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大太監的描述,原本還笑盈盈的皇帝和齊煊臉色都變得嚴肅起來。
特別是齊煊,好像換了一個人。
皇帝對大太監說:“把東西都搬過來。”
“是。”大太監應著,連忙退出去找人搬東西。
一家四口面色凝重站著,皇帝看向齊煊和齊靈,問他們:“煊兒,靈兒,這件事,你們怎么看?”
齊煊面色凝重,“不過十年,北狄竟真的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建立了政權。”
他說,“父皇、母后,還記得我跟你們說過的,我之前讓靈兒男扮女裝,帶他出去看花燈遇到的北狄狼崽子嗎?”
皇帝眉頭緊鎖,“你是說,建立北狄王朝很可能是十年前那個小崽子?”
“十年過去,他不過十七八歲,他若真有這種大才能,就算把大啟最出眾的女子送過去,他不但不會把北狄雙手奉上,還會借題發揮,進而攻啟。”
齊煊看了眼齊靈,心虛說:“他當時不會說官話,我便把靈兒的真名告訴了他,他一查便能知道我當初戲耍了他。”
詳細的始末皇帝和皇后都知道,如今怪他也沒有辦法解決眼下的問題,兩人沒有責怪齊煊,而是看向齊靈。
“等李公公把東西拿過來看了再做打算。”
三人唉聲一片,卻也只能聽齊靈的。
關于國事,齊靈很少插手,但當皇帝和齊煊都拿不準來問齊靈時,齊靈總能給出最優的解決辦法。
不知不覺中,一家人都把最小的齊靈當成了主心骨。
很快,李公公讓人搬著十多個雕刻著狼圖騰的大箱子來了。
皇帝命人把箱子打開,除了上著鎖的那個,其他的裝的都是糧食作物、草藥還有礦原石。
看著這些糧食作物,一眾人震驚不已。
北狄,一個靠放牧為生的游散民族,居然培育種植出這么多來自全世界各地的糧食作物。
合著,大啟的開放國門反而給北狄做了嫁衣。
而這么大的動靜,他們大啟竟然都被蒙在鼓里,他派出去的那些探子都是怎么干事的。
見皇帝動怒,皇后連忙牽住他的手,示意他先冷靜下來。
皇帝側臉看著皇后,好久,氣才喘勻。
齊煊也震驚不已,北狄的發展,太過變態,若背后做成這些的人真的是十年前那個小崽子,那結果不堪設想。
齊靈看著父皇和兄長的模樣,上前對李公公說:“把這個箱子也打開。”
李公公顫顫巍巍跪下說;“稟殿下,北狄的使團沒有給鑰匙,他們說,鑰匙已經在八公主手里了。”
“在八妹手里?”齊靈問。
“是。”李公公結結巴巴說,“他們說,這些是給八公主準備的聘禮之一,更多的,馬上就會運來。”
齊煊一聽大喜,上前問:“你是說,他們說的是八妹齊琳,而不是靈兒是嗎?”
李公公連連點頭,又搖頭,“是,北狄說的是公主,而不是七殿下。”
齊煊鮮少這么激動,但他每次激動,對李公公這種奴婢來說,不是大喜,就是大悲。
李公公有些怕。
*
齊琳是閔貴妃生的,因為早產了兩個月,所以只比齊靈小半個月不到。
閔貴妃似乎一輩子都在和皇后較勁。
彼時,皇帝還是普通的、不起眼的皇子,但是在皇后嫁給他后不久,和他從來沒有打過照面的閔貴妃成為了他的側妃。
在皇后給皇帝生了嫡長子齊煊的第二年,她便用父親的權威,逼著皇帝和她生了一個兒子。
那時候,皇帝一顆心都在知書達理、溫柔漂亮的皇后身上,不愿,但不得不從。
再后來,得知皇后懷上二胎,她有用父家權勢逼著皇帝和她生二胎。
得知皇帝給皇后生的兒子取名‘靈’這個字后,她生的女兒,也非要用這個字。
齊靈是皇后所出,皇帝寶貝著呢,要是萬一以后皇位傳給齊靈,那閔貴妃的生的女兒的名字便是犯了大忌,皇帝自然不愿。
但當時閔貴妃的父親是大將軍,手握兵權,閔貴妃又驕縱慣了,無奈,皇帝給她所生的女兒取名齊琳。
沒想到,不幸中的萬幸,竟然救了他們的靈兒一回。
皇帝很激動,皇后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臉上擔憂的神情卻做不了假。
