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若是還如此一派胡言的話，陳某也只好揮袖離去了。”
陳淵面色沉靜，似乎是有些動怒，但實則心中卻是仍然一沉，因為他現在根本不清楚凌虛道人究竟是靠什么推斷出他的真實身份的。
除此外，還有多少人知道？
這對他而言，絕對是一場危機。
甚至都會斷絕他此次化身道神宮麟魔真君去鎮妖塔去取機緣的機會，他實在是沒有料到，僅僅與凌虛真君見的第一面，他就會說出這些話來。
直接打亂了他之前的部署。
凌虛道人不慌不忙：
“即便侯爺拂袖離去，貧道也仍然要說。”
“嗯？”
“因為....是你讓貧道說的。”凌虛真君笑著看向了他。
陳淵：“.....”
難道他不讓他說，此然就不知道了嗎？
凌虛道人輕嘆一聲，輕聲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現身越多，破綻便越多，侯爺天資縱橫，舉世罕見，但想要短短幾年時間，從第一境直入第五境，僅憑自己絕不可能！
背后必然有一座龐大的勢力在支持著你修行，還有，侯爺自入江湖以來，招惹了不知多少仇家，卻總能化險為夷。
無論是普通武者，還是頂尖真君，乃至是六境蠻神都奈何不得你。天下豈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陳淵沉默不語，臉色陰沉不定。
“而這樣的勢力絕不可能是普通凡俗，絕對是十大仙門層次的存在，而當世有能力比肩仙門者，莫過于神秘的道神宮，神京城一戰，梁山一戰，徹底震撼了整個天下，乃至是陳大人吞并蜀西，坐望蜀中，恐怕依靠的也是道神宮。”
陳淵沉默片刻，抬頭看向凌虛道人，凝聲問道：
“你便是因此而推斷出本官就是道神宮的麟魔真君？”
“不是。”
凌虛道人緩緩搖頭。
陳淵：“？？？”
不是你說這么多干什么？
“貧道之所以推斷，其實是因為你們道神宮另一位道主。”凌虛道人澹澹一笑。
“誰？”
陳淵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目光灼灼的看著凌虛道人。
“天劍道主....姜河。”
“果然！”
聽聞此言，陳淵心中立刻暗道一聲果然，當凌虛道人說出他是靠著另一位道主才推斷出他的真身的時候，他腦海中下意識的便閃過了姜河的名字。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至于原因，陳淵差不多也已經猜到了。
“姜河年輕時曾來蜀山問劍，以下三境的修為擁有如此恐怖的劍意，貧道生平僅見，當時曾想破例將其收入蜀山當中，只可惜被他拒絕，最終也只能結下一段善緣。
他天子之恐怖，即便是放眼近五百年，都絕對稱得上是罕見，怎么可能一直困居于丹境十余年？如果貧道沒有猜錯，姜河應該是在養劍蟄伏。
皇城一戰貧道不了解真實情況，不敢妄下定論，但梁山一戰，卻有留影存在，貧道觀摩三日，終于確定了天劍真君便是姜河！
這也能夠解釋他為何會在丹境蹉跎多年，不僅是養劍蟄伏，同時也在隱匿著道神宮道主的身份，不讓人聯想到朝廷官員的身上。”
凌虛一語道破，陳淵終于知道漏洞在什么地方了。
他犯了與陳老師一樣的錯誤，沒有將影像銷毀，這才留下了漏洞，倒不是他想不到，而是因為留影石雖是寶物，但絕對沒有那么清晰，這都被人斷定身份，凌虛的眼力著實恐怖。
“姜河之劍意鋒芒畢露，較之曾經不知強了多少倍，已經近乎與貧道比肩，當世劍修十之七八都曾來過蜀山，而只要貧道見過，便可一眼看出。”
陳淵閉上雙目，沒有承認，也沒有反對。
“縱觀姜河近年來之動作，許多都與你有關，許久之前貧道聽聞此事的時候，就感到疑惑，姜河雖然鋒芒畢露，但卻絕不是魯莽狂妄之輩，極少與人結怨，但他卻為了你與青云劍宗和云家結仇，想來，便是因為你們同出道神宮的原因。
再以此推斷，你身后的勢力便差不多已經明了，你滅靈山文殊和尚的法身，覆青州光明寺，殺萬劍山秦戰，三絕門董離方，梁山魔刀關海，已經證明了你擁有匹敵煉神巔峰的實力，雖然不知你從何處得到了異獸火麒麟的下落。
