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造型再普通不過的瓦罐，被這樣的香氣縈繞，忽然就變成了頂尖珍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徐米露身上。
那股香氣實在是太特別了。
濃烈的，獨屬于肉特有的香氣中混雜著淡淡的黃酒香氣，還沒有開罐就足以讓人腦補出開罐之后又將會是怎么樣的精彩絕倫。
“咕咚。”
“咕咚。”
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所有人眼里的渴望都要溢出來。
“這是你們點的黃酒鮑魚燉燒肉，要現在開罐嗎？”
徐米露笑瞇瞇地舉起手里的開罐刀示意，江大爺連連咽了好幾口口水，才勉強保持住那副威嚴的表情：
“嗯，現在打開吧。”
徐米露微微一笑，靈活地在瓦罐邊緣敲擊，把蓋在上面早已經干涸的黃泥敲碎，露出錫紙包裹的瓦罐蓋，輕輕一揭，一道白煙沖天而起，帶出一股更為濃郁的香氣！
人的五感很玄妙，有時候聞到香氣就能自動腦補味道。
江河離瓦罐離得最近，受沖擊也最大，當頭就吸了滿滿一大口肉香氣，只覺得整個人都跟醉了一樣，軟乎乎地飄著。
人都是需要吃肉的。
最好是扎扎實實的一塊燒肉，燉爛了，燉透了，澆在米飯上一蓋！
嗬！那才叫滿足。
江家人滿心滿眼都是這一罐肉，徐米露懷疑這會兒要是突然撤走，對方八成要跳起來打人的。
她動作熟練地倒出瓦罐里的燒肉，用長筷子整整齊齊碼好，壓軸的是燒熟之后依然無比巨大的鮑魚，最后把濃稠到掛壁的黃酒湯汁慢慢澆在上頭，這道菜才算是齊活了。
“慢用。”
徐米露這一聲就像是跑道上裁判員的槍響，江河吞咽著口水就搶先動筷子，夾了一塊四四方方的燒肉放進了他爹江大爺的盤子里：
“爸，您是壽星，您快嘗嘗。”
江大爺故作矜持地點點頭，在家人的注視下緩緩夾起那一塊燒肉。
三肥兩瘦，最正宗的五花肉，肥肉的部分帶著醬色在筷子上顫顫巍巍，幾乎快要化開。
江大爺平時注重養生，極少吃這種赤醬濃油的肉菜，但這回還是沒抗住誘惑，張口咬了一大口。
一瞬間，他的表情就變了，臉上的褶子都展開了不少。
多少年沒吃過這么好的豬肉了？
配一口米飯，整個胃里都是滿足的，就像是小時候在家吃殺豬飯的時候那種結實的滿足感。
燒肉是按人頭上的，一人一塊，再多了也沒有。
拳頭大小的燒肉下了肚子，周大媽忍不住摸了摸肚子，一個勁兒地看那盤子里的鮑魚：
“這就是最貴的鮑魚？”
幾人表情都隱隱有些期待。
崔明月取了刀叉，十分熟練地切開那只已經變成棕紅色的鮑魚。
鮑魚表面打了淺淺的花刀，經過長時間的燉煮，內里透出幾分嫩紅，刀刃輕易地切割開鮑魚，將它變成一指厚的鮑魚片。
鮑魚片很厚，一口下去帶著剛出鍋的熱烈，等唇舌迫不及待地與其交織，又點出幾分醬汁的濃厚。
鮑魚的爽口中和了燒肉的肥膩，而燒肉的油潤又襯托了鮑魚的甘脆，黃酒很好的中和了肉質的飽滿，只叫人覺得回味悠長。
一道菜被吃得干干凈凈，最后剩的湯汁都被周周拿饅頭蘸著吃了個精光。
江流摸摸已經發脹的肚子，還是覺得不夠，伸手想加一份，卻被告知這道菜每桌一個月只能點一次。
這樣的美味你跟我說還要等下個月？！
現在才十五號啊老板！！
徐米露微微一笑：“抱歉，因為九紋鮑魚格外稀少，所以才實行限購。”
崔明月搖了搖頭，這老板還是太年輕了，就算限購她也是虧大發了。
江流頓時如喪考妣，忽然就明白了自家老娘兩個月吃不到茶葉蛋的感受。
“那再來七個，啊不，十個茶葉蛋打包！帶走！”
江流惡狠狠地磨了磨牙，喊出了打劫的氣勢。
……
……
“就那么一桌菜九千八百多？”
劉青青看著價格瞠目結舌，一邊的服務員也覺得心里沒底，輕聲解釋道：
