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永二十年,正月十五,元宵燈節。
中都作為中原霸主大啟國的皇都,格外的熱鬧。
說起大啟國,就不得不說一說大啟如今掌權的平永帝和一統中原的太上皇莊武大帝。
二十一年前,中原大地還四分五裂,多個政權你爭我奪,鬧得百姓民不聊生。
莊武大帝威猛神勇,多次親征,終于以強硬的手段一統中原。
只可惜,一統中原的第二年春,莊武大帝舊疾復發,駕鶴西去。
莊武大帝駕崩前,親自傳位于第三子齊裕。
齊裕登基稱帝,年號平永,寓意天下平和,大啟永存。
這位平永帝也的確做到了,父子倆一文一武,父親以武打天下,兒子以文治天下,中原百姓安居樂業,稱贊不已。
平永十三年,平永帝大開國門,接受外邦朝拜,分別派使者前往教化指點偏遠蠻夷。
同年十一月下旬,皇后為平永帝誕下一位小皇子。
據中都百姓描述,小皇子誕生之時,霞光萬丈,百獸前往皇城俯首跪拜,一頭白色狼王更是銜玉跪賀。
平永帝大喜,為其取名齊靈,寵愛有加。
……
聽完說書人繪聲繪色描述完這位七皇子齊靈出生時的奇觀,客棧不起眼的角落,一個年輕健壯的少年對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用不同于中原語言的語言小聲說:“朝諾,這個七皇子出生時的情形和你差不多嘛,他要是個小公主,說不定便是你命定之人。”
這是一群北狄游牧民族打扮的商人,一行有十多個人,他們看似隨和,但細看便知,真正的話語權還是在說話的十五六歲的少年和那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手中。
被叫做朝諾的小男孩小小矮矮的,七八歲左右,皮膚白皙,濃眉大眼,因為年幼,臉上的嬰兒肥都還沒消去。
但是,小男孩身上是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穩重,他白玉一樣的臉嚴肅不語,不但不威嚴,還越發可愛,讓人想逗他。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高勒奇格外喜歡逗他玩。
高勒奇便是說話的少年,他是朝諾的親哥哥。
朝諾習慣了哥哥的逗弄,只冷靜睨了他一眼,便收回視線。
這時,外面開始放煙花,朝諾站起來,帶著兩個成年男人往外走。
高勒奇也沒追上去,只揮手說:“朝諾,今天人多,你不會說大啟話,可別走丟了啊。”
朝諾冷不丁回頭看了他一眼,本就軟白的小臉越發可愛,高勒奇哈哈大笑。
走出客棧,仰頭看著天上絢麗的煙花,朝諾看向左邊的男子。
男子點頭,瞬間明白朝諾的意思,低頭在他耳邊用北狄語說:“王子,人已經安排好了,這邊走。”
朝諾點頭“嗯”了一聲,順著牧仁指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對自己的可愛全然不知,這就苦了兩個負責保護他的成年男人,牧仁和烏恩忍著笑意,連忙跟上。
雖然約在今天見就是看中人多眼雜,不易引人懷疑,但今天的人也實在是太多了。
按大啟的紀年算,朝諾是平永十四年正月初一出生的,今年不過七歲,七歲的他個子還很矮,走入擁擠的人群中,就只有被擠來擠去的份。
“朝諾,你騎我脖子上吧。”烏恩說。
人多耳雜,為了防止泄露身份,烏恩說的雖然是北狄語,卻沒有再稱呼朝諾為王子。
朝諾被擠得不行,雖然要形象,但此刻也受夠了。
他抿著小嘴勉強點頭,“辛苦了。”
烏恩樂呵呵將朝諾抱起放到脖子上,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小王子可愛聰明又有禮貌,就是太過早熟,不過,這一點不妨礙他們對小王子的喜歡。
只不過,小王子三歲起就很少要人抱了,他們想親近都沒機會。
這會兒能得到小王子的親近,烏恩別提多高興了,牧仁則后悔不已,后悔沒搶在烏恩之前開口。
朝諾不知道兩人的心理活動,騎在高大的烏恩脖子上,不但不用被擠來擠去,視野更是前所未有的寬闊。
這會兒,朝諾才終于有心情好好看一看中原最繁華的都城的模樣。
