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入贅王婿 > 第106章 誰都能暖一下
  蔡祁遵照傅九衢的指示,在問過何旭以后,留下他們的口供押簽,便讓他將雍丘那一干官吏帶走了,沒問何旭要如何處置,連多余的話都沒有。

  何旭汗涔涔的帶著人離開,心下惶惶且不提,便說蔡祁十分不解,前腳將人送走,后腳就去了驛館閣中傅九衢的住處。

  “重樓,你到底是何意?”

  傅九衢正在品茶,聞言抬抬眼皮,“何事?”

  蔡祁指了指他,見他不為所動,無奈地撩袍坐下,拿起幾上的茶盞一飲而盡,歇了一口氣,才不悅地哼聲。

  “何旭那狗東西嘴里就沒一句實話,要我說,干脆辦了他,押回東京好過年。你如此一言不吭就把人放了,實在讓人生氣。還有雍丘那些個混球,要我說,有一個算一個,一刀抹脖子了事。”

  很顯然,這次他們在陳留遇襲,與皇城司正在查辦的沉船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試想一下,若那天晚上他們睡死過去,沒有察覺到有人劫船殺人,幾個人無聲無息地死在汴河上,這事會如何發展?

  到時候,說不得就由開封府的張堯卓來查辦“廣陵郡王沉船案”了。

  “重樓,就這么放過何旭,我不甘心。”

  傅九衢笑了起來,眼神淡淡看他。

  “你有何證據?”

  蔡祁一怔,“要什么證據,何旭手底下那些人,不都交代了嗎?將人帶回皇城司,再一審,不信他跑得掉。即使他當真沒參與,馭下不嚴,監管不力,也夠他喝一壺的吧?”

  “然后呢?”傅九衢吹一下水面,平靜地問。

  “然后?”蔡祁瞇起眼看他,被他不以為然的模樣搞得一頭霧水,“然后該怎樣他們的治罪便咋治,與咱們皇城司也無關了。”

  “哼!張堯卓的女婿,就一個馭下不嚴,你猜官家會如何治罪?咱們押他回京,說不得就是一個順水人情,免費送人家回去過年,跟家人團聚,到時你不氣?”

  傅九衢懶散地揚唇而笑,神色輕松得與他接下來所說的話中自帶的狠戾格格不入。

  “惹到我的人,不千刀萬剮,也得扒下他一層皮。想這般輕松就消災過去?呵!”

  蔡祁總算聽明白了。

  此事并不是就這樣過去了,而是還沒有開始呢。

  傅九衢是想在這里找到突破口,挖出何旭的根莖,連帶祖墳一并扒了。

  蔡祁開懷起來,撫掌而笑。

  “我就說嘛,你也沒瘋啊,怎就輕易饒了他。睚眥必報才是我認識的廣陵郡王嘛——”

  傅九衢掃他一眼,面色無波。

  蔡祁又笑開,“你說吧,要怎么干,咱就干他。需要兄弟我做什么?”

  傅九衢:“別成天待在驛館里礙我的眼,該吃酒吃你的酒去。”

  蔡祁:“……那我當真進城找樂子去了?”

  ~~

  陳留驛館離陳留縣城還有一段距離,辛夷在驛館里憋得十分難受,她穿越前便酷愛旅游,走到哪里都得去瞧一瞧當地的風土人情,陳留離汴京雖然不是太遠,可到底也是另一個地界。

  換了新地圖,她能不想去看看么?

  得知小侯爺要去陳留縣城耍子,辛夷當即便以“腿腳疼痛,傷了筋骨要去就醫”為由,跟著蔡祁入城。

  她找驛館里的一個小驛卒買了套人家的過年衣裳,那驛卒十幾歲,個子瘦小,但即使這樣,辛夷穿在身上仍顯得空蕩蕩的,瘦不拉嘰。

  蔡祁看她這可憐模樣,還是一個瘸子,很是嫌棄的嗤聲。

  “小嫂為何非得穿成這樣?”

  “不是為了讓小侯爺方便行事么?”辛夷笑吟吟地看他,“哪里有帶著姑娘去喝花酒的道理?”