“我們家的菜是按照人頭走的，你們十一位用餐，那建議點兩份三千八的套餐，剛剛那桌的黃酒燉肉也有，只不過少一只溏心鮑魚，還多一份葡萄雪泥跟水果拼盤。”
“三千八也貴啊！”
劉青青趕緊搖頭，開玩笑，這套餐誰吃的起？部門聚餐也就2000塊的預算，超了五十塊她那個部門經理都能念叨一整天！
想到這，她忍不住高聲抱怨起來：
“你們家怎么這樣啊？之前賣早點的時候就比別人家貴，最便宜套餐的也是一千多，你們也太坑人了吧。”
服務員的表情有些尷尬，說實話她也覺得這定價離譜，但又不能明說，只好笑著建議：
“要不然你們換成兩個一千八的普通套餐也可以，量是肯定夠的，只不過套餐里沒有魚，也沒有黃酒鮑魚燉燒肉，就是普通的紅燒肉。”
王妮還惦記著剛剛那霸道的香氣，忍不住勸她道：
“這來都來了，總不能現在走吧？再說了我還沒聞過那么香的味道——要不然嘗一下，實在不行我出錢。”
王妮家里不差錢，在公司工作也是不想待在家里當宅女，平時上下班開的都是大g，所以打心眼里覺得這價格不貴。
一旁的同事也惦記著剛剛的香氣，紛紛開口：
“是啊，實在不行咱們這頓aa，剛那菜也太香了。”
“看這家裝修，貴點就貴點也是值得的，咱們十一個人攤下來也就七百，我這個月少買一件化妝品不就有了。”
“就是啊，這出來聚餐不就是奔高興嗎？我就想吃剛剛那桌的黃酒燒肉，九千多的鮑魚咱們吃不起，吃燒肉總行吧？”
“不行，要是讓經理知道了，他等會兒一來肯定罵死我。”
劉青青哭喪著臉，只是這會兒也沒法改時間地點，只能自認倒霉：
“那就來兩個三千八的套餐吧，實在不行剩的錢咱們aa。”
……
……
部門經理馬秋同姍姍來遲，他是個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常年混跡飯局讓他看起來有些微微發福，人送外號“馬球”。
“小劉啊，你挑的這個飯店環境還是可以的，就是這個價格嘛……”
馬秋同端著架子，有些不贊同地看著劉青青：
“年輕人，還是要跟著前輩多學習學習經驗，你看我每次開會說的……”
劉青青苦著臉，暗道下次絕對不來這家黑店吃飯。
結果等那一口瓦罐上來，整個桌子上都安靜了。
一桌子人忍不住，都撿了一塊肉入口，還是一樣的滿足，一樣的迷醉。
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炫技，就是最純粹的肉感，扎扎實實一口下去，整個口腔里都是肉香還有酒香，更難得的是沒有肥肉的油膩，而是恰到好處的油潤。
那是一種從心底油然而生的滿足感，讓人忍不住想大聲感嘆：
肉！
肉！！
肉！！！
這是一場胃的狂歡。
到最后，一大桌子菜被吃的精光，最后一點湯汁也到了馬秋同的碗里。
——這是聚餐以來第一回真正意義上的“光盤”。
馬秋同叼著牙簽，慢悠悠地拍了拍肚皮，整個人像是一只饜足的皮球，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小劉啊，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就是有一雙會發現新事物的眼神，非常不錯，我下次在會上一定要點名表揚，這次的賬回去找財務報銷，以后聚餐的事就交給你了！”
劉青青都來不及思考這背后的含義，抱著蛋奶南瓜蒸小米一勺一勺的喝，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大嘴巴：
點少了啊！
早知道就點九千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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