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祁州撥開了人群,走到了段元溪的身后,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誰啊?”段元溪不耐煩地回頭,一看到段祁州,氣勢瞬間矮了半分,“哥?你怎么在這里?”

“段家哪條家教教你在外面這樣肆意妄為的貶低侮辱別人?”

“我……”段元溪撇了下嘴,立刻指著阮向葵,“是她先偷了我的手鏈!”

“我沒有,段總,我沒有拿她任何東西,我在圖書館勤工儉學一年了,這期間也撿到過好幾次別人的耳機、手機,我都交給老師了,我不是那種沒素質的人,更不會去偷。”阮向葵看到段祁州,莫名一陣安心。

雖然他是段元溪的親哥哥,但是,在阮向葵的潛意識里,段祁州是和段元溪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拜托,耳機和手機值幾個錢,我的手鏈可值二十多萬呢,這能一樣嗎?”段元溪咄咄逼人。

段祁州擰眉看著妹妹:“你閉嘴。”

“哥!”

“你說人家偷你手鏈,你有證據嗎?”

“當時就她在那里,不是她還能有誰?”段元溪一口咬定,“肯定是她!”

“主觀判斷并不能成為證據。”

“哥……”段元溪不明白,哥哥段祁州為什么好像更偏向阮向葵。

“圖書館有監控嗎?”段祁州問。

“有的。不過我們剛才已經查過監控了,段元溪丟手鏈的那個位置是監控死角,什么都看不到。”

阮向葵一邊說一邊把手機里的監控視頻調出來給段祁州看。

段祁州將那個時間段的視頻認真地看了一遍,監控的確沒有拍到段元溪丟手鏈的畫面,但是,監控拍到了那個時段那排書架附近有很多學生,這么多學生,不會沒人看到事情的始末。

“有哪位同學看到了整件事情的經過可以和我說說嗎?”段祁州目光掃過在場看熱鬧的那些同學。

同學們都不敢和段祁州有眼神對視。

段祁州知道他們的顧慮,于是道:“我是段元溪的哥哥,我今天在這里,不是來給段元溪撐腰的,而是想快點找出真相,我保證,今天無論是誰站出來作證,我都不會讓Ta受到打擊報復,不會讓Ta受到半分傷害。”

在場的同學開始抬頭看向段祁州,這些話無疑是一顆強有力的定心丸。

現場靜了半分鐘左右后,忽然有一個短發的女生站出來。

“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就在那個書架后面,我看到了事情的經過。段元溪根本沒有丟手鏈,我看到她把手鏈摘下來給她朋友了。”短發女生指著段元溪身后一個挑染了紫發的女生,“就是她,段元溪把手鏈交給她了。”

“對,我也看到了。”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說。

“你們胡說什么?哪個班的?”段元溪立刻兇神惡煞地盯著站出來作證的兩個人,以眼神威脅。

短發女生嚇得往后退了一步,眼鏡哥雖然表面淡定,但眼神開始閃躲。

段元溪可是他們學校出了名的校霸,她這兩年仗著家里有錢有勢,沒少欺負人。

“段元溪!”段祁州見段元溪竟然敢當著他的面威脅別人,強壓著怒火沉聲道,“你給我安分點!”

“哥……”

“我讓你閉嘴!”

段元溪再橫,也不敢在段祁州面前耍橫。

段祁州走到那個挑染紫發的女生面前,朝她伸出手。

“拿出來。”他語氣不重,但那股無形的氣場讓人心顫。

紫發女生看了段元溪一眼,目光落回段祁州身上,嘴硬道:“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拿出來,別讓我重復第三遍。”

“什么啊?我這里什么都沒有。”她朝段祁州一挺胸,輕佻地笑著,“哥哥不信,你可以自己搜身。”

“趙怡歡,你爸是志宏制藥的董事長吧?”

“你……你怎么知道?”

趙怡歡家里雖然也有點小錢,但和段家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所以她不知道,像段元溪這樣身家的大小姐,身邊但凡出現個什么朋友,段家都會第一時間派人去做背調,以確保段元溪的安全。

趙家和志宏制藥的資料早在趙怡歡第一次和段元溪一起出去唱K的時候,就已經躺在段祁州的辦公桌上了。

“如果你不想讓志宏制藥出現什么問題,就別給我耍什么花招。”段祁州耐心告罄,“把手鏈拿出來!”