她松開皇帝,上前緊緊抱著齊靈的胳膊,像是生怕一松手,齊靈就被人搶走了一樣。
齊靈拍了拍她的手,朝她笑笑,示意她安心,而后取下纏在右手手腕上的狼牙,朝那箱子走去。
隱隱之中,齊靈覺得這顆狼牙很不一般,之前他都是放在枕頭底下的,自從十一歲那年,差點被整理床鋪的宮女弄丟后,他就纏到手腕上,這些年,都不曾離身過。
齊靈在大箱子面前蹲下,那是一把成年男人巴掌大小的狼頭金鎖,左邊有一個小孔。
這顆狼牙很大,彎得想月牙,兩頭都用銀包裹著。
和繩子連接的一頭是銀做的栩栩如生的狼頭,另一頭則是狼尾。
鎖的側邊有個大孔,齊靈將狼尾一頭朝內,試探性一插,三分之二的狼牙都進入其中,并且死死卡住,他一擰,鎖便開了。
發現鎖打開后,狼牙取不出來,齊靈索性將沉重狼頭鎖放到旁邊的箱子上。
打開箱子的瞬間,所有人,包括齊靈,都是一愣。
箱子里是他們從沒見過的東西,一把長槍樣式的東西,幾個帶著引繩的鐵球,還有幾個小圓鐵球,以及一封信。
封面上用強勁有力的大啟官話寫著‘齊琳吾妻輕啟’六個字。
早在齊靈開鎖時,皇帝他們便都走到了齊靈身后,特別是齊煊,他生怕箱子有異,則身站在齊靈側后方,做好了遇到危險,以身保護齊靈的準備。
皇帝的注意則都在箱子里的物品上,他被皇后扶著,聲音顫抖:“這些都是什么東西?武器嗎?”
齊靈看了他們一眼,示意他們先別動,而后拆開了信。
在心里,齊靈找到了答案以及使用方法,火槍還有火炮。
看完信之后,齊靈心里只剩下震撼。
他將信遞給皇帝,彎腰拿起槍和那幾枚小圓鐵球。
“靈兒,別動,我來。”齊煊上前攔住他,就要去拿槍。
“不用。”齊靈推開他,徑直拿起槍,用信中的方法,將圓鐵球塞到了槍里。
整個過程,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出意外。
裝好后,齊靈指向剛剛他和齊煊比武的寬闊場地。
“都退到我身后來。”他話音未落,一種太監連忙退到他身后,只有他的父母和兄長,分別站在他的身旁。
齊靈先看向父皇母后,得到父皇母后點頭后,又看向齊煊。
齊煊還是擔心,他已經把信看完了,他說:“靈兒,你還小,還是讓皇兄來吧。”
齊煊很少用皇兄自稱,這也意味著,他是真的不安,也是真的害怕齊靈有危險。
“無妨。”
齊靈說罷,看向前方,雖然信中說它的最大射程在兩百米,但齊靈還是只瞄準了五十米外的地面。
隨著他按下扳機。
嘭!
啪——
鋪著石頭的地面四分五裂,碎石亂飛。
這一下,所有人都陷入恐懼之中。
北狄敢把武器送到他們手里,就說明北狄不怕他們仿造,北狄手里還有更厲害的。
若它的射程真的能達到兩百米,但北狄完全沒有不費吹灰之力,直取大啟皇都。
齊煊整個人都在顫抖,他萬萬沒想到,他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沒能等到北狄自相殘殺,還給自己樹立了一個勁敵。
皇帝和皇后也是滿臉驚恐與絕望,有這種強敵,大啟危矣。
齊靈也久久沒有緩過勁了,他的手被槍震得有些麻,但是心跳得更加地快。
這東西,和他讓兵部研究出來的連發弩機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北狄的會炸開,殺傷力成倍增加。
良久,直到齊靈將槍放回了箱子里,齊煊三人才反應過來。
皇帝揮手驅散地上跪著的太監們,等太監們都退到了院外,皇帝才看向兩個兒子問:“煊兒、靈兒,你們以為如今該如何是好?”
齊靈看向齊煊,等著齊煊說話。
齊靈向來如此,就算他心中有主意,不但不會搶齊煊的風頭,還會默默輔助齊煊,想方設法把風頭給他。
齊煊將手里的信遞給皇帝和皇后,面色嚴峻說:“他要見人,就在今晚。”
“什么!”皇帝氣得吹胡子瞪眼,“放肆,簡直放肆!”
