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已然過去好久，從秋高氣爽的秋天，再一次來到了讓牧民們恐懼的冬日。
好在沒有大規模的白毛雪，少了白災的冬至，將意味著許多牧民可以存活過這個冬至。
山上有霧，霧中有林。
雪在連綿的山中落得并不均勻，有的地方落的厚，有的地方落的薄。
但是人只要走過，勢必留下深深的踩雪痕跡。
一片雪松下，雜亂的踩雪痕跡匯聚至一處，十幾人圍聚在一起，正在大快朵頤抓來的麋鹿。
這已經是他們這幾日抓到的第三只鹿，眾人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將烤的熟爛的鹿肉吞入口中。
因為匹力希不允許喧嘩，眾人還是美的邊吃邊翹嘴。
對于遁入森林足足有一個月的眾人，平時不是野果溪魚，就是難以處理的熊瞎子，實在是沒什么口腹可言。
可入了這片林子卻不同，這些個麋鹿好似傻狍子一樣，見人不跑，先是端詳。
眾人又都是經過選拔，都無需射箭，悄悄繞后便能生擒這些傻物。
吃罷，匹力希便命令眾人再次依照戰隊行進，向著林子深處縱深而去。
他有預感，眼前的林子也許有人居住，雖然說不出為什么，可總是感覺有股人味。
眾人未離開一刻，被吃掉的麋鹿骨架處，便攏聚了許多穿著厚厚獸衣的人，特制的寬碩毛皮鞋在雪地上留不下任何痕跡。
他們怒目而視著地面，隨后順著腳印追去。
“藏！”
聽見身后細微的擦雪聲，匹力希當即命眾人藏匿。
眾人不約而同的順著樹爬到了高處，藏匿在搭滿雪的松篷下。
“腳步沒了！”
很快，身后的人便尾隨而來，看著消失在原地的腳印疑惑起來。
他們抬頭看看層層疊疊的松樹，隨后自顧自搖頭，就算是猴子，這天氣也不會這么順暢的爬上去。
殊不知，在兩片松篷之間，已然夾雜著許多的外來人。
匹力希聽著下面嘰里咕嚕的叫聲，又聽見弓箭拉緊的聲音，陡然緊張起來，隨即向著其他人作手勢。
眾人心領神會，雙手抱樹，準備滑下去。
聽下面人的動靜，最多三十人，眾人倒是不懼，只是如此一來，怕是容易打草驚蛇。
下面的叫聲愈來愈大，好似吵架一般，卻始終沒有箭向上射來，甚至有鐵器碰撞的聲音，引得匹力希疑惑。
他稍微側著余光微瞇著眼，企圖看一看下面發生了什么，松樹上的積雪卻倒下去大半。
“行動！”
見已然暴露，匹力希當即下令。
眾人當即順著樹林劃下，一落地，十幾人圍成兩個圓陣，匕首短刀已然搭在手上，呈進攻姿態。
可眼前的局勢卻讓眾人不知該如何是好，因為他們正好隔開了兩波人。
左右兩邊從服裝到臉上紋身就能看出來，明顯就是兩隊人。
那之前的喧鬧也就說的通了，人家根本就不是沖他們來的，看倒在地下的幾個人，這兩隊人明顯在交戰。
而他們此刻卻是懵逼狀態，皆以為匹力希是對方埋伏的人，手中刀刃向匹力希一伙指著。
“怎么辦，打誰？”
匹力希一旁的漢子小聲問道。
匹力希眼見劍拔弩張的局勢，左右各瞟了一眼開口道:
“都打！都打！”
頓時間，十幾人便開始分散開來，迅速便靠近了兩邊的人，短刀精準的插在林中民門的致命部位上，引得一陣哀嚎。
這樣的功夫與傷亡，讓本來交戰的兩隊人俱是大驚。
如此的強度，他們何時經歷過。
左方只剩下一個精瘦漢子，憑借著手中鐵刀侃侃抵擋。
而右方的人除卻死亡的，盡皆被致殘，匹力希手下人也不啰嗦，上前將其一刀封喉。
精瘦男子在這冰天雪地里，卻由于驚慌，感受到滿身燥熱。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族中麋鹿被殺，未曾找到兇手，半路又遇見了仇家衛拉特人，沒等他們分出勝負，眼前又跳出了這么一支兇殘的隊伍。
根據他們吐出的濁氣中，混雜著濃烈的鹿肉味，讓精瘦男子明白過來，麋鹿是眼前這一幫人吃的。
可如今知道兇手也無可奈何，身邊弟兄死了精光，就連強勢于他們的衛拉特人也被屠了個干凈，他又如何抵擋。
趁他分身之際,一士兵便迅速靠近過來，右手短刀抬起，預判了他的攻擊，單是一抻手，便將其摁倒在地。
不一會，他便被捆綁了起來。
“谷三，去問問。”
匹力希下令，一旁的漢子向著他走去。
谷三曾居住于柔然部與封龍山脈鏈接之處，憑借著身手敏捷和能跟野人交流，后被納入了輔龍衛。
只是眼前的人已然會依靠鐵砂造刀，絕不是山邊那樣依舊生活在原始社會的野人可以比擬。
不過死馬當活馬醫，匹力希手下也只有這么一個人才，不得不相信他。
哇啦哇啦的聲音引得眾人疑惑，這踏馬真是人話嗎？
眼見谷三問的真切，眾人也不敢開口，只得聽他瞎叫。
那精瘦漢子被噴了半臉唾沫，又被眼前手舞足蹈，瞎叫一氣的谷三嚇得不輕。
這是叫鬼上身了？
至于內容，他是一句也沒聽懂。
現場能明白谷三表達的意思的，只有他自己。
足足問了半個時辰，匹力希終于看出谷三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又想著浪費這么長時間，兩步化一步的走到谷三面前。
啪的一聲，明顯的五指印便留在了谷三臉上。
“你踏馬會說林中話嗎？”
谷三見被匹力希打了，回身來對著精瘦男子便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同樣甩出一鼻竇。
“你踏馬是林中人嗎？”
那精瘦男子已然崩潰，他不曉得對方為什么不直接殺了自己，非要這么折磨他，如今還要被人家扇耳光。
他聽見匹力希的話，皺巴巴的道
“其....其實我會說一點草原話。”
此話既出，又被左右開弓扇了兩個鼻竇。
“你踏馬早說啊！”
可面對眼前這些不講理的草原人，他也只有挨著的份。
匹力希經過一陣了解，他們所處地帶已然是封龍山脈中游，主要由兩個部族占據。
分別是精瘦男子所屬的鄂溫春人以及他們的對家衛拉特人，剛開始便是他們兩個部族在交戰。
匹力希在攝取到這些消息后，思襯一陣，便決定從鄂溫春人下手。
畢竟，他們跟那些麋鹿一樣，還算溫順，同時相較于衛拉特人較弱，好控制。
精瘦男子聽聞，匹力希要他帶著他們去鄂溫春人的主營地，本想拒絕，最后卻終究是臣服在了匹力希的鼻竇上面。
“爺，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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