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天，那煉器爐中的材料全都變了樣子。
數枚龍珠全都化做水一般的金液在爐中翻滾，大鰲殼褪在六丁神火的鍛煉下變成一粒粒拇指大小的黑色石子，放在手中手感微沉。
魔獸晶核跟萬煉鋼縮水成小臂粗細的鋼條，拿起來顛一顛也有萬斤之重。
唯獨拉維尼亞的羽翅遲遲不能煉化，這讓徐米露忍不住有些微微心焦。
“用六丁神火鍛造，又放在這天地造化爐里滾了這許多天，這里頭的雜質早就被燒得干干凈凈，再佐以這大鰲的殼褪，這柄熔煉出來的斷刀日后定然堅韌無雙，銳利無可擋。”
青銅犼瞧一眼徐米露眼底的青色，忍不住提醒道：
“如今材料已成，只待鳳凰羽翅被煉化，這鳳鳥本就屬火，哪怕是老君的六丁神火也要耗費些許時日才能徹底煉化。
鍛造乃是費心費力的活，肉體不比器靈，你這小仙半個月不曾合眼，還是回去稍稍休整一兩日，再來鑄造，這火有我瞧著，自然不會熄滅。”
“多謝前輩美意。”
徐米露并沒有拒絕青銅犼的好意，休整一番就回了房間。
雖然她能做到一個月不合眼也沒事，可連著十幾天不眠不休，就算肉體扛得住精神上也會覺得疲累。
“去罷去罷！”
青銅犼見她離開，好似扳回一局樣洋洋自得，沒有半點身為器靈的自覺。
……
……
這一覺徐米露睡得足夠沉，五莊觀乃鎮元子的道場，又是先天靈物人參果樹萌根之地，觀內處處靈物、步步靈植，加之明月又將她安排在靈氣匯聚的半山腰，故而她醒來只覺神清氣爽。
觀內四季常青，就連林中花朵似乎也按下了時間暫停鍵，紛紛揚揚的花瓣隨風飄落，終年常粉。
徐米露伸了個懶腰，抬頭就能看見對面山上那棵熠熠生光的寶樹，依舊是金光燦燦，只是不見了那群修剪枝葉的無面女童。
“撲簌簌——”
窗外傳來陣陣拍打翅膀的聲音，阿青從半空落下，一雙青色翅膀瞬間化作兩條手臂，見到徐米露醒了，她臉上滿是歡欣之色：
“你醒啦！犼爺喚你過去哩！”
必然是鳳凰羽翅煉成了。
“當真？”
徐米露心中一動，剛邁出一步，就被腳邊什么東西絆了一下，身形微晃。
什么東西？！
她蹙了蹙眉，盯著那片光滑的地面瞧，卻沒瞧見任何不妥，可剛才分明是有人捉住了她的腳腕，故意要她摔倒一樣！
“怎么了？”
阿青見她猶豫，正要湊過來看一看，身形卻也一歪，整個人差點撲在徐米露身上。
這可把阿青嚇得花容失色。
鴆鳥全身都帶毒，她又是成了氣候的鳥精，不知吞吃了多少毒蛇，就連指尖都淬了毒，阿青素日里不敢隨便與人接觸，正是怕害了人。
徐米露似乎早有準備，輕輕側身扯住阿青的衣角，使了個巧勁把人拉了回來：
“小心，這地底下有東西。”
“什么東西，敢暗算我！”
阿青反映極快，對著那一處地面就狠狠踩了上去，這一腳力道極大，硬生生踩進地里三寸多，卻不見有什么妖精露面。
這就有些古怪了。
要知道徐米露現在修為雖然不敵西游中叫的上名號的神仙，可對付五莊觀中這些妖怪是足夠了。
剛剛被抓的那一下，她居然沒有絲毫察覺，還是阿青被絆倒那一下她才發現了不對。
最令人奇怪的是，地底沒有任何法術殘留，哪怕徐米露又仔細盯著那一片瞧了又瞧，也沒有找出任何妖精存在的跡象。
遁法？神通？還是什么天生便能遁地的妖精鬼怪？
兩人還沒摸到頭腦，下一秒好端端站在原地的阿青就又歪了歪身子，再抬臉，精致而毫無生氣的臉上滿是怒色：
“有人拽我的小腿，這該殺的色胚！膽大包天的蟊賊！叫我捉住了定要他好看哩！！”
“到底是什么精怪，竟然如此神通廣大，竟然探不到？”
徐米露扯著阿青縱身一躍，兩人穩穩飛上園中桃樹樹梢，遠離那一片看起來毫無痕跡的土面。
地面平坦極了，連個小土包都沒有，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跡。
鴆鳥精歪著頭思考了好一會兒，也說不清楚剛剛到底是什么妖怪：
“若說是會遁地的妖精也是有的，可就算他悄悄藏在這地底暗算于我，也萬萬逃不脫咱們的眼睛。
更何況觀中禁止私斗，若是被明月師姐發現了是會被逐出園子的！”
“不像暗算，倒像是小孩兒惡作劇。”
徐米露搖了搖頭，忽然又想起明月提醒她這園子半夜有人敲門，潛意識覺得對方可能會知道點什么：
“園中天材地寶、珍奇仙草無數，興許是什么仙草、仙寶生了靈智在此作怪也不一定，待明日我問一問再說。”
……
……
拋開這個小插曲，徐米露急忙趕回煉器室。
整個大殿宛若遭受了一場火災，地面黑漆漆一片，到處都是被燒化的金磚玉石，一群燒火童子正賣力地清理著地上的痕跡。
青銅犼趴在煉器爐蓋子上大喘氣，明明是沒有實體的器靈，可硬生生叫她看出點被榨干的虛弱：
“這鳳凰羽翅盡管只有半邊，可里頭的鳳凰火也不是尋常人能消受的，若非老夫一口吞了那黑咕隆咚的鳳凰火，你這一爐子材料可就廢了。”
說著青銅犼翻了個身，厭惡地撇了撇嘴：
“雖不知此物從何而來，但那鳳凰火被無數惡果浸透，連里頭的血都是腥臭難聞的墨色，殺得好。”
——它卻是以為這翅膀的主人已經死了。
徐米露沒有反駁，飛身上前，卻見那煉器爐中靜靜躺著兩段一大一小森白的玉質骨節，瑩潤如玉，毫無瑕疵。
爐中還有一團泛著七彩光芒的羽線，根根細如發絲，但在爐火中閃爍著繽紛的光芒，應當是鳳凰羽翅上羽毛煉化而來。
“你可有想好如何重鑄這柄斷刀？”
青銅犼有些好奇：“接下來老夫可就沒法子幫你了，朱雀認主，你若想這重鑄的斷刀日后生出刀靈，接下來的鑄煉得你行一人之功。
煉器之時需得心無雜念，這刀胚便能依著你心里所想變化，奧妙無窮，就好比你若是個舞文弄墨的書生，這刀胚便能化作一桿判官筆，你若是個威風赫赫的將軍，這刀胚在火中就能化作一桿長槍。”
說白了，煉器煉器，終歸煉的還是人。
“是有些許頭緒，就不知這刀胚能否順我心意了。”
徐米露愛惜地摸了摸斷成兩半的朱雀刀，還是將它拋向煉器爐。
隨著刀身入火，爐中猛地竄起幾丈高的火焰，兩只紅色的朱雀拍拍翅膀，于半空中飛舞一圈，復又快速投入火中，濺開片片火花，美得如夢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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