趙怡歡平時再囂張,也不過是仗著背靠段元溪這棵大樹,而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段元溪見了都要變縮頭烏龜的大佬,她剛才斗膽逗一逗都快腿軟了,哪兒敢真拿父親的生意去賭。

“對不起哥哥,我錯了。”趙怡歡識相地拿出了那條梵克雅寶手鏈。

眾人嘩然,沒想到,真的是段元溪和朋友串通陷害阮向葵的。

“段元溪,你還有什么話好說?”段祁州轉向自己的妹妹,眼神凌厲。

“我……我只是和阮向葵開個玩笑而已。”段元溪眼見形勢不對,立刻改口,“我就是逗逗她,又不會真的要她賠手鏈。”

“誰好端端的會想和你開這樣的玩笑。”阮向葵寢室的幾個女生手挽著手站出來,“我們作證,段元溪這段時間瘋狂霸凌阮向葵,她不僅在阮向葵的床上潑水,把她的書本都撕碎,她還想把阮向葵在吃的護心藥扔掉,是我們攔著,她才沒扔成。”

阮明月聽到這些話,氣得太陽穴直跳,難怪妹妹阮向葵會不開心跑到她那里來住兩天,原來是在學校被段元溪欺負了。這個傻丫頭,竟然還想瞞著。

段祁州的憤怒并不比阮明月的少。

“誰去請一下校長?”他說,“校園霸凌不可姑息,這件事情學校該怎么處理怎么處理!”

“我去我去!”有熱心的男生拔腿就往校長辦公室跑。

“哥!”

段元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校園霸凌真的上報,那肯定是要受學校處分的,她不明白,段祁州為什么處處和她反著來。

他不幫她也就算了,竟然還站到了阮向葵的隊伍里去,憑什么啊,這可是她親哥!

直到,段元溪一轉眸,在人群里看到了阮明月,才忽然醍醐灌頂,又是這個女人,肯定又是這個女人給她哥灌了什么迷魂湯。

“阮明月!是你把我哥帶來的是吧?”段元溪撥開人群沖過去,“你們狐貍精姐妹,搶了我爸還不夠,還要把我哥也搶走是吧?我躥死你!”

段元溪一腳朝阮明月躥過去,可惜,她的黑色馬丁靴還沒碰到阮明月,就先踢到了哥哥段祁州的膝蓋。

這一腳力氣很大,段祁州疼得蹙起了眉。

阮明月眼見段祁州為了護她挨了一腳,本能地想蹲下去查看,可一想到現場這么多人看著,妹妹阮向葵也在看著,她忍住了。

段元溪眼見自己踢錯了人,嚇得不知所措:“哥,你沒事……”

她話還沒說完,已經被段祁州擒住了手。

“你跟我過來。”

段祁州一把將段元溪拉到了圖書館外的車邊,將她強塞進了車里。

“哥!你干嘛?”段元溪倒在車后座上,扶著后椅背翹起來,“你為什么總是護著姓阮的那兩個小賤人?到底誰是你的妹妹?”

“你聽聽你出口成臟的樣子,什么狐貍精什么小賤人,你有沒有一點家教?”

“我沒有家教,我媽死了,我爸被狐貍精騙走了,現在連我哥都偏心外人,什么是家教,我們家現在沒人教我了!”段元溪紅著眼眶大喊。

段祁州沉了口氣,終究有些于心不忍。

“溪溪,你不要這樣,你這樣媽在天有靈也會難過。”

段元溪聽到段祁州忽然提到母親,眼淚徹底繃不住了,她“哇”的一聲哭出來。

母親馮素玲死后,段元溪從來沒有這么放肆的哭過,哪怕在葬禮上,她都強忍著眼淚,保持著段家小姐的體面,可這一刻,她完全忍不住了。

“我想媽媽,哥,我好想媽媽!”

