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開的一瞬,母親連忙低頭查看自己的孩子。
“孩子!”
見他好好地喘著氣,才崩潰而哭。
慕容雅雅看到這一幕,也有些動容了。
雖說泥潭里顯露人性的卑劣,但也更容易開出人性之花。就算知道前方無路可走,也依舊要抓住那點微末的希望。
“看來這一次是你輸了。”
她看向夜神不悅下沉的嘴角,眼中有了些許得意的笑。
但下一秒,夜神冷笑一聲,微微抬頭示意她看過去。
“不要高興地太早。”
顯然母子的試煉還沒有結束。
失去孩子的瘋癲女人被拉走,又有一個人來到了母子面前。
接著一個油紙包滾落在她的腳邊。
女人瑟縮了下身子,反應過來,快速搶過油紙包,敞開一看里面是一個松軟的肉包子,白花花的面皮被滲出來的肉汁浸透。
女人咽了咽口水,眼睛也開始發綠,她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吃過肉和精糧了。根本沒時間多想,身體的本能反應,叫囂著讓她吃下眼前的肉包子。
這個時候孩子什么的早已忘在了腦后,因為饑餓發出的微弱哭聲也被她忽略而過。
也不怕燙,狼吞虎咽,三兩口吞下包子,吃了個一干二凈。
感受到胃里終于充實了些,女人幾乎要哭了出來。
“謝謝!您真是個好人!”
這個時候,她才看清來者的模樣。是個四十歲左右的老嬤嬤,一身保暖的棉衣襯得她本就粗壯的體格更加壯碩。
挑剔的眼神在女人身上轉了一圈,自言自語地說了句。
“瘦了些,看著倒是沒病。”
接著,咳了兩聲,頗勉為其難地道:“跟我走去大院子當差,這樣的肉包每天想吃多少吃多少。”
女人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害怕自己在做夢,顫抖著嘴唇,問道:“嬤嬤可當真?”
說完,不能老嬤嬤回答,便立刻急切補充道:
“不求銀錢,只要能吃飽飯,養活我們娘倆就夠了!”
她終于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急忙抱起已經凍得冰涼的襁褓,想用自己的體溫暖和起來。
臉上的急色和愛惜半點不作假。
“雇你還要白養個孩子?!”老嬤嬤看著嬰兒凍得都有些發青的小嘴,想來肯定活不過一天,也沒有反對,只是暗罵了一聲晦氣。
“行了,跟我走吧!”
女人抱著襁褓,顫顫巍巍地起身,跟在老嬤嬤的身后離開了城西的貧民窟。
身體為了抵抗長久的饑餓與寒冷,已經沒有多余的氣力了。那個小小的肉包,也只是杯水車薪,無法填滿空蕩蕩的肚子。
女人咬緊牙關,赤腳走到雪地里,一搖一擺地跟在老嬤嬤的身后。
“我不明白。”
慕容雅雅看向夜神,疑惑道,“你讓那戶人家收留她們,是為了什么?”
有了足夠的食物和安身的居所,情況似乎有了極大的好轉。
母子二人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但眼前這個極度厭惡人類的神明會這般好心嗎?
她不信。
夜神笑了笑沒有說話,轉身來到街邊的茶館坐下,似乎是要打持久戰。
時間過了好久,天光開始昏暗下去。
茶館的伙計送來了油燈照明,晃動的火光下夜神靜靜的側臉被照得明暗不定,看不出另外的情緒。
慕容雅雅眼神閃爍一下。
終于忍不住問道:“你有什么陰謀大可直接告訴我。”
“你聽!”
夜神看向窗外,慕容雅雅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比起眼睛,她最先聽到了聲音。
“噼啪!”
先是一聲細微的響聲,像是什么東西砸到地上的聲音。
“下雨了?”
慕容雅雅愣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天空。
然而,下一秒聲音驟然急促起來,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砸在屋頂上。甚至還有其中一個透過微微打開的窗戶縫跳了進來,落到了身前的幾案上。
接著她就聽到店內的伙計,急匆匆地跑來把門窗關嚴,嘴里還在跟著吐槽。
“哎呦!夭壽啊!這么大的冰雹!”
冰雹!
慕容雅雅眉頭緊蹙,不由回想起女人瘦削的身影,還有襁褓里的嬰孩,頓時就有些坐不住了。
見她這副模樣,夜神嘴角緩緩一勾,表情里多了幾分愉悅。
“那個老婦的主家,雖然在權貴聚集的內城,但家勢頹敗,拿不出幾個銅板,根本雇不起婢女家丁,只能來貧民窟里找找運氣。當然也雇不起車馬代步……”
主家都雇不起車馬,莫不說是家里的下人。
那個老嬤嬤從內城出來是搭了出門采購的糧車,回去就只能靠走了。而荊州城雖然比不京城,但也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大城,光靠走路怕是要走上兩個時辰。
對女人來說恐怕是一趟折磨之行,莫不說還要抱著個孩子。
而現在上天不開眼,又給女人帶來了一記重擊。
她明白夜神這么做的用意了。
他在逼女人拋棄自己的孩子!
被戳到了內心深處的陰霾,慕容雅雅沉下了臉,袖袍下的手指捏得發白。
但她想起剛才女人保護自己孩子的模樣,心底還尚存了一絲希望。
如果她能堅持下去呢?
“真是不見黃河不死心!”
夜神看出她在想什么,諷刺一笑,手指點了下桌面。以手指為中心,波紋蕩漾開來,逐漸呈現出畫面。
是一片雪白的街景,人們為躲避冰雹四散離開,露出房檐下蜷縮成一團的身影。
是那個女人!
慕容雅雅瞳孔一縮,忙尋找孩子的蹤影,當看到女人微微抬頭,露出懷里襁褓的布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然而,還沒等她高興多久,便見女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她低頭貼上孩子的小臉,淚水把襁褓都打濕了。
“孩子,不要怪娘親,娘親真的抱不動你了。”
說罷,把孩子輕輕地放在房檐下,艱難轉身,用盡全力朝著老嬤嬤離開的方向追過去,最后消失在了巷子里。
那是生的希望!
畫面再次轉回房檐下的襁褓,一雙手出現把他抱了起來,男子確認過孩子尚有呼吸,便塞進了自己的大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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