  蔡祁干笑兩聲,“我也就是進城去逛逛,隨便逛逛。”

  說罷,他瞥向辛夷的腳,眉頭又蹙起來。

  “去了城里,先找個醫館,讓人給你瞧瞧腿。”

  辛夷抿笑,“買些藥就好,我自己能處理。”

  蔡祁唔一聲,不甚在意地扭頭打開簾子,看外面的景致。

  他原本是要騎馬去的,為了照顧辛夷才特地讓驛館備了馬車。

  辛夷看著這個吊二郎當的小侯爺,微微一笑。

  這次出行,她對蔡祁的印象其實有所改觀。

  他原本的設定就是一個紈绔子弟,一直沒崩人設。當然,在宋代,男子風流不算什么毛病,唐宋名人哪個不是以風流為傲?但以現代女性的眼光來看,這就是一個妥妥的渣男了。

  辛夷原本并不喜歡這人,相處下來,辛夷發現他心地并不壞,很懂得照顧女子,算是憐香惜玉那種……中央空調,誰都能暖一下。

  雖說大家都叫蔡祁小侯爺,同樣是個“侯”,對普通人家來說,是不可仰望的,但在宋代的爵位里,卻是比較低等的。

  宋初封爵共有十二級,分為:王、嗣王、郡王、國公、郡公、開國公、開國郡公、開國縣公、開國侯、開國伯、開國子、開國男。

  因此,同樣是爵位,蔡祁的父親開國侯和傅九衢這個廣陵郡王相比,其實相差甚遠,若不是蔡祁和他的私下交情,且傅九衢與人交往又從不看身份,他二人是很難混到一處的。

  陳留縣位于汴水岸邊,也是一個商貿往來頻繁的地方,布匹、飲食、瓷器、香料和石炭應有盡有,眼下正是年節上頭,十分熱鬧,石炭生意尤為火爆,香料也是一樣,甫一進城,辛夷便體會到了陸游“車馳過,香煙如云,數里不絕,塵土皆香”的感覺。

  城門邊的兩株槐樹下,有一個告示牌,有人在駐足圍觀,還有人說說笑笑地往里走,依稀聽到什么“自首”、“開刀”之類的話。

  辛夷有些好奇,望著蔡祁正要說話,便被蔡祁厲目制止。

  “不要亂動,好生坐在這里……”

  他接著便吩咐趕車的侍衛,“耿茂,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小侯爺。”

  馬車停下,耿茂走了過去。

  皇城司的人普遍個子高,往告示牌前一站,人們紛紛回頭來看他。耿茂一言不發地看了看告示牌上的內容,很快便回來稟報。

  “小侯爺,是陳留縣衙的告示,那晚劫盜的土匪官府只抓了幾個,仍有一些人沒有歸案的。唐知縣從同伙嘴里摸清了他們的來頭,便將他們家人捉了來,押在衙門里,這告示上說,如果盜匪不在三日內到衙門里投案自首,便要拿他們家人開刀,以同案犯或是窩藏包庇罪論處……”

  一般人即使為匪為盜,也舍棄不了家人的。

  唐知縣這一招,狠而有效。

  他得了廣陵郡王賞賜的“奇楠香”,自覺已是廣陵郡王的門下了,自是要為廣陵郡王報仇,加上廣陵郡王答應要將此事一查到底,他急著表現,為將來仕途鋪路,自是什么招數都使得出來。

  危機也是機遇,唐文石這一次其實也在豪賭,他正面杠上雍丘的何旭,得罪的人其實是張堯卓。他以前不敢的事情,因為有傅九衢撐腰,硬著頭皮也得上。

  這兩日陳留的茶肆酒樓里,談論的都是廣陵郡王遇襲的事情,辛夷跟蔡祁剛入酒肆坐下,便聽到一簾之隔的地方,幾個酒客正在嘲笑。

  “久走夜路要闖鬼,誰讓他們摸到了廣陵郡王的船上?這次咱們陳留和雍丘兩地的匪患,怕是要連根拔起嘍……”

  “哈哈哈,敬兄一盞,一同拍手稱快?”

  “話不可說得太滿。常言道:官匪一家,老百姓都知道水匪猖獗,是因背后有人撐腰,你們以為官府會不知情?廣陵郡王來了,自是要清查一番匪盜,做一做樣子,可是那廣陵郡王,還能常住在陳留不成?”

  “說得也是。郡王一走,該是如何,仍是如何。”

  “苦的是百姓啊。”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水匪何曾打劫過百姓?不都是打劫商船富紳么?這叫殺富劫貧。”

  “老兄,你可是個讀書人。這話怎么說得?再有,水匪不劫百姓劫商船,可不是因為他們良善……”

  “那你說是因為什么?”

  “你且想想,劫本地百姓,毀了民生,上頭的官聲如何?烏紗帽還戴得穩嗎?但是劫盜往來客商卻是不同,這些埋骨沉水的冤魂,只能去閻王殿里找人說理了。”

  “兄見解不凡。來,喝一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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