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聞言，頓時被噎的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你這..”
徐庚急忙接過話茬道:
“斷事官此言何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此舉，也是為了減免草原紛爭，讓狼蠻兩族各自安好，少些征伐，豈不皆大歡喜？”
而后他加重語氣道:
“至于說什么幾十萬控弦之士，我隆朝戰兵又何止百萬，黃斷事官不答應這兩件事，又將我陛下龍恩放在何處，我隆朝萬萬百姓又豈會答應？”
“再說，你我在烏孫道還有著聯系，雙方即是君臣，也是互相筋骨相連，若是今日黃斷事官的話傳出去，那涼州運河的事情，又豈能再繼續下去？”
一番話下來，既稟明了隆朝的實力要遠遠在草原之上，又闡述了雙方的合作關系，以徐庚看來，黃漢三自不會再向之前那樣魯莽。
而且最重要的，以他們看來，草原征伐剛剛結束，拓拔部與底蘊深厚的庫賽特部交戰，勢必是兩敗俱傷的下場，幾十萬控弦之士，荒謬之論。
“是這個道理。”
李陌急忙點點頭應和，“黃斷事官，你可要慎重啊！”
黃漢三聞言噗嗤一笑，“徐副使高論，在下卻不敢茍同。”
“哦？黃斷事官還有何見解？”
徐庚拱手道。
黃漢三擺擺手道:
“見解談不上，勞煩兩位動身，與我走一遭。”
雙方事情還未談攏，黃漢三卻要換地方，正當隆朝使團要拒絕時，黃漢三已然翻開帳簾走了出去。
無奈下，李陌和徐庚也只好跟著他而去。
三人行進了片刻，便來到了拓拔部的議事大帳內，徑直走進去，便看見足有二十多員膘肥體壯的戰將正在等候。
見黃漢三走進來，戰將們急忙抱胸行禮道:
“見過斷事官！”
黃漢三叫眾人免禮后，便向身旁的徐庚道:
“徐副使，可知眼前這些大將，皆是什么身份？”
徐庚聞言搖搖頭，他一介儒生，朝中武將還認不全，更何況草原的戰將。
黃漢三見他不語，當即吩咐道:
“既然如此，各位便一一給兩位貴使介紹一下各自身份。”
戰將們聞言，便一一上前說出自己的名字。
“末將兀阿術。”
“缽魯歡。”
“孛羅渾。”
“博魯溫。”
....
聽著旁人翻譯過來的名字，李陌和徐庚皆是大驚。
這些名字，他二人自是知曉，都是狼汗曾經帳下實權很大的戰將，每次草原人發動戰爭，他們必然會參加，在隆朝能達到嬰兒止啼的效果。
看樣子他們已經皆是投靠了拓拔部，豈不是說，手下的勢力也一塊被拓拔部接收了？
這么一來，拓拔部并非朝中猜想的慘勝，如今得到這些戰將以及他們手下兵馬，還有狼汗積蓄的資產，反而比之前強大了不止幾倍。
想到至此，徐庚滿臉黑線，他知曉，自己此次出使的任務，怕是完不成了。
畢竟，實力永遠是談判最重要的籌碼。
待到眾人重新歸于談判桌上，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先前借著隆朝強而拓拔弱的想法，徐庚還能說些霸者不欺四鄰的鬼話來約制拓跋部，如今人家實力擺在那，講道德自是說不通。
黃漢三見氣氛到位，干咳了幾聲道：“兩位貴使，雖然第一條我拓跋部無法履行，不過送些寶馬，這件事還是有的談的。”
李陌聞言眼睛放光道：
“哦？黃斷事官速速道來。”
“自古寶馬贈英雄，從庫塞特部得來的戰馬，贈與陛下，也是我們這些當臣子的分內之事。”
而后他又嘆息道：
“只是這些寶馬食量巨大，還非黃豆糧稟不吃，這段時間下來，為了供養它們，幾乎是從我拓跋部的牧民口中省下來的，看著他們泛黃的臉，我這個做斷事官的，別提多難受了。”
未理會二人的尷尬，黃漢三作勢擦了擦眼睛上本就不存在的眼淚，話鋒一轉欣喜道：
“不過貴使來了，牧民們的溫飽就有了希望，寶馬贈與兩位貴使，只是耗費的糧食...”
說到后面，李陌接過話茬笑道：
“不就是些糧食嘛，五百匹馬吃了多少糧食，我回去叫人給你們送來。”
“如此便謝過李大人，五百匹馬，只要大人糧食一到，我便上報大汗，將馬匹送到宣府去。”
李陌聞言并無覺得不妥，便要在文書上簽字，徐庚急忙借勢將合約拿過來再檢查一遍。
上方寫著總計要支付五萬石糧食，雖然幾乎是一個縣一年的一半賦稅，可是換來五百匹狼族寶馬還是賺的很。
徐庚滿腹狐疑，看了幾遍，并無發現端漏，可是瞧黃漢三，怎樣也不像是個會吃虧的人。
“黃斷事官，草原人向來重信，且是大國來往，希望你不要違背此約。”
徐庚向著黃漢三確認道。
黃漢三卻是風輕云淡的淡淡道：
“徐貴使放心，違背國約，可是要被后世罵死的，我可沒有那樣的勇氣。”
徐庚聞言點點頭，不再說話，李陌也是當即道：
“既如此，我們簽了文書，就此作別！”
他是一點都不想待在這些蠻子的領地中，再擔驚受怕了。
隨即雙方簽了兩份一模一樣的文書，黃漢三又送了李陌五匹年老的鐵葉青后，使團便在拓拔騎兵的指引下，順著原路返回。
而使團中也無識馬之人，況且鐵葉青異于常馬，就算年老卻是依舊比平常戰馬更加跳脫速跑，若是無識馬之人，自是也看不出端倪。
看著駛出大營的隆朝使團，黃漢三雙眼微瞇，一旁負責收攏文書的小官開口詢問道:
“大人，這份文書是否要按正常程序辦，歸納到儀事帳中？”
“這是自然。”
黃漢三頓了頓又道:
“不過在這之前，先與我拿來。”
小官將文書遞過來，黃漢三提起大拇指在五的隆朝文和草原文中間擦拭一下，便見那五的尾巴處有個極其細小的百字。
所謂的五萬石，也變成了五百萬石，而李陌他們帶走的文書上，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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