可以你的實力，只要化身麒麟魔，便能夠擁有越階而戰的力量，匹敵真君不在話下....”凌虛道人一一講述其中之漏洞。
陳淵明白，從姜河的身份暴露開始到他顯露自己的實力和野心，便已經在凌虛道人的眼中形成了一個邏輯閉環。
以此類推，十之八九便能斷定他的身份！
倒也怪不得姜河誤他，畢竟，是他邀請的姜河幫忙，沒有他，還真殺不了宋倫。
倒是凌虛道人的目的現在還有待商榷，明知道他大概率就是道神宮麟魔真君，還主動挑破了這個秘密，那必然是有所圖謀！
眼見陳淵目光明滅不定，凌虛真君澹笑道：
“武安侯也不必緊張，貧道對于道神宮沒有惡感，更無意將這個秘密捅出去。”
“那道長所為何求？”
陳淵目光平靜的凝視著凌虛道人問道。
“無他，求援而已。”
凌虛道人輕嘆一聲。
“求援？”陳淵眉頭一挑，面露詫異之色，蜀山可是當世頂尖仙門，劍宗圣地，居然有求于他，實在是古怪之極。
“道長莫非是在說笑？”
“麟魔道友覺得貧道會無故拿你來取笑？”凌虛道人直接換了稱呼，將陳淵稱之為麟魔真君，也算是變相的坐實了這個身份。
“那道長便不要賣關子了，有什么話一并說出來便是。”陳淵可沒有時間在這里與凌虛道人打什么機鋒。
這種老頭兒都好這一口，委實讓人難受。
凌虛道人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
“蜀山近日會有劫難，僅憑現如今的蜀山還不足以抗衡，是以....貧道希望能夠請道神宮的幾位道友相助一二。”
“所以，道長這是在威脅本官，若是不答應，便直接將本官的身份捅到江湖上去？”陳淵嘴角一勾，不以為意。
作為十大仙門之一的劍修圣地，蜀山的力量絕對不弱，單單是在明面上就有兩位真君，暗中必然還有隱藏的力量。
能讓蜀山都感到棘手，怎么可能會那么好對付？
陳淵可不想道神宮受到折損，這可是他最為強大的班底，至于泄露身份....那便泄露便是了，如今不比之前，擁有真君戰力外加整個道神宮支持的陳淵，即便是攤牌估計也不會有什么大事兒，除了讓他失去先機而已。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會受到此人的威脅，除非....蜀山能拿出誠意讓他滿意，簡單來說的話，就是.....得加錢！
“自然不是，貧道怎么可能做出這等事情。”凌虛道人搖頭。
“人心難測，這誰又能知道呢？不過，本官也可以告訴道長，以我現在的準備，即便是消息泄露，也沒有什么大礙，除了會讓蜀山再與道神宮結仇而已，不會有任何好處。”
“是嗎？真若是如此，麟魔道友又何必隱藏身份呢？”凌虛反問。
“那道長不妨就試一試，看看陳某是否畏懼！”
陳淵自信一笑。
“說笑而已....”凌虛道人繼續道：
“這一次麟魔道友前來蜀山，貧道猜測你應該是有所謀劃，只要要求不太過分，貧道可以答應你從蜀山取走寶物，以此，來當做請道神宮出手的代價，如何？”
“此言當真？”
陳淵目光一亮，要是這么簡單就能拿到的話，那天也沒有必要與蜀山交惡，當然，蜀山面臨的劫難也要在他的應對范圍之內。
要是來個仙人，亦或者項千秋那等層次的存在，陳淵不會答應，因為，這有可能送命。
眼看著陳淵似有些興奮，凌虛道人突然沒了底氣，開口道：
“貧道說的是要求不能太過分，要在蜀山承受范圍之內，不然，即便貧道身為蜀山掌教，也沒有權利做主，麟魔道友可明白？”
“這是自然，陳某從來不是什么貪得無厭之輩，不過....陳某需要先知道蜀山的劫難究竟是什么，若是送死的話，即便陳某很想要一件東西，也不可能答應的。”
陳淵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好，那麟魔道友就先說一說你想要蜀山的什么東西。”
“不，陳某想先聽一聽蜀山的劫難是什么。”若是難以匹敵的劫難，他自然不可能將自己的目的全盤托出。
“是貧道先問的，按理來說...”
