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中行五樓張凡副行長辦公室。
張民生和劉賠西垂頭喪氣地坐在張凡的對面。
白潔不在場，她進來和張副行長打了個招呼就走了，氣呼呼的，像是張凡對不起她似的。
他們在華宇基金簡單吃了口午飯后，就回了中行，直接來了張副行長的辦公室。
茲事體大，他們必須立馬匯報。
葉秋生帶著于新柔走了以后，他們和關家明、云葉妃商量了許久，也沒找到一個讓葉秋生回來的好辦法，葉秋生似乎鐵了心要離開了，把他的傳聲筒也帶走了。
其實于新柔留下也沒用，沒有葉秋生她啥也不是。
張民生把在華宇的經過講了后，張凡感到陣陣心悸，暗道：事情要糟，不過面上并沒有表現出來，他捧著茶杯皺眉思考了一會后，道：“你們沒和他電話聯系嗎？”
劉培西道：“聯系了，我剛說出名字他就掛了電話。”
“這人極其可惡。”張民生惡狠狠地說了一句。
張凡掃了他一眼，道：“他會不會是以退為進？為關家明爭口袋。”
劉培西道：“看起來挺堅決的，仿佛對投在華宇的百億美金毫不在意。”
“他當然不在意了，他的家底厚著呢。”張凡喃喃道。
作為中行上層，他對葉秋生有一定的了解，比如葉秋生有幾家離岸公司，以及在港島和國內的資金情況，甚至葉秋生在國內有幾個實體公司他都清楚。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一個千億富豪竟然這么重感情。
不應該呀，資本家不都是以賺錢為目的嗎？關家明也好，白潔也罷，和他根本沒關系，誰當總經理都不妨礙他賺錢。
想不明白。
“吳杰什么時候回國？你們誰知道？”張凡問兩人。
“聽國際司的人說還要一周左右。”張民生回道。
吳杰是關家明的妻子，去年新任的行長助理，主管國際司和金融穩定局、研究局，在中行也是一個人物，按權力大小能排在十名左右。
不過，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社會。
中行有好幾條利益線，張凡和吳杰不是一條線上的人，他們向來面和心不和，互相沒少使絆子，這幾乎是人盡皆知的公開秘密。
都是為了己方的利益，無可厚非。
一直以來張凡都想找一個能打擊吳杰那條線的借口，關家明在這次金融危機中的誤操作終于讓張凡找到了突破口。
而此時，吳杰正好出國參加國際會議了，吳杰一派的副行長因病在家休養，代表關家明利益的話語權正是最弱的時候，所以張凡趁機會讓劉培西在行務會議上提出了“關于關家明應對華宇基金在金融風暴中給G家造成重大損失的行為負責”的動議。
張凡很聰明，在這個動議中他們并沒有一味的打壓關家明，而是實事求是的對關家明所做的貢獻給予了肯定，所以這個動議的主旨有兩個，一是關家明已經不適合繼續在華宇任職，二是調回總部任副司級專職調查員。
動議中涉及了關家明職務晉升，所以這個動議并沒有遇到強烈反對。
動議通過，關家明明升暗降。
但是張凡萬萬沒想到會在葉秋生這一點上出漏子，當初他們忽略了葉秋生和關家明的關系。
要說，作為高層張凡非常清楚葉秋生的重要性，沒有葉秋生也就沒有華宇。
葉秋生現在撂挑子了，他們瞬間就會被推到風口浪尖。
如果事情搞大了，上層都有可能知道，那時候他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張凡考慮了很久才道：“你們回去吧，我去向行長匯報。”
……
張凡憂心忡忡地到了行長辦公室外，站在門前想了想，這才敲門，行長秘書出來將他引進了辦公室。
王行長在接聽電話，他示意張凡到會客區稍等。
幾分鐘后，王行長放下電話，端著保溫杯板著臉來到會客區，坐下后道：“是關家明的事吧？”他的語氣不善。
張凡道：“向您匯報一下華宇的情況。”他避開了關家明。
“說說吧。”王行長輕輕抿了一口茶水。
“是這樣的，昨天行務會上通過了關家明晉升為副司級調查員并調離華宇基金的動議。”
“我知道，然后呢。”王行長輕描淡寫地說道。
昨天他因為參加最上層的經濟形勢分析會并沒有參加上午的行務會議，主持會議的是常備副行長，那是個老好人，年末即將退休，但下午，他還是在文件上簽了字的。
張凡察覺到了王行長的不滿，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今天上午張民生和劉培東去了華宇。”
“人事司沒去人？”王行長問。
“他們抽不出時間，委托劉培西代為傳達。”
“你等等。”王行長按了下茶幾上的按鈕。
行長秘書小楊走了進來，“行長。”
“你打個電話，讓人事司汪慧婷司長來一趟。”
“好的。”楊秘書退了出去。
王行長閉目靠在沙發后背上。
張凡心中慌亂，他道：“行長……”
王行長揮手制止了他。
默默坐了幾分鐘后，外面傳來敲門聲，王行長說了聲“請進”后，一個身穿職業套裝的五十多歲的女人走了進來。
“行長，你找我。”汪慧婷說著向對面的張凡副行長點了點頭。
“坐吧。”王行長指了指一側的沙發。
汪慧婷走過去坐下，楊秘書給她送上茶水后退了出去。
“找你來是了解一下情況。”王行長說，“今天上午去華宇你們司怎么沒去人？”他用手指敲了敲茶幾上的【人事司組辦發第0245號文件】。
汪慧婷瞄了一眼文件，道：“這份文件我兩個小時前才看到，我和田麗說了，讓她和內審司協商去華宇的時間。”
汪慧婷說的田麗是人事司組Z部的部長。
王行長看向張凡，“是這樣嗎？”
張凡臉色尷尬，搖頭道：“這事我真不清楚。”
王行長沒理他，對汪慧婷道：“行了，我了解了，這份文件先別下發，發下去的你們盡快收回來，這個免職任命需要是重新研究。”
“好的行長，我出去了。”
汪慧婷看了眼張凡，她明白在這件事上一定出了問題，而人事司瞞著她的那個人應該是田麗，這份文件就是田麗起草的。
待汪慧婷出去，王行長道：“老張，你不應該把和吳杰的矛盾帶到工作中來，知道華宇是什么地方嗎？那是為G家創造外匯的重要基地，那里亂不得，葉秋生是什么人知道嗎？算了，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王行長停頓了一下，憐憫地看了一眼張凡。
此時，張凡已經臉色煞白。
“剛剛我接的是7號的電話，3號親自過問了此事，7號的意思是你暫時停職，張民生和劉培西也讓暫時停止工作，等經過審查后再重新安排。”
張凡的身體在抖，他想控制，可是控制不住。
7號是主管中行的副老總，他的話基本就是一錘定音，而且根據規定所有被停職人員都要經過審查和審計。
以現實情況來說，被停職審查和審計的人最后沒幾個能全身而退的，張凡知道自己的屁股有多少屎，他預感到了自己的下場，他不驚慌不害怕才怪。
他恨，恨自己搞錯了對象。
可是覆水已經難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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