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漓沉默了片刻，忽然看向宋春秋問道：“前輩，兄長可有東西留下？”
“有一樣東西，我留在身邊作紀念，既然你來了，便給你。”宋春秋回應道，說著他手掌向上一翻，一柄金色寶劍出現在掌心之中。
蕭沐陽目光看向那柄金色寶劍，心中頓時意識到了什么，問道：“這是流光劍？”
“正是，當年仙陵執此劍行俠仗義，于是便有了流光劍俠的稱號。”宋春秋點頭回道。
楚清漓深深的注視著流光劍，隨后伸出玉手從宋春秋手中接過，這一刻她仿佛感受到了當年兄長手掌的溫度，心中的傷感之意更濃郁了幾分。
“我會保管好此劍，親手用此劍為兄長報仇。”楚清漓開口道，目光中透著一抹無比堅定的信念，她一定會做到的。
“前輩，九師姐還有親人在世嗎？”蕭沐陽開口問道，楚清漓內心不禁顫了下，目光有些緊張的看著宋春秋。
宋春秋嘆息一聲，道：“從林氏接走仙陵的尸骨之后，我擔心楚家出事，第一時間趕往楚家，誰料等我到達之時，楚家上下一百余口盡皆被殺，無一人生還。”
話音落下，楚清漓臉色瞬間極為蒼白，嬌軀輕微的顫抖起來，一行清淚從臉頰上流淌而下。
兄長被人謀殺，家族也被滅門，無一人活在世上。
這便是她一直尋找的身世嗎？
這一刻她的心好痛，痛到無法呼吸。
“咔嚓。”蕭沐陽雙拳緊緊攥著，眼神中充斥著無比強烈的怒火，殺了楚仙陵還不夠，還要滅楚家滿門，好狠的手段。
華淺雨的心顫抖著，她從來沒想過人心竟能狠毒到這等地步，他們難道不怕遭天譴嗎？
宋春秋與溫鈺都看著楚清漓，什么話都沒有說，此刻無論他們說什么，都無法緩解她內心的悲痛，只能靠她自己走出來。
看見楚清漓臉上的淚水，蕭沐陽仿佛能夠體會她心中的悲痛，他心中后悔不已，在墟界之中便該殺掉林翟，為楚家滿門報仇雪恨。
“當年我在楚家之中仔細尋找，又四處打聽你的下落，沒有任何音訊，這么多年來，我一直以為你當年也被殺了，直到溫鈺將你帶過來，我才知道你還活著。”
宋春秋看著楚清漓，神色顯得十分慈祥，像是看待自己的晚輩一般，感慨道：“蒼天有眼，讓你活下來了，楚家的血脈能夠延續下去了。”
蕭沐陽目光露出一抹思索之意，九師姐是在老師身邊長大的，如此說來，當年救走九師姐的人是老師。
但老師如果在場，怎么會看著楚家的人被殺袖手旁觀？
“溫師兄，老師當初是怎么將九師姐救走的？”蕭沐陽對溫鈺傳音問道，之所以沒有直接詢問，乃是不想讓九師姐再受打擊了。
如果老師真的見死不救，九師姐的心該有多難受？
“他只說當年他將清漓從楚家帶走，收為弟子，其他的一概沒說。”溫鈺回答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是在楚家出事之前將清漓帶走，楚家被滅門的時候他并不在場。”
蕭沐陽心中輕松了些許，還好不是最糟糕的情況。
但隨后他想到了什么，神色頓時凝滯在那。
老師可窺視他人的氣運，卜算未來之事，他收九師姐為弟子，絕不是隨意而為，必然窺視過九師姐的命數，那么楚家被滅門他應該是提前知曉的。
想到這，蕭沐陽內心狠狠一顫。
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他沒有繼續往下想，老師是他一直以來最敬重的人，沒有之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是真的，或許還有其他的隱情是他不知道的。
在沒有見到老師之前，他不想妄加評判。
一段時間后，楚清漓的情緒終于平靜了下來，她抬頭看向宋春秋，道：“我要修行兄長的劍道。”
宋春秋眼眸中出現一縷波動，自然明白楚清漓心中的想法，道：“從明日起，我便傳授你流光劍法。”
“好。”楚清漓點頭回道，眸子中沒有絲毫的波瀾，仿佛從悲傷中走出來了，如今她心中只有一道念頭，努力修行劍道，將來替兄長報仇。