陳淵抬起手制止了他的話，道：
“主動權在陳某手中，道長可明白？”
“也罷....”見陳淵堅持，凌虛道人也只能輕嘆一聲，開口道：
“麟魔道友可知道南疆妖族？”
“自然知曉，莫非這劫難便是因此而來？”
“不錯....”凌虛道人微微頷首，凝聲道：
“五百年前伐妖之戰，蜀山建立鎮妖塔，以此來鎮壓磨滅南疆妖族強者，迄今已有五百年之久。五百年修養生息，妖族已經恢復了元氣。
而蜀山當年鎮壓的妖族強者，四大妖族皆有之，里面有不少妖族之嫡脈和各類妖族至寶。妖族近日一定會前來攻襲蜀山，搶奪這些東西，順便報了當年的那些怨仇！”
“蜀山雖有準備，卻也無力抵抗四大妖族聯手，這才想要求援于道神宮，希望能夠施以援手。”
“這些寶物，為何蜀山不自己取來？”
陳淵其實一直都有一個問題，既然能夠鎮壓，那為什么不將那些妖族都給鎮殺，反而以鎮妖塔鎮之，這明顯是有問題的。
凌虛道人眉頭一皺，有些不想說，可看著陳淵追根究底的眼神，也只得開口道：
“鎮妖塔里面的妖族其實本身便是寶物，當年項家仙人與蜀山先輩聯手將其鎮壓，是想源源不斷的擁有一座寶庫。
以妖族強者之血，去祭煉蜀山各類神兵異寶，和提煉能夠洗練根骨的靈液，雖是妖血，其實用處極大。
只可惜兩百多年前大楚覆滅，蜀山先輩隕落人間，便無力再去鎮壓鎮妖塔，讓那些妖族臣服，也就此成了一個隱患。
貧道無能，勘破不了六境之謎，只能率領眾位師弟勉勵支撐，但終究是有限度的，貧道推斷，至多七日時間，鎮妖塔內的妖氣便能沖破束縛，若有人里應外合的話....蜀山必遭重創，乃至是直接覆亡！”
“那為何不公之于眾，邀請天下強者前來幫忙？”
自古以來便是人妖不兩立，兩族有綿延數千年的血仇，不死不休的那種，若是蜀山將此事外傳，必然會有人前來幫忙。
凌虛道人繼續搖頭：
“現如今可不是前朝大楚，司馬家無信無義，不可信任，加之梁山之戰徹底讓天下的野心家有了其他念頭，恐怕巴不得蜀山重創，妖族禍亂南方。”
“不止于此吧？”
陳淵似笑非笑的看著凌虛道人問道。
或許這樣的人不少，可在民族大義面前，他相信一定會有人前來幫忙，其他人不說，武當山就一定會前來。
姜河曾經得了蜀山的好處，估計也會前來。
而他....
