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麻煩問一下急診怎么走？”
徐米露跟崔清麗一下飛機就往寧城第一人民醫院趕，連水都沒喝一口。
崔明玨在電話里支支吾吾也沒說崔勝國到底怎么了，只說老爺子想見她，讓她趕緊回去。
這話說的像是交代后事，徐米露嚇得行李都來不及收拾，買了最近一班飛機就往回跑。
值班室的護士一聽徐米露報的是崔勝國的名字，連連盯著徐米露看了好幾眼，才眼神古怪地指了方向：
“老爺子現在在急診呢，你趕緊過去看看吧。”
崔清麗嚇得滿頭是汗，她給崔清遠打了電話，一直是在占線中。
“小師姑，不會，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病房前頭，崔清麗腿都是軟的，徐米露五感靈敏，一下就聽見病房里崔勝國中氣十足的罵人聲，這才松一口氣，把崔清麗連拉帶拽扯了進去——
“寧海橋！你這是要欺師滅祖是不是！啊！！我活了快八十歲的人了，你看看我能丟起這個人嗎？！啊！？剪子呢！！”
病房里，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醫生護士，一臉好奇都是擠著看熱鬧的，徐米露一手拎著崔清麗，一手開路，才看見坐在病床上，中氣十足的崔勝國。
嗯，面色紅潤。
嗯，聲音中氣十足。
嗯，一頭長發也黑油油的。
“？”
長發？
徐米露腦門上緩緩升起一個巨大的問號。
短短三天，崔勝國原本那一頭花白的頭發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相當古典地披在身后，那發質就是女生看了都得自愧不如。
如果只看背影，或許會有人以為這是一位靚麗佳人。
可視線下移，卻是一張極為違和的老者的面孔，就連眉毛也跟新長出來的一樣烏黑油亮，乍一看崔勝國跟頂了一頭假發一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我笑不動了，我得緩緩，緩緩……哎喲……”
劉老頭坐在旁邊笑到捶床：
“老了老了，你還這么風流，整這一頭長頭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什么小姑娘呢！哈哈哈哈哈，哎喲，不行了……”
周圍的人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寧海橋跟崔明玨兩個中年人乖乖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低著頭不叫自己的視線落在崔勝國腦袋上。
這輩子難過的事都想了個遍。
“寧海橋！！”
崔勝國吸一口氣，指著門口點了點：“你，你給我走，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寧海橋趕緊上前一步，滿臉誠懇：
“師父，我剛給小師妹打電話了，她馬上到，這，這要不然再讓醫生給您檢查檢查，這真的沒問題嗎？”
“檢查個屁！還覺得不夠丟人嗎？人家還以為我這是頂了一頭假發！”
崔勝國扯著頭發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你看看，你看看！！一個晚上長出來這么多，說出去誰信！誰信！！”
周圍全是盯著他的醫生，每個都躍躍欲試，眼里閃著“好奇”的光，恨不得仔細研究一下。
有醫生提議，卻被崔勝國懟了回去：
“檢查什么檢查，這頭發長在我頭上，我該能不知道它怎么長出來的？就是喝了我徒弟用小椿果子做的果醋，頭皮癢了一晚上，第二天醒來就這樣了，我都這么大年紀了，還能跟你開玩笑？”
這時候，劉老頭終于注意到人群之外的外孫女，趕緊把人拉進來：
“大米啊，你給你師父拿的那是什么東西，你看看，怎么就成，成這樣了……對身體沒什么不好吧？醫院上上下下都檢查了，沒什么問題，但就是，這頭發長得太快了，實在是嚇人啊！你趕緊給看看，看看。”
徐米露眼神都難以聚焦了，盯著崔勝國那一頭長發，憋了半天才擠出來一句話：
“師父……那么多小椿種，您全吃了？”
崔勝國老臉一紅，只覺得自己這幅樣子讓小徒弟看見，當師父的面子是一點不剩了。
一邊的寧海橋趕緊解釋：
“是這樣的小師妹，你之前說小椿果吃了對頭發好，我就干脆用它做了果醋給師父，昨天剛做好，師父多喝了幾杯，就……就這樣了。”
他也是一臉茫然，顯然還沒從巨大的震驚中恢復過來，雙眼都是虛的。
這跟變魔術一樣，就過了一晚上，八十歲老人頭發跟野草一樣瘋長，要說這是真的，可怎么聽怎么不現實，可要說這是做夢，崔勝國那一米多的黑頭發還披著呢。
……
……
“……那得有五斤小椿果，師父都喝了？”
徐米露只覺得牙酸。
“小師妹你說那東西對身體好，大師兄以為是補品，一半做成果醋，一半釀了酒留給我爸喝，要說是這果子的問題，可那天我們都吃了啊！我也沒感覺啊。”
崔明玨撓了撓頭。
“二師兄，不提劑量談效果都是耍流氓，也都怪我，沒跟你說清楚，這東西吃了能長頭發，主要是我沒想到這東西它，這么厲害——”
徐米露扶著額：“我估計是師父一下子喝太多，藥效太猛，所以才這樣，找個理發店打理一下就沒問題了，對身體是沒有害處的”
“紅禾研究所出產的種子怎么都奇奇怪怪的？要不是親眼看見，我還真不敢相信。”
崔明玨聽徐米露親口驗證才終于松了一口氣，看向崔勝國好聲好氣道：
“爸，您聽見了吧？真沒事，大師兄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誰讓您把這東西當酒喝，還一喝喝半瓶？”
崔勝國嘟囔一聲：
“你爸老臉都要丟光了，要是讓京城那幫老不死的看見，非得笑我是個老妖精！”
徐米露趕緊上去勸：
“師父，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檢驗這東西的藥性就帶過去，要不然咱先找個理發店，給您把頭發剪了再說？”
崔勝國不舍得訓徐米露，又憋著一肚子委屈沒地方發，穿了拖鞋就要吵著出院。
“老爺子，你別著急，我們院長現在已經在安排專家會診，呃，專門研究一下您的這個情況，咱們再做幾個檢查，很快的。”
醫生一看這活病歷要跑，趕緊攔人：“老爺子，您再等等，我們醫院免費給您做檢查，不收費，真的！”
他們剛開始還以為是老爺子跟他們開玩笑，人體組織生長速度再快，頭發也不可能一晚上就長這么多長。
可就在小護士測量發長的時候，一群人，幾十雙眼睛盯著，那頭發又長了一截。
這病例足夠全院寫一年的論文了！！怎么能放跑？
“給錢也不行，我頂著這么長的頭發，脖子沉。”
崔勝國也不樂意讓人里三層外三層圍著看，干脆扯了被子蓋在腦袋上，踩著拖鞋就往外走，幾個徒子徒孫趕緊跟上，一圈的醫生護士也都跟著勸，整整排了一條長龍，從急診到等候大廳。
那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出了什么大事。
“出什么事了？”
“我去，怎么這么多醫生？多少傷患啊？”
“怎么了怎么了？”
“哎你看那老爺子真逗！頂了一頭假發，還挺非主流。”
“嚯，看著挺有感覺的，有點像古代那種真名士自風流啊！”
“這老爺子瞧著真年輕，得有六十多了吧？這看著跟他弟弟差不多大啊。”
他口中的“弟弟”寧海橋一臉懵逼。
老爺子就長了點頭發，怎么還降輩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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