蕭沐陽看向楚清漓，他敏銳的察覺到此刻的九師姐與以往不同，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太過沉重，除非為楚家報仇，否則她不會徹底走出來。
“前輩，除了林氏與皇室之外，當年還有哪些勢力參與了？”蕭沐陽看向宋春秋問道，他要將那些勢力記在心中，日后找他一一算賬。
“紫薇城的梁家、斬月圣殿、玉霄閣，這三處勢力當年在林氏之中圍殺夏沅，夏沅竭盡全力殺出重圍，之后被九幽魔宗的強者阻截，死于九幽魔宗之手。”
宋春秋開口道：“如果沒有被三大勢力攔截，以夏沅的實力，或許能夠逃過那一劫。”
蕭沐陽目光閃過一抹鋒芒，只要夏沅不死，楚仙陵與溫師兄便不會做出沖動之事，然而他們為了保證計劃順利進行，不擇手段殺他，根本不給他逃走的機會。
真的狠。
“當年我被困在魔域，有一些勢力同時向道宗施壓，不允許道宗救我，理由是我殺了不少魔域之人，道宗身為傳道圣地，不該包庇濫殺之人。”溫鈺冷淡開口。
蕭沐陽內心冷漠無比，那些勢力在溫師兄命懸一線的時候向道宗施壓，必然是事先商議好的，如果不是老閣主前去解救，溫師兄活不到今天。
“師兄恨道宗嗎？”蕭沐陽看向溫鈺問道，從某種角度來看，老閣主是間接死在道宗的手中。
如果道宗當初出手救溫師兄，老閣主便不會只身前往魔域救人，自然也不會死。
溫鈺沒有回答蕭沐陽，他恨了道宗二十多年，但那不過是自我欺騙罷了，他真正恨的人是自己，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親。
“以你在墟界之中的表現，很快便會引起諸多勢力的注意，包括皇室，以后你的一言一行都在他們的視線之中，行事必須小心謹慎，在沒有自保能力之前，不要與他們發生正面沖突。”
溫鈺臉色十分嚴肅，像是在交代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當年他們的遭遇，絕不能再次發生。
“我知道。”蕭沐陽鄭重的點頭，他一定會好好活下去，將來找那些勢力報仇。
“接下來你有何打算？”宋春秋看向蕭沐陽問道。
“暫時沒想好。”蕭沐陽回道，以前還可以回太華道宗，但現在回不去了，除了劍神前輩這里，他在大齊皇朝沒有落腳的地方。
雖說他與乾元宮、萬妖島的關系親密，去住一段時間沒有問題，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必須考慮以后的事情。
“既然還沒想好，便這里住下，你帶來的那些人也可以留下，沒有人會知道你們在這里。”宋春秋開口道。
“不妥，我還是想其他辦法。”蕭沐陽連忙拒絕，如果只有他一人倒是不要緊，但北湖郡那么多人，都住在這里必然會打擾到劍神休息。
“沒什么不妥，等你以后找到了去處，再離開也不遲，老夫絕不阻攔。”宋春秋再度開口：“如果你現在離去，一旦被林氏之人發現蹤跡，如何應付他們？”
蕭沐陽神色頓時一滯，無言以對。
“讓你留下便留下，正好多陪陪清漓。”溫鈺對蕭沐陽傳音一聲。
“前輩盛情，晚輩不敢拒絕，便叨擾一段時日。”蕭沐陽客氣的道。
“我這里冷清太久了，也該增添一些生機了，有空也可以傳授他們一些劍道。”宋春秋淡淡道。
蕭沐陽眼中頓時綻放一抹光芒，一代劍神親自傳授劍道，這可以說是最頂級的待遇了，他們的運氣真好。
“我該走了。”溫鈺忽然說了聲，隨后他遞給蕭沐陽一份卷軸，道：“這里面有云海流觴和千山暮雪的琴譜，對你的琴道或許有一些幫助。”
蕭沐陽接過卷軸，語氣認真的道：“師兄放心，我一定好好感悟。”
溫鈺又看向楚清漓，想要說些什么，但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最終默默的離開了草屋。
“淺雨，你陪九師姐出去散散心吧。”蕭沐陽看向華淺雨道，這種時候陪伴最重要，若是一個人獨自承受一切，悲傷會充滿身體，更難走出來了。
華淺雨輕輕點頭，隨后拉著楚清漓離開。
