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要弄清楚這東西的質地似的,陳長生特意用指甲使勁的劃了幾下,眉頭卻皺的更緊了。
剛才桃兒不小心掉落琥珀之時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對。
即便是人工制作出來的琥珀,必然也是用松香制作而成,雖然沒有化石那么堅硬的質地,也不應該是那么細微的沉悶聲響。
而且這東西的硬度似乎也有問題……雖然捏在手心的時候無法察覺,但用指甲使勁劃刻的時候,還是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這東西的質地偏軟。
陳長生頓時就來了興趣,用兩根手指頭捏著這個小巧玲瓏的琥珀制品,湊到燈火之前看的仔仔細細!
單純用肉眼觀察,確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但陳長生畢竟是個醫生,時常接觸和琥珀相同的松香制品,就算看不出什么來,還是覺得這東西有些古怪。
他張開了嘴巴,把琥珀送到了口中,牙齒微微用力咬了一下,立刻就覺得更加的不對頭了。
琥珀這東西,尤其是沒有“化石化”的人工琥珀,其實就是一塊松香。
這東西的質地就應該易碎,很輕易就可以咬下一小塊,而且會有很明顯的沙粒感,但陳長生不僅沒有咬開,還感受到了一種若有若無的彈性。
見到陳長生用牙齒咬這個“辟邪金蝎”的琥珀,桃兒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老爺,你……你做什么呀?”
“不要說話,我就是想看看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這就是一塊辟邪琥珀呀?”
琥珀?
雖然陳長生還無法判定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但肯定不是琥珀,連人工琥珀都不是。
必須做進一步的驗證才行。
陳長生捏著這個琥珀,慢慢的湊到了燭火之前……
眼瞅著陳長生要燒掉這個東西,桃兒愈發的不能理解了:“老爺,這么好的東西你干嘛要燒了它呢?”
“什么也不要問……”
“這東西一燒就會壞掉呀。”
“沒事兒,要是真的燒壞了,回頭我送你個更好的。”
隨著琥珀和燭火的距離越來越近,琥珀已經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正常的琥珀,一旦遇到高溫,首先內部就會出現非常清晰的淺色“崩裂紋”,然后發出清晰的崩裂之聲,冒出閉白色煙霧燃燒起來,散發出濃重的松香氣。
但陳長生手中的這個“辟邪金蝎”卻不是那個樣子:這東西的內部并沒有出現崩裂的淺色紋路,也沒有發出任何輕微的爆裂之聲,而是慢慢的變軟、扭曲、變形……
當早已經變軟的琥珀繼續接受高溫炙烤的時候,竟然冒出了持續不斷的黑煙,根本就沒有任何松香的味道,而是散發出濃重的氯化物焚燒過后的那種嗆鼻味道!
陳長生的臉色已經變了,變得無比凝重。
連桃兒都察覺到了陳長生的神態變化,但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么:“老爺,你的臉色很難看啊……”
“哦,沒事兒,沒事兒……”
陳長生極力做出“渾然無事”的神態,確實騙過了桃兒,但他的內心中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只有塑料制品,才會發出這樣的味道。
這個“辟邪金蝎”根本就不是松香制品,而是徹頭徹尾的合成樹脂!
這東西的學名叫做聚氯乙烯,說的更通俗一點,就是塑料制品!
大明朝絕對不可能有這種東西!
這東西意味著什么,那還用說嗎?
眼睜睜的看著“辟邪金蝎”化為一灘黑糊糊的“軟泥”繼續燃燒,直到燒的只剩下黃豆粒大小的一個黑色斑塊,陳長生才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這東西是康豐年送給你的?”
“是啊。”
“哦,時辰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我還有點事兒,得去看看老康。哦,對了……”
“剛才我燒琥珀的事兒,你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尤其不能告訴老康。”
“奴婢肯定不會說,畢竟康副指揮好心好意是送給我,卻被老爺給燒了,若是被他知道了面子上也不好看。”
陳長生已經笑了,但他的笑容顯得非常僵硬,就好像是戴了一張微笑表情的面具:“桃兒啊,你早點休息吧,過一會老爺再來陪你……”
說完這句話之后,陳長生就大踏步的出門而去,直接去找康豐年了。
當陳長生走進來的時候,康豐年、王大有他們正聚在一起賭錢呢,從擺在桌子上的那些銀錠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玩兒的注碼很大。
“陳指揮,玩兒兩把?”
