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那東西撞上玻璃,發出了一道伴隨著破裂感的響聲,陸絆捏緊了手邊的撬棍,下意識就敲了過去。

    咔嚓——

    玻璃一瞬間被敲碎,沾染著某種粘稠而腥臭液體的碎片飛濺,令石頭急忙抱頭蹲防,陸絆微微瞇起眼睛,看到一團東西從半空中落下,掉到了地上。

    “”

    石頭木然地看著這一切,忽然覺得陸絆的破壞力比那不知名的東西大多了。

    “是什么?”

    陸絆掏出了手電筒,照亮地面。

    外面,司機和“獵犬”也聞風而來,可以看到“獵犬”的手中提著一把略顯粗糙的手槍,像是自制的,他警惕地看著陸絆手里的撬棍,又將視線轉向地上。

    那是一團有著皮毛的肉,從體型來看,大概和小型犬類或者兔子類似,臟污的地面被血肉弄得更加惡心,足以令那些愛干凈的孩子們當場嘔吐的腥臭味彌漫開來。

    “這是什么動物?”

    陸絆又問了一句。

    “這是老鼠。”

    “獵犬”遲疑著說道,他又看看這生物撞過來的方向,巴士的燈照亮的廢墟里。

    “我們最好先回到車里,關掉燈,我有種預感,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不,它已經發生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窗邊的瑪麗深深看了一眼那幽暗之中,隨即俯下身子。

    俯下身子?

    陸絆注意到這件事的時候,撞擊聲再度響起。

    嘭——

    一團黑色的血肉,就這么從那些幽邃漆黑的陰影里跳了出來,撞到了石頭面前的玻璃上。

    這一次,陸絆沒有抬起手中的撬棍,車里的人得以見到那血肉的真容。

    確實是老鼠。

    只不過,這如同臘腸犬一般大小的巨鼠以超過子彈的速度擊中在玻璃上時,強大的沖擊力直接摧垮了它的骨骼和肌肉。

    這生物就如同一張餡餅般攤開在了透明的玻璃上,展現著它那詭異的身體結構,內臟,骨骼,肌肉,血管,此刻揉成一團又被粗暴地撕扯開,就這么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燈光之下。

    它撞死了自己。

    石頭,這名沒見過大世面的年輕人愣愣地看著那逐漸滑落的血肉,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這東西奪走,根本無法進行任何思考,他雙眼的血絲變得鮮明起來,似乎要覆蓋整個瞳孔。

    陸絆似乎覺察到了什么,他用撬棍敲了敲石頭的腦袋,讓這僵硬的年輕人應激而蹲下,自己也同時俯身。

    下一刻,又是一聲巨響。

    嘭——

    又一只老鼠撞上了巴士,那聲音,就像要將鋼鐵鑿穿一般,令人膽戰心驚。

    年輕人石頭抱著腦袋,縮成一團,嘴里念叨著不知道哪里來的禱文。

    “走!”

    “獵犬”叫了一聲,推了司機一把,手里的槍舉起,下一刻,槍聲伴隨著某種東西斷裂的聲音同時作響。

    陸絆看到,一只老鼠就這么跳起,以肉眼難以捕捉到的速度撞上了“獵犬”的右邊肩膀。

    他魁梧的身體深深地凹陷下去,老鼠的身體組織因為承受不住這樣的沖擊力而潰散,伴隨著嚴重的骨折或者脫臼,“獵犬”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握著槍的手捂住傷口,朝著車頭移動。

    令人難以想象的,這些 ,這些巨大的老鼠完全舍棄了自己的性命,沒有人知道它們到底要做什么。

    嘭嘭嘭——

    撞擊巴士的聲音連綿不斷,令整輛車都搖晃起來。

    “該死,該死!”

    “獵犬”無暇處理自己的傷口,只能催促司機快點發動引擎。

    嘶啞的引擎聲在喧鬧的夜晚響起又沉默,沉默又響起,折磨著每個人的神經。

    啪——

    一只老鼠從陸絆擊碎的窗戶里撞進了車內,它撞上欄桿,整只老鼠變形,扭曲,卻沒有完全粉碎,反而抽搐扭曲著在地面上蠕動。

    “啊啊啊啊!”

    石頭的聲音顫抖如波浪,他努力蜷縮自己,試圖距離那半死不活的老鼠遠一點兒,可對方只以詭異的姿勢在地板拖拽出一段血痕,朝著石頭靠近。

    就在那老鼠即將攀上石頭的腳踝,黏著臟污毛發的血肉要鉆入他粗糙的皮膚時,某種東西釘住了老鼠。

    陸絆的撬棍砸中老鼠,將其往后拖了拖。

    與此同時,那如同多年肺癆的老人一般斷斷續續的引擎聲終于連貫了起來。

    “給我走!”

    “獵犬”叫了一聲,隨即,陸絆感到身后的座椅產生了推動力,帶著他們往前。

    老鼠的撞擊令車輛有些搖晃,但人類科學技術的結晶依舊持續向前,很快,那令人牙酸的連綿的撞擊聲消失,只剩下最后一只通過破碎的窗戶撞進來的老鼠被陸絆的撬棍精準釘死在地面上。

    “是鼠潮。”

    眾人緩了一口氣時,那沉默寡言的中年女人瑪麗才開口,以沙啞的聲音說道。

    “廢墟里的老鼠有時候會因為某些事情而集體遷移,形成一股龐大的鼠潮,我們只是不幸地撞上了。”

    “你是說,這些老鼠以這么快的速度跳躍移動,只是普通的遷徙?”

    陸絆確認了一句,他看見瑪麗微微點頭。

    “我其實是研究野外生物的學者,這次是結束了考察期回廢都撰寫論文。”

    瑪麗稍稍掀開自己的披肩,露出了底下略為講究的衣服,以及肋下的槍套。

    沒有人懷疑這個,他們只是看著車后。

    這樣的速度,這樣的數量,不論是怎樣的生物遇到鼠潮,恐怕都要繞道而行吧。

    這黑色的洪流,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就這樣在廢墟之間穿梭,席卷遭遇到的所有事物。

    而人類,只能躲避,畏懼,無法抗拒。

    巴士逐漸回到平穩的行駛階段,剛才的經歷仿佛只是一場幻夢。

    只有一側車窗上粘稠凝固的污血,以及地面上那被撬棍釘住的碩大的老鼠,在證明著先前的遭遇。

    “老鼠”

    陸絆看著那老鼠,靈感突發,開口詢問道。

    “這老鼠,能吃嗎?”

    “?”

    車里的所有人都冒出了問號。

    “理論上,這些老鼠就是普通的生物。”

    良久,瑪麗才回答了陸絆的問題。

    “那還挺不錯的。”

    陸絆從腳邊的背包里,拿出了平底鍋。

    “剛才實在太危險了,還是先吃東西壓壓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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