雖然利己，可衡量過后也會前來幫忙，他的根基就在南方，怎么可能坐視妖族入侵？雖有私利，但也有大義。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圣人。
陳淵的確有自己的謀劃，甚至想再博一些名望，為以后鋪路。可這都是冒著生命之危險，能說他只是自私自利嗎？
以己度人，陳淵相信天下絕對有強者會馳援蜀山，而凌虛道人偏偏不邀請，那必然是還有其他的問題。
“貧道確有一些小心思，只不過不能說出來而已。”凌虛道人沉默片刻，并沒有說里面的更深層次的內容。
“也罷，既然道長不愿多說，陳某自然也不會強求，只是還想再問一句，這一戰的慘烈程度道長可有預料？”
妖族來襲，實力自然不可小覷，他必須謹慎，即便是想要幫忙，但也要穩妥一些，免得被凌虛這老牛鼻子給坑了。
“妖族也不是傻子，這時候明顯是中原人族即將大亂的時候，怎么可能激起人族一心抵抗？而且，五百年的時間說遠很遠，說近其實也近，四大妖族之內即便是還有妖神存在，也極有可能尚有傷勢。
也基本上不會在這個關頭現身，其實，妖族已經試探過蜀山的實力了，估計心有考量，不會來的太強。”
凌虛斟酌著說。
但陳淵卻笑了：
“歸根結底，這些也都是道長的猜測和推斷，可一旦真的有妖神親身而至，那又如何？總不能讓我等送死吧？”
凌虛道人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
“這一點麟魔道友放心便是，我蜀山傳承千年，縱然沒有了仙人坐鎮，但也仍然還有一部分底蘊，真有妖神來攻，貧道自會開啟蜀山真正的底蘊。
只是若沒有妖神前來的話，開啟底蘊便得不償失，損失太大了！”
陳淵明悟，凌虛這老牛鼻子還是舍不得動用真正的仙人底蘊，不過也的確如此，開啟蜀山底蘊去對付一些尚不知實力的妖圣，絕對是一種莫大的損失。
蜀山承受不起的損失！
要是妖族卷土重來，或者天下其他勢力覬覦蜀山的資源，群起而攻之，沒有大殺器在手，如何能夠保住自身？
“陳某明白了...”
“該說的貧道已經說了，該知道的麟魔道友也知道了，現在該說說你想要蜀山的什么寶物了吧？”
凌虛道人直視著陳淵問道。
“陳某所求不多，只想進一趟鎮妖塔，去尋一件寶物。”陳淵也算是道明了自己的目的，他要提前進去拿到籌碼！
“什么寶物？”
“一株花...”陳淵猶豫片刻開口道。
凌虛道人童孔深縮，直接脫口而出：
“妖神花？”
陳淵雖然沒有聽說過什么妖神花，但見此人如此大的態度轉變，心中已然差不多篤定，那要尋找的‘萬古乾坤一株花’，估計便是這妖神花了，旋即點了點頭。
“你怎么會知道妖神花的消息？”凌虛道人心中一震，這絕對是一樁蜀山隱秘，除了他們五老之外，其余蜀山弟子無論是誰都不清楚。
而蜀山五老更是不可能泄露出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凌虛道長不也知道陳某其實就是道神宮的麟魔真君嗎？”看著凌虛道人震驚詫異的眼神。
陳淵只感覺渾身通透，總算是找回場子了....
“難道道神宮已經開始滲透蜀山了？”凌虛道人眉頭緊蹙，下意識的問道。
“無可奉告！”
陳淵澹澹一笑。
沉默許久，凌虛道人長出了一口氣，低聲道：
“妖神花是蜀山早就要奪的寶物，于貧道有用，麟魔真君能否換一個條件？即便是付出一些代價也可以。”
“除了妖神花，陳某什么東西也不要，也用不到，這東西對道長有用，可對于陳某用處更大，不然，道長以為陳某為何萬里迢迢來到蜀山？”
“真不能換一個？”
“不能！除非....”
“除非什么？”凌虛道人眼前一亮。
“把戮仙劍給我！”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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