陳長生笑著擺了擺手:“你們玩吧,我不玩兒。”
王大有坐莊,康豐年則坐在他對面的“天門”位置上。
陳長生有意無意的坐到了康豐年的身旁,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老康,手氣怎么樣呀?”
“別提了,霉到家了。”康豐年苦笑著說道:“剛剛被大有贏了四百多兩,再輸就要把褲衩子都輸掉了呢……”
康豐年真的已經輸了很多,索性就把面前那兩個僅剩下的元寶和一些散碎銀子全都押了上去,做出了一副孤注一擲的模樣,咬牙切齒的說道:“前二舉,后二紅,老子就不信這個邪了……總你能連一把都不讓我贏吧,全押了!”
“老康這是要和我拼命啊。”贏了很多錢的王大有一邊哈哈大笑,一邊慢慢的掀開骰盅兒。
看到骰盅里的那六枚骰子,康豐年猛的跳了起來,活像是見到了金元寶的叫花子一般瘋狂大笑:“哈哈,哈哈,我就說嘛,老子不能總是霉運到頭,這不就時來運轉了嘛……”
用六枚骰子賭博,這是一種非常古來的賭博方式,這里頭的講究非常非常的多:狀元、對堂、四進、二紅什么的,反正只會打麻將斗地主的陳長生也不明白這些,所以他從來都不賭。
“二紅后面現對堂,這是賭壇老祖宗的教誨,這一次我押對堂……”
康豐年顯然對這種古老的賭博方式非常了解,再一次下了重注。
接連贏了三把之后,康豐年那郁悶的心情瞬間就好轉起來,就好像剛剛想起什么似的,轉過頭來問了一句:“光顧著耍錢了,還沒問陳指揮有什么事情呢。”
“我沒事兒,就是來隨便看看……”陳長生故意做出一副“我就是沒事人兒”的樣子,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你送了桃兒點東西?”
“桃兒姑娘照料過我,我怎么也得意思一下。莊開紅,天門行……”康豐年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他依舊念叨“賭經”:“全都是些小玩意兒,雖說不值幾個錢,哄她一個開心也就是了。”
“那些東西是你的?”
“就算是我的吧。”康豐年呵呵一笑:“前些日子在谷王府的時候,我順手弄了點小玩意兒……”
“你送給桃兒的那些東西是從谷王府里頭弄出來的?”
“嗯,嗯。我又贏了。”康豐年的心思全都放在賭桌上,隨手拿起兩個元寶塞給了陳長生:“陳指揮一來,我就時來運轉了,陳指揮真是我的財神爺啊,哈哈……”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什么問題?”
“你送給桃兒的那些東西……”陳長生的語氣漸漸變得凝重起來:“真是從谷王府里頭弄出來的?”
“是啊,當時大有還有二毛他們全都在場,他們也沒有少拿……”雖然康豐年沉迷賭博,但他已經覺察到了陳長生的神態有所異常:“當時在場的全都是咱們自己的兄弟,應該沒啥問題吧?”
“沒問題,沒啥問題。”陳長生繼續問道:“那些個東西的來路你知道嗎?”
“那是谷王府的東西啊,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來路?”
“還能追查來路嗎?”
陳長生并不懷疑康豐年就是和自己一樣的穿越者,主要是因為他對康豐年有著足夠深刻的了解。
但連續幾個問題,不僅讓康豐年感到奇怪,連王大有他們這些在場之人都很敏銳的意識到了點什么:“陳指揮,湖廣的事情都已經辦完了,你干嘛還要追查下去呢?這不是給咱們自己找麻煩嗎?”
“我就是隨便問問而已。”
“天知道那些東西到底是谷王的,還是別人送給他的,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來路,這事根本無從查起。”
“我覺得那并不是什么要緊的物件兒。”
谷王府里的金銀珠寶堆積如山不計其數,那一對“辟邪金蝎”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而且谷王府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已經很難再順著這條線索發現點什么了。
但事實證明,那個穿越者一定和谷王有過某種接觸,至于說是直接接觸還是間接接觸,接觸的時間、地點、人物,早就已經說不清楚了。
剛剛發現的這點線索,其實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價值,只能證明那個穿越者的存在,至于說他到底是誰,根本無從查起。
因為谷王的背景和履歷實在太復雜了,他首先在北方統領邊軍,然后又到了京城,最后來了湖廣,誰也說不清楚那一對“辟邪金蝎”是什么時候到他手中的……
雖然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但陳長生卻并沒有感到很失望,至少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見到相關證據。
只要留心,一定會發現越來越多的線索,只要順藤摸瓜,總會找到那個神秘的穿越者,這只是一個時間問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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