鄚縣前往北方的商道上。
雖然已經立春，但北方的天氣依然寒冷，之前下的大雪還沒有全部融化，一眼看去全都是白茫茫一片。
因為還不是做生意的季節，所以商道上的客商很少，有時候兩三天都不會有一個。
不過，此時的商道上卻熱鬧非凡，很多山賊正在賣力修路，旁邊還有一個停腳休息的茶肆。
類似的茶肆遍布整條商道，主要提供茶水和食物，供客商停腳休息用的。
“小的們，都把路給我修平整了，夯結實了，總鏢頭說了，要想富先修路。”
原蓮花寨大當家朱金，正坐在茶肆的桌子上，面前放著米酒和野味，一邊吃一邊朝著手下吆五喝六。
自從順風鏢局成立之后，他每天的工作就只有三個，監督曾經的小弟修路，向總鏢頭王琨匯報工作，以及無休止地開會。
前面兩個他都很好理解，唯獨整天開會，讓他很是厭煩。
因為每次開會講的內容都只有一個，那就是端正態度，提升服務，讓客商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這一點他就想不明白了。
自己又不是酒樓里的店小二，也不是青樓里的姑娘，提升服務有毛用？
“請問一下，我能坐下歇息嗎？”
就在朱金心中抱怨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朱金抬頭看去，發現說話的是一個穿著邋遢的中年人，身上的衣服看著很久沒有洗了，頭發也亂糟糟的，簡直就是個乞丐。
“哥屋恩……”
朱金本能露出厭惡表情，想要呵斥中年人離開，但話到了嘴邊，突然想到開會的內容。
于是乎，他硬生生咽下‘滾’這個字，用不太好看的笑容道：“這位客官請坐，雖然我們順風鏢局還沒開業，但你坐下歇歇也是沒事的。”
“嗯？”
邋遢中年人明顯愣了下，坐下后好奇問道：“你們不是山賊嗎？怎么是順風鏢局了？”
他娘的！
要你管！
朱金心中罵道，嘴上卻客客氣氣，“我們被來自蘇城的江公子收編了，現在工作是保護商道上過往的客商……”
他把順風鏢局的宗旨，詳細說給了中年人聽。
這也是經常開會導致的。
那個小孩……呃……就是總鏢頭說，不管遇到任何人，只要對方問起，就要詳細介紹鏢局。
說是這樣能夠加深鏢局在客商心中的印象，以后一傳十，十傳百，走商道的客商就會越來越多。
只不過，朱金說完之后覺得自己瘋了，眼前這人只是個乞丐而已。
“這么說……”
中年人瞇了瞇眼睛，微笑道：“你們還是在收取過路費？”
“不不不……”
朱金連忙搖頭，表情嚴肅解釋道：“總鏢頭說了，這個叫服務費。”
中年人問道：“都是向過往客商收取錢財，有什么不同嗎？”
“當然有了。”
朱金再次解釋道：“我們保證商道安全，讓客商安全通過商道，收取好處是必然的。”
中年人卻道：“沒有你們這些山賊打劫，商道就不會有危險。”
“這……”
朱金一時間被問住了。
事實上，他最初跟中年人的想法一樣，覺得所謂的順風鏢局，只是換了個借口收取客商銀子罷了。
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開會，他又覺得不是這樣，卻又說不出來原因。
“抱歉啊！”
朱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你，不過我們并不是打劫，也不是山賊了。”
“？？？”
中年人滿臉怪異看向朱金，想了想道：“我有些餓了，把你吃的東西給我。”
說完，中年人不管朱金答不答應，就把米酒和野味端到自己面前，大口吃了起來。
你他娘敢搶我東西，老子一刀劈死你。
朱金猛地用力拍在桌子上，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剛準備發怒，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嘆了口氣。
“竟然還沒有生氣！”
中年人心中不由一愣，好奇問道：“我搶了你的東西，你不想殺了我嗎？”
“想啊！”
朱金毫不掩飾自己的內心想法，聳聳肩繼續道：“只不過，總鏢頭說很多人都是被逼無奈才搶別人東西的，我的很多兄弟大多都是吃不飽飯的可憐人，想來你也是。”
說到這里，朱金突然提議道：“要不這樣，你加入我們順風鏢局，雖然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但能保證頓頓吃飽。”
“我不適合加入你們鏢局。”
中年人笑了一下，猶豫了會看向朱金，“我發現你們的變化，都是因為你們總鏢頭，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總鏢頭是何方神圣？”
朱金撇了撇嘴，“他就一小孩，不過能說會道，很多人都喜歡他，但就是喜歡開會，每天都開，折磨人。”
“一小孩？”
中年人明顯愣住了，不解問道：“你們山賊會懼怕一個小孩？為什么不殺了他？”
朱金反問了一句，繼續道：“他能讓兄弟們吃飽飯，不再過打打殺殺的生活，為什么要殺他？”
中年人：“……”
“當然！”
朱金話鋒一轉，壓低聲音道：“除了這個原因外，他身邊還有兩個墨門弟子保護他，想殺他要掂量一下夠不夠命？”
“墨門弟子。”
中年人驟然瞪大了眼睛，森然問道：“據我所知，墨門弟子是不會跟山賊同流合污的，以前就有墨門弟子犯了這樣的錯，被墨門清理門戶了。”
“你這人能不能張口山賊，閉口山賊，我們已經改邪歸正了。”
朱金自認為從始至終態度都很不錯，但這中年人的總是說他們是山賊，太讓人火大了。
“改邪歸正？”
中年人冷笑一聲，“你們只是換了個方式收過路費，這也算改邪歸正？”
砰！
朱金完全怒了，大聲罵道：“你他娘的誰啊？老子客客氣氣跟你說話，你他娘總是說難聽的話，真當我不敢殺你啊？”
朱金的聲音很大，很多正在修路的山賊，都停下手中的活看了過來。
“我有很多名字！”
中年人看到朱金發怒，非但沒有害怕，反而笑道：“我本名叫腹，被我救的人稱呼我為恩公，那些不喜歡我的人稱呼我為魔頭、瘋子，不過我最喜歡的名字還是巨子，墨門巨子。”
撲通！
朱金先是驚恐瞪大眼睛，下一秒直接跪下，全身顫抖道：“對……對不起，我……我剛剛說話聲音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