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說著,便要將宸妃攬入懷中。
宸妃抬手抵著他胸膛,攔住了他的動作,冷著臉道:“陛下,我胳膊受傷了。”
乾元帝這才稍稍冷靜下來,回頭看:“哦,對,轎子呢?朕叫你們抬轎子來的呢?”
他看起來疲憊又興奮,眼睛里的紅和面上的倦容讓人覺得有些可怕,可又帶著喜悅,當真難以形容。
“陛下,宸妃娘娘。”德江下了馬兒,遠遠的小跑而來,恭敬的行禮:“陛下,您的馬兒太快了,轎子跟不上,要等一等。”
“好,朕先和宸妃往回走。”乾元帝這會兒好說話得很,伸手攬著宸妃的肩。
宸妃皺眉,推開他。
乾元帝臉色頓時變了:“怎么,你還想走不成?”
他已經強忍著怒火了。
最初找不到宸妃的時候,他每日都想,等找到了她,要如何如何懲罰她,叫她再也不敢跑。
可日子久了,他不想這些了,他只想宸妃哪日能發善心回來就行,他什么都不追究,只要她回來。
方才,看到宸妃的第一眼,他是憤怒的,但那怒氣不過瞬間就被他壓了下去。
宸妃回來了,他不能嚇跑她,只要她以后不走,之前的事,他都可以當做什么也沒有發生。
可宸妃呢?
一點不知錯,還不愿意與他親近,她到底是何意?
“你先放了李諺一家。”宸妃往后退了一步,看著他。
乾元帝驟然盛怒:“朕說你怎么突然回來了,原來是見朕抓了李諺全家!
宸妃你真是好樣的!太子、太子妃生病你不管,朕一抓李諺你就回來了,你是不是對他余情未了?”
他憤怒極了,本就布滿血絲的雙眸,比之前更紅了。
“趙嶺。”宸妃抬起手,決絕的看著他。
她手中握著一把匕首,寒光閃閃,正抵在自己脖頸上。
“宸妃……”乾元帝瞳孔不由一縮,伸出手去:“你……不要!”
“我讓你放了李諺,他母親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我不想連累旁人,造殺孽,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宸妃皺著眉頭,很不耐煩:“還有,讓太醫治好澤昱和心兒。
至于你我之間的事情,我現在回來了,我可以任由你處置,你不要牽連旁人。”
她不只不耐煩,還厭惡,厭惡乾元帝以勢壓人,但她不能表現出來。
她已經牽連了兩個孩子,不能讓趙嶺一家有事。
“放了李諺一家。”乾元帝二話不說,大手一揮便吩咐了下去。
立刻有人帶著旨意去了。
“現在,愛妃可以跟朕回宮了吧?”乾元帝伸手去牽宸妃。
宸妃躲開他的手:“我自己走。”
乾元帝臉色難看,卻也不敢勉強她:“你把匕首給我。”
宸妃不言語,只將匕首遞給了他。
乾元帝接過匕首,扔給德江。
德江忙將那匕首收起來,跟了上去,看著兩人在背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宸妃娘娘總算回來了,這一陣子的折騰可是熬過去了,但看娘娘的姿態,不像是好好和陛下過日子來的,以后恐怕……
唉,罷了,好歹是回來了,他不用每日提著頭跟著陛下了,總比之前好一些。
宸妃一言不發,乾元帝也不說話,只是不時看她兩眼,生怕她憑空消失了。
兩人如此走了一陣,轎子總算趕上來了。
“朕扶你。”乾元帝扶了宸妃一把。
宸妃沒有推開他。
他心里松了一下:“你要去何處?”
“凝和宮。”宸妃回了三個字。
又回到了這奢華的牢籠里,她最熟悉的也就是凝和宮了,只能去那里,別無他處。
“去凝和宮。”乾元帝趕忙吩咐。
到了凝和宮,納福、納吉等一眾下人早早就在宮門口翹首以盼了。
看見宸妃從轎子上下來,納福等人哭著上去跪迎:“奴婢拜見陛下,拜見宸妃娘娘。”
“起來吧。”宸妃垂眸看著她們,心中感良多,她轉頭看了一眼乾元帝:“多謝你留她們性命。”
乾元帝愣了一下:“你回來用人伺候,朕怎會傷她們?”
宸妃笑了一聲:“你這么篤定,我會回來?
如果我不回來,你今日打算如何對待靖安王府眾人?”
乾元帝就是卑鄙無恥,知道用那些手段逼迫,她肯定會回來的。
“沒有,我只是嚇唬嚇唬你。”乾元帝搖頭。
一路走回來,他已經冷靜下來了,怎會實話實說?
他其實打算一天殺一個,殺到宸妃回來為止,靖安王府眾人不夠,那就加上孟府,他不信宸妃的心腸那么硬。
果然,他才有了行動,宸妃就回來了,他既歡喜,又憤怒。
他受不了宸妃如此在意旁人。
宸妃不再理他,進了凝和宮的大門。
“伺候你們娘娘沐浴更衣。”乾元帝吩咐一句。
他不喜歡看宸妃穿著尋常衣物,這讓他覺得宸妃好像隨時要離開似的。
他厭惡這種感覺。
納福等人應了一聲,扶著宸妃進里間去了。
德江領著一眾人,在凝和宮正殿桌上擺了午膳。
“娘娘受苦了,您是怎么活下來的?”
納福看著宸妃身上擦傷留下的痕跡,再看看她懸著的手臂,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滾。
“命大罷了。”宸妃并不欲多言:“別哭。”
納吉也跟著抹眼淚:“娘娘以后別走了,奴婢們既擔心又害怕。”
“不走了。”宸妃靠在浴桶上,閉上了眼睛。
她累了。就死在這牢籠里吧,別牽連旁人。
沐浴更衣后,納福、納吉左右扶著她,從內殿走了出來。
乾元帝不禁站起身來看她,見她換回了從前的妝扮,除了胳膊受傷,人消瘦了,眼下還有些青黑之外,還與從前一樣。
恍惚間她好像從未離開過。他內心所有的焦躁、不安、憤懣好像在一瞬間被撫平了。
“朕來。”乾元帝上前扶住宸妃,吩咐納福她們:“你們都下去吧。”
“是。”
納福、納吉低頭退了出去。
德江也退了出去。
雖然他們心里都擔憂,可誰也不敢違背乾元帝的意思。
“坐這。”乾元帝小心扶著宸妃坐下:“朕給你布菜。”
宸妃不語,接過了他遞過來的筷子。
乾元帝挑著她愛吃的,給她布了一小碟子菜:“有沒有什么別的想吃的?朕讓他們去做。”
他這會兒徹底消了氣,恢復了在宸妃面前的好脾氣,眉眼滿是柔情,語氣溫和的不像話。
宸妃壓下心中的厭煩,搖了搖頭,她思量著如何開口,與乾元帝說清楚,以后他們的事不要牽連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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