自從八年前,大啟以強硬的手段要求他們這些周邊小國臣服朝拜后,大啟成為了世界的中心。
中都更是匯聚了來自四面八方、不同國家的族人。
不過,祥和繁華之下,是無數想要推翻大啟取而代之的國家,比如朝諾所在的北狄。
朝諾雖然才七歲,但也親自看到了每年為了給大啟進貢,而導致族人吃不飽穿不暖,更是親眼目睹苦寒的冬日,族人饑寒交迫、凍死原野的悲慘模樣。
在聽了往來中都的族人對于中都的講述后,他央求高勒奇帶著他混入商隊來到這里,為的,就是希望能在聚集了天下奇人的中都尋找到破解族中困境之法。
有朝一日,他要讓他的族人像中都的百姓一樣,吃飽穿暖、再也不用忍受冬日的苦寒。
中都用于慶祝的煙花讓他找到了機會,他要讓絢麗的煙花,變成威猛無敵的武器。
他現在要去見的,就是和他有同樣的想法,但是不被大啟所看好,甚至是抨擊辱罵的志同道合之士。
冬日的黑夜,還有些冷,但是看著煙花一顆顆在黑夜之中炸開,朝諾心中卻越發激動。
看了一會兒,快要走出擁擠的人群,朝諾收回視線,看向前方,這一眼,卻是讓原本激動不已的小心臟短暫的停止了跳動。
不過七歲的朝諾還不太懂男女之情,但是高勒奇總是和他說起,他也大概知道一些。
眼前,迎面而來的,是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著一身粉紅的襖子,外披一件雪白的狐裘大衣,頭上梳著兩個嬌俏靈動的發髻,發簪被風吹動,叮叮當當響,她縮在大衣里的手提著一個小兔子花燈。
小姑娘和他一樣,騎在別人的脖子上,那人應該是她的兄長,笑盈盈不知道和她說著什么。
但小姑娘板著臉、嘟著嘴,也不知道是在不樂意什么。
不過,這一幕,直接擊中了朝諾這顆稚嫩的小心臟。
擦肩而過,小姑娘像是因為他炙熱的視線注意到了他,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朝諾的心臟怦怦直跳,像是有什么東西迫不及待破土而出。
這一剎那,時間好像靜止了。
但是,只是一瞬間,下一瞬,烏恩舉著他,小姑娘的兄長舉著小姑娘,他們就這么擦肩而過。
朝諾回頭看著小姑娘的背影,想讓烏恩轉頭追上去,但是想起那位奇人難纏的要求,他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牧仁注意到他的不對,牧仁小聲問:“朝諾,怎么了嗎?”
朝諾收回視線,搖頭,只示意他們先去見那位奇人。
*
兩刻鐘后,穿過曲折復雜的幾條街巷,朝諾見到了那位奇人。
除了剛開始,奇人發現他是個小孩,不太樂意外,后面,在牧仁的翻譯下,他和奇人交談甚歡。
奇人雖然還有顧忌,但卻答應明日和他們的商隊一同前往北狄,等他走一遭,再決定是否要和朝諾合作。
朝諾年紀雖然小,但跟著他的首領阿布(阿布=父親)進進出出,基本的還是都知道的。
他也不強求奇人立刻給他答復,以保護之名留下牧仁后,朝諾和烏恩回到了他們暫住的客棧。
雖然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時辰,但街巷中看花燈的人一點不少。
朝諾依然騎在烏恩的脖子上,他四處觀望,希望能再找到剛剛那只有一面之緣的小姑娘。
然而,茫茫人海,尋人又談何容易。
回到暫住的客棧,他也沒有找到小姑娘。
高勒奇已經喝醉了,他被兩個人扶著,口齒不清說要帶朝諾去見見世面。
說罷,不等朝諾反抗,他被高勒奇一把抱起,走出了客棧。
高勒奇雖然才十六歲,但因為長期的鍛煉,體格堪比成年人,七歲的朝諾完全掙扎不開。
一時間,他絕望不已,只能在眾人的注視下,被高勒奇抱著走到了客棧后面的一條巷子。
朝諾本來低著頭,不想被太多人,特別是北狄的人看到他的臉。
于是,等他聞到濃郁到刺鼻的香味,抬起頭來一看,便傻眼了。
鶯歌燕舞、糜爛奢華,這里的人像野獸一般,大庭廣眾之下便卿卿我我,雖然他們北狄崇尚自由,但這也太自由了吧,和野獸何意。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幾個漂亮的姑娘迎上來。
高勒奇是會說大啟官話的,只是有些不熟悉,他笑吟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一手抱著朝諾,一手攬著一個姑娘,徑直上了二樓。