皇帝已經五十多快六十了,又加上常年的操勞,這么一動怒,氣都喘不勻。
皇后和齊靈見了,連忙上前一左一右扶著他,幫他順氣。
也不怪皇帝這么氣,北狄派了一個五十人的使團,他們是大張旗鼓進的城,因為往年這個時候,北狄也得派這么多人來進貢,所以城門的士兵直接放他們進來了。
北狄使團他們直奔鴻臚寺,敲鑼打鼓遞交了北狄建國的國書,然后將這些東西交給鴻臚寺的官員,說是北狄新皇求娶公主齊琳的部分聘禮。
這部分聘禮里有殺傷力驚人的武器,也就是說,還沒運到中都的那部分還有更多。
這是赤裸裸的恐嚇。就算他們知道北狄新皇如今就在中都,但也不敢輕舉妄動。
北狄的聰明還不止這一點,北狄沒有提起朝諾和齊煊的約定——拿北狄做聘禮。
雖然有交換定情信物,但是口說無憑,如何做得了數。
最麻煩的是,前年,皇帝才將他的第九個女兒下嫁到西域,若北狄沒有建立統一政權,那么西域會是大啟的第一勁敵,但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而第八女齊琳因為早產的緣故,常年離不開藥物,這也是八女和齊靈差不多大,卻還未婚配的原因。
就怕皇帝同意把八女嫁過去后,人還沒到北狄結婚,便先死在路上。
到時候,這便是最好的攻啟借口。
等皇帝氣喘順了,齊煊才說:“父皇,既然他認錯了人,那就只能將錯就錯。他是真的想娶八妹也好,不想娶也罷,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不牽連到靈兒,便是不幸中的萬幸。”
皇帝一聽正要點頭,一直不曾出聲打斷的齊靈卻突然開口道:“不能讓她去送死。”
皇后一把抓住他的手,流著淚說:“那也不能讓你去啊。”
“就算他小時候是真的想娶你,他想娶你的前提是以為你是女孩,若是他發現你是男孩,北狄你有去無回啊,靈兒。”
“靈兒,你讓母后自私一回,你聽你父皇和皇兄的,不要插手這件事好不好。”
看著心愛的女人哭成這樣,皇帝心里也不好受。
何況,齊靈的確是他寵著長大的孩子,還是他寄托厚望發孩子,他哪里舍得送出去。
皇帝一把抓著齊靈的手說,“你母后說得對,這事聽我和你皇兄的。”
皇帝對齊煊說:“煊兒,你讓人把這些武器送到兵部去,八女出嫁前,務必將其仿造出來。”
齊煊點頭,出門去叫太監們過來搬東西。
皇帝又對齊靈說:“靈兒你且安心練劍,這件事有我和你皇兄在,你不用擔憂。”
他說罷,對皇后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閔貴妃那邊,還得花些功夫才能說服她點頭同意。”
閔貴妃的將軍父親已經回家養老的,但是他的威信還在,何況營中還有不少他的學生。
皇后點頭,“嗯,你去吧。”
皇帝摸了摸她的手,算是安撫她,而后轉身就走,整個過程,都沒有給齊靈說話的機會。
不過,齊靈也不打算這時候和他們逞口舌之辨,等今晚齊煊見過北狄的新皇后,就會知道,他們的計劃是多么的幼稚。
雖然沒和這個北狄新皇打過交道,但是齊靈有種預感,這個北狄新皇絕對不是父皇和皇兄能輕易對付的。
這時,齊煊也將剛剛退出去的太監叫了回來。
太監們搬去東西就往外走,臨走前,齊煊看向齊靈說:“靈兒,這是皇兄闖出來的禍,皇兄會解決好,你就安心待著,等你過了十八歲的生辰,我讓你皇嫂和母后一起,給你物色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
齊靈看向齊煊,沒點頭也沒搖頭,而是說:“今晚,我陪你們去。”
在齊煊拒絕前,他又說:“以親衛的身份。”
齊煊看向皇后,見皇后一臉擔憂,但卻沒朝他搖頭,便同意了。
“那說好了,你只能聽,不能說話,其他的都交給我。”
齊靈點頭,下越下越大了,在扶著皇后進屋前,他對齊煊說:“別忘了信物。”
狼牙還在狼頭鎖上,齊煊的確是忘記了。
“好,等會我來叫你。”說罷,齊煊追出去。
齊靈也沒管他,乖巧扶著皇后進屋。
皇后看著齊靈,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只緊緊握著齊靈的手。
皇后便是這樣,她不會輕易參與朝政,除非皇帝問起。
并且,拿不準主意的,知道皇帝已經有了主意的,她也不會多說。
就像現在,她想不到好的解決辦法,但她知道齊靈有了辦法,或許很危險,她擔心,但卻不過問,只默默支持。
齊靈也不想以身犯險,讓母后擔憂,但是沒辦法,敵強我弱,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他對權力沒有興趣,也沒有興趣殺人,但是為了他的父皇母后還有皇兄,為了保全這些疼愛他的人,他不得不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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