她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段祁州坐在前面,默默給她遞了一盒紙巾,等她暴風一樣哭過一陣后,才回頭看著她。

“我知道你想媽媽,但這不是你傷害別人的借口,哭完就去道歉認錯,學校給你任何懲罰,你都得認。”

“那如果學校要開除我學籍呢?”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你就不能幫我和校長求求情嗎?我們學校的實驗室都是你捐的,只要你開口,校長什么都會答應你。”

“我給學校捐實驗室,不是為了在學校給你制造特權。”段祁州態度強硬,“如果你今天得逞,那被開除學籍的就是別人。”

“說來說去,你就是在幫阮向葵,哥,你到底怎么回事?明明當初翁美芯嫁進段家,你是最反對的,我大鬧爸和那個狐貍精的婚禮,也是你默許的。怎么現在對她兩個女兒比親妹還好?”段元溪記得,她在婚禮上逼迫翁美芯簽的那份不領證協議,還是哥哥段祁州給她的呢。

她原以為哥哥不讓爸爸和那個狐貍精領證是不讓她進家門,是他也討厭那個狐貍精的意思,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

“一碼事歸一碼事,我是就事論事。”

“哥……”

“你別再給自己找借口,我希望你是真心知錯。”

段元溪哪里會真心知錯,相反,哥哥越是護著那對狐貍精姐妹,她只會越恨他們,但是,段元溪知道哥哥的脾氣,她不敢硬碰硬,只能先順著哥哥服軟:“哥,你別生氣,我錯了,我知道自己不對,我會去道歉的,學校就算開除我,我也認了。”

“真的知道錯了?”

“真的。”

段元溪終歸是段祁州的親妹妹,段祁州見她誠心悔改,也不再多說什么。

**

最終,這件事情以段元溪被記過和被公開通報批評落幕。

當著校長和眾學生的面,段元溪還主動對阮向葵鞠躬道了歉。

阮向葵對這個處理結果很滿意,回寢室的路上,她還一路哼著小調。

阮明月看著妹妹心滿意足的樣子,忍不住說:“其實你在學校遭受校園暴力,是可以報警的,這個結果,還是太便宜她了。”

“算了姐姐,今天我被冤枉偷手鏈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百口莫辯,能這么順利當著老師和同學們的面為自己洗刷罪名,我已經很開心了。”

也許是經歷過被病魔折磨的痛苦,阮向葵的心態比常人更樂觀。

阮明月心疼地撫了撫妹妹的后腦勺:“為什么段元溪欺負你的事情,你上次來我那里的時候不說?以后遇到事情要及時告訴姐姐知道嗎?不要什么事情都一個人扛。”

“我上次就是想告狀才去你那里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阮向葵在姐姐那里看到了段祁州,她忽然想起來,姐姐在段氏上班,而段元溪是段氏的大小姐,是段祁州的親妹妹,她不想讓姐姐為難。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段祁州會為了她教訓自己的親妹妹。

“姐,段總這人還挺好的。這次的事情,多虧了他,否則的話,就算校長來了,也不一定能為我洗刷冤屈,你替我謝謝他。”

“好。”

“對了,段總怎么會和你一起來啊?今天不是周六嗎?你們怎么在一起?”阮向葵問。

阮明月頓時眼神亂飄:“我們正好在公司加班。”

“段氏怎么老加班?”段元溪雙手捏了捏阮明月的肩膀,“姐,你別太辛苦,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我知道,這話應該我說才對,你零花錢不夠就和我說,別整天想著勤工儉學,圖書館那么多書你搬得動嗎?”

“我一本一本搬,就當鍛煉,放心,我大難不死,我比誰都在意我的身體,我有分寸。”

“那就好。”

兩姐妹有說有笑地走到女生宿舍樓樓下,她們沒看到,食堂后頭,阮向葵帶著趙怡歡一行人正惡狠狠地瞪著她們。

“這兩個賤人今天讓我臉都丟盡了,我絕對不會放過她們!”段元溪咬牙切齒道。

她從小到大,走到哪兒都被人高高捧著,這一次,卻因為阮向葵被全校通報批評,淪為學校的笑柄,這個仇,她一定要報。

“可是你哥說了,他絕對不會讓你打擊報復今天這件事情里的任何一個人。”趙怡歡提醒。

說起哥哥段祁州,段元溪更是一肚子氣。

她覺得哥哥最近太奇怪了,他肯定有什么事情在瞞著他。

“怡歡,你不是說你有個朋友是做私人偵探的嗎?讓你朋友最近跟著我哥。”

“跟著你哥?這不是要我朋友的命嗎?他肯定不會接這單生意的。”

“我把梵克雅寶這條二十多萬的手鏈給他,再給他塊五十萬的表,只要他能查出我哥的貓膩,我還會再給他一筆五萬的現金獎勵。”

“給的這么多,看樣子,我的朋友肯定是無法拒絕了,不過溪溪,你哥會有什么貓膩啊?”

“我不知道,但我預感,他和姓阮的兩姐妹不對勁,讓你朋友著重盯這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