被姑娘帶著進入一間房間,見高勒奇要將自己往一個姑娘懷中放,朝諾氣得滿臉通紅。
他使出吃奶的勁,推開高勒奇,轉身就走,準備離開這里。
聽著高勒奇毫不掩飾的大笑,說他沒出息,朝諾步伐越發的快,等回去,他一定要將高勒奇做的這些荒唐事告訴額吉(母親)。
朝諾走得很快,眨眼的功夫,走到拐角處,他本想拐下樓梯直接下樓離開,但是偶然一瞥,卻在另一頭,透過沒完全關上的門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的身影。
小姑娘側對著門,坐得板直,他氣鼓鼓看著正對著大門而坐的年輕男人,似乎很不高興。
那年輕男人朝諾有影響,正是馱著小姑娘那人。
年輕男人喝著姑娘們喂到嘴邊的花酒,笑盈盈拿起糕點喂到小姑娘的嘴邊。
小姑娘不理他,冷冷看著他,死活不長嘴。年輕男人不知道又說了什么,小姑娘的嘴巴抿得越發地緊,看得朝諾心癢癢。
終于,朝諾還是沒控制住自己,抬腿朝那扇門走了過去。
只是,才走了兩步,被高勒奇喊來照顧他的姑娘便一臉驚慌攔住了他。
姑娘驚恐說著什么,朝諾聽不懂,看向身后的烏恩。
烏恩會說一些基本的官話,但也只是常用的那些,比如‘多少錢’‘便宜點’之類的。
姑娘語速又急又快,說的內容還多,烏恩聽得頭暈眼花。
見烏恩這模樣,朝諾猶豫了片刻,直接對烏恩說:“幫我攔下她,我要過去。”
烏恩是典型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向來聽朝諾的話,朝諾說什么,就是什么。
他直接上前,抓住那名女子,給朝諾騰出了路。
里面是她們得罪不起的貴人,特意吩咐了,除非他叫她們,任何人不能過去打擾。
見朝諾要硬闖,女子急得都哭了,但是還沒哭出聲,烏恩捂住了她的嘴。
朝諾大步走過去,快走到門口,他放慢腳步,整理了一下身上黑色的狼裘錦袍,這才上去,推開了門。
推開門的瞬間,屋里七八個人齊刷刷看向他,包括小姑娘。
四個站著的男人一看,握著腰間的刀就要朝他走過來,兩個女子也縮到了年輕男人身后,只有小姑娘和年輕男人。
兩人都好奇打量著他,前者臉色淡漠,后者笑盈盈的。
看著小姑娘淡漠的臉,特別是那紅潤的唇,朝諾心動不已,若不是小姑娘的兄長在,他恨不得上前親一親她,讓她的臉上出現不一樣的表情。
但是不行,小姑娘的兄長在。
朝諾學著中原人的禮儀,對他們拱手作揖。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年輕男人居然會說北狄語言。
他示意兩個女子出去后,悠哉悠哉喝著酒,笑著問:“你是北狄哪個部落的人?叫什么名字?找我,還是找我妹妹?”
說到小姑娘,他還轉頭看向小姑娘,朝諾跟著他的視線,也看了過去。
小姑娘被他們看得莫名其妙,眉毛微不可查皺了皺,但卻沒有開口說話。
朝諾反應過來,看向年輕男人,言簡意賅說:“白狼部落,朝諾,找你妹妹。”
男人笑意深邃,“你叫狼王啊,有意思。”指著小姑娘身側的空位說:“進來,坐下說。”
男人明顯是個笑面虎,但是朝諾卻不怕他,也不怕暴露身份。
阿布和他說過,看似是大啟國壓制他們,實則是大啟國力虧空,無力再戰,和平只是大啟休養生息的手段。
等大啟國力恢復鼎盛時期的規模,便是他們這些邊緣小部落小國家被俘虐之時。
所以,他們得在大啟出手之前,先一步下手。
大啟慣用高大的實木桌椅,但這花紅酒綠之地,講究的就是一個快活,都是坐在鋪著羊羔絨的厚毛毯上。
朝諾從容不迫關上門,也不客氣,徑直走到小姑娘身邊坐下。
小姑娘莫名其妙看著他,卻沒有挪動分毫,任由他坐。
年輕男人又問:“你現在是要求親?”
【架空!架空!架空!不要考究,寫這個番外單純就是想寫政哥和小哥聯手讓全世界都說中國話。當然,看他們談戀愛才是主要的,所以,本卷依然是短篇劇情向,有興趣就看,沒興趣就不看,愛你們,mu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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