宋春秋目光落在蕭沐陽身上，道：“你也修行劍道，將你的劍道意志釋放出來讓我看看。”
“好。”蕭沐陽點頭，隨后一股強橫的劍意從體內釋放而出，籠罩周圍空間，宛如實質，錚錚而鳴。
宋春秋瞳孔猛地收縮了下，目光死死的盯著蕭沐陽身上的劍意，蒼老的臉龐上寫滿了震驚之意。
極限形態。
中天象初期修為，領悟極限形態的意志力量，這是什么級別的天賦？
比夏沅和仙陵的天賦都要強出許多，已經不能稱為天驕了，而是，妖孽。
“你是怎么做到的？”宋春秋盯著蕭沐陽問道，心中疑惑不已。
“晚輩得到了墟界最大的機緣，如今的修為實則不是中天象初期，而是上天象初期。”蕭沐陽開口解釋道，話音落下，他身上的氣息遽然間暴漲，沒有絲毫的保留。
劍神是自己人，蕭沐陽自然不會對他隱瞞。
感受到蕭沐陽身上的氣息，宋春秋內心掀起狂瀾，饒是他這一生見過不少大場面，此刻也感到十分震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墟界一行，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從上天罡直接跨越到上天象，這簡直驚世駭俗，傳出去沒有人會相信這是真的。
他一直都非常看重蕭沐陽，堅信蕭沐陽將來的成就必然在他之上，但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這位后輩的潛力遠超他的認知。
不要說當世無人能比，大齊皇朝成立以來，恐怕也無人能夠與他媲美。
“有多少人知道你的秘密？”宋春秋面容無比嚴肅。
“很少，都是信得過的人，絕不會出賣我。”蕭沐陽自然知道宋春秋在擔憂什么。
“除非是面臨生死危機，否則絕不可暴露實力。”宋春秋鄭重的叮囑道，一旦那些人知道蕭沐陽的天賦，絕不會放過他。
“晚輩明白。”蕭沐陽點頭。
“只要你能夠成長到至尊巔峰，定能前往外面的世界。”宋春秋開口說道，眼中透著一抹堅定之色。
當年他想要離開，最終失敗了，蕭沐陽一定能成功。
“前輩當年是什么修為？”蕭沐陽問道，他想知道要擁有何等層次的力量才能打穿這片天地。
“大成上品至尊。”宋春秋語氣十分遺憾的道：“當年我的實力已經天下無敵，但修為還沒有達到真正的巔峰，如果我修行到巔峰再出手，或許能夠成功。”
“大成上品至尊。”蕭沐陽內心輕顫了下，如今他對至尊境界的劃分有一些了解，每一個大境界之中分為小成、大成和圓滿。
當年劍神前輩的修為是大成上品至尊，再往前一步便是圓滿，那時便是真正的至尊巔峰。
未入圓滿便天下無敵，可見劍神前輩的天賦有多強。
忽然想到了什么，蕭沐陽又問道：“前輩可知如今大齊皇朝最強者的修為在什么層次？”
他的修為已經達到上天象，以后必然會接觸到大齊皇朝真正的強者，自然要提前了解頂尖強者在什么層次。
“現在的最強者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邁入上品至尊境界之人不會超過雙手之數。”宋春秋開口道。
蕭沐陽眼神閃過一抹鋒芒，不過雙手之數？
“至尊之后，每提升一個境界都難如登天，短則幾十年，長則百年，需要極強的悟性和氣運，我那個時代便只有寥寥數位上品至尊，都活了四五百歲，如今早就成了一堆骸骨。”宋春秋緩緩開口。
蕭沐陽輕輕點頭，至尊人物雖然強大，但并非不死之軀，四百多歲已經算是活得非常久了，不可能活到今天。
當然，如果他們在這三百多年內有突破了境界，那便另當別論，不過這種可能性極為渺茫。
“如今前輩的修為在什么境界？”蕭沐陽又問道。
“大成中品至尊。”宋春秋回應道。
蕭沐陽神色猛然變化了下，從大成上品至尊跌落到大成中品至尊，整整倒退了一個大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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