵小跑出去，沒有看見劉琳落寞的眼神。
她就算看見了也不會在乎的。
蘇念涵腳步輕快地跟在獄警身邊，邊走邊說：“我進來的時候就說過，我爸爸媽媽早晚會接我出去的，你對我的態度好點。”
獄警輕哼一聲。
他看沈家人的架勢并不像來接蘇念涵出去的。
就算沈家人要接，也得看顧君衍和法律答不答應。
蘇念涵的犯罪證據已經遞交到法院，要不了多久就要開庭了。
他沒必要跟蘇念涵說這些，就讓她再做幾天美夢吧。
蘇念涵見到了沈敬之，她立刻換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上前：“爸爸，你終于來看我了，你都不知道我在這里過的什么日子。”
沈敬之看著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心中沒有半分動容。
蘇念涵的房間安裝了監控，他當然知道她過得是什么日子。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過得還不錯。
他也看見了她對親生母親的無情。
她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會嫌棄，對他們又有什么感情呢？
她所有的巴結討好都是因為他們的身份罷了。
倘若有一天，他不再是沈家掌權人，她恐怕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沈敬之面無表情地開口：“我怎么聽說你過得還不錯呢？”
“他們在騙你。”蘇念涵憤憤不平地說著自己的遭遇：“我每天吃的飯菜連一點葷腥都沒有，而且還很難吃，這就算了，連被子都不給，我都凍感冒了。”
當然，難吃的那份飯菜都是劉琳吃的，她吃的那一份味道還可以。
“是嗎？”沈敬之挑了挑眉：“我怎么聽說你的房間有被子呢？”
“確實有，但只有一條給我媽媽蓋了，我都凍感冒了。”
說著，蘇念涵還打了個噴嚏。
沈敬之看著蘇念涵的表演，瞇了瞇眼睛：“你媽媽還跟你搶被子嗎？”
蘇念涵的眼淚從眼眶滑落，她抽泣著說：“我媽媽恨我，恨我讓她淪落到這步田地，所以她不肯理我。”
她沒正面回答沈敬之的問題，但她所表達出的意思是劉琳搶走了被子，她想博取沈敬之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