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冰涼的井水潑在陳仲元的臉上,徹骨的寒意令他頓時清醒了不少。

  水光里倒映出一個青年的面龐。

  皮膚微黑,扎著一個發髻,些許發絲不安分的垂落下來,胡須更是亂糟糟的。

  看上去像一個落魄的江湖客。

  陳仲元知道,那是一千多年前的自己,為了找那一把丟失的靈劍,一路追到大漠。

  瀕死之際,遇到了圖雅。

  “好了沒,樓古城的水可貴著,這一瓢清水,可要花我不少銀子!”

  駝鈴聲搖曳,女人修長成熟的軀體靠在土黃色的墻上。

  那把鑲著瑪瑙的金刀正被她修整著指甲。

  暮色里圖雅裸露的褐色肌膚越發的誘人,引得周圍的漢子們,垂涎三尺。

  “毒蝎娘,從哪里拐回來個漢子啊?”

  “這小子看起來瘦干瘦干的,晚上怕是沒力氣,倒不如來試試我的。”

  “就是,就是,大周的男人一貫不太行,你這樣的女人還得是我們來!”

  那些男人大多赤著上身,露出結實的臂膀,一個個眼里閃爍著貪婪。

  如同大量商品一樣,看著這朵誘人的黑玫瑰。

  圖雅把玩著手里的金刀,修長的手掌上,是一串銀色的鈴鐺。

  她晃動著手掌,聲音和銀鈴一般悅耳。

  “好啊,誰要是能挨我一刀還不死,老娘就陪他過夜!”

  女人冷峻的目光掃過眾人,金刀上淬了紫色的劇毒,便沒有人敢答話。

  樓古城,這座大漠里的孤城,誰都知道這女人不好惹。

  過過嘴癮也就罷了,誰要真想占這女人的便宜,可是要付出性命的。

  陳仲元望著那冷艷跋扈的圖雅,只覺得有些恍惚。

  哪怕一千多年過去了,對方時而火辣,時而冷艷的容顏依舊記憶猶新。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

  女人喝了一聲,便扔出一把繩索,又把陳仲元套了個嚴實。

  她沒有追究男人喊出自己真名的那件事。

  對她來說,這并不重要。

  在大漠里,奴隸是值錢的,尤其是大周男人,可以賣不少錢。

  圖雅牽著駱駝,駱駝后面是被繩索綁著的陳仲元。

  邊塞的日頭隨著黑色的風沙,壓了下來。

  兩人便無聲地穿過人群。

  “來來來,沙漠里的狐女,一百兩銀子概不還價!”

  被土黃色巨石堆砌的樓古城里,有人售賣著狐女。

  陳仲元看著木樁上綁著的女人,肚皮臃腫,赤果的汝房像兩個垂落的水袋,沉重的耷拉著。

  陳仲元知道,那不是狐女,大概是草換上的狼獾雜交生下來的怪物。

  靈智不高,所以容易受到人類的侵犯,看樣子才產子不久。

  他記得一千年前,有人買下了她,在大漠邊緣放生。

  使得這獾女能和幾個狼崽子團聚。

  可這一回,沒有人出現。

  被綁在木樁上的女人,只是呆滯地落淚,無意識的舔著壇子里的水。

  銀鈴聲依舊響著,前方的路旁圍滿了人,熱鬧極了。

  陳仲元知道,那是有人在賣大漠深處的地圖。

  一向是三百兩銀子一張的,不知為何這一次變成了五百兩。

  路旁的小乞丐,換了一頂鹿皮做的氈帽,碗里的銅錢比上一回多了幾個。

  土黃色的城門樓上,掛著兩具風干的尸體,據說這是第三天了,還沒被禿鷹啄去眼珠子。

  總之,好像從自己說出圖雅名字的那一刻,這一段幻境就發生了許多細微的變化。

  “叮鈴鈴……”

  圖雅的駱駝在一處客棧門前停了下來,門口的木板樓梯,被黃沙蓋去了一層。

  屋子里盡是一些喝茶的江湖客,見到牽駱駝的女人出現,便下意識的露出警惕之色。

  圖雅輕笑了一聲,從豐滿的胸脯里取出一條金塊,丟在了柜臺上。

  “一群窮鬼!”

  “掌柜的,一間客房!”

  圖雅栓好了駱駝,將麻繩拽在手里,牽著陳仲元走進了客棧。

  風沙呼嘯,店里的江湖人沒敢出頭。

  大漠里酒貴,他們只能喝茶,能隨手拿出金條的女人,敢這般露財露色,絕不會簡單。

  店老板是個身材臃腫的中年人,肥頭大耳,眼小嘴闊。

  接過那一錠金子甕聲甕氣道。

  “蛇蝎娘子這回可是發了大財?”

  “這么大一塊金子,足夠你住到下個月了!”

  圖雅沒有理他,只是從柜臺上,順了一壇子酒。

  喊了一聲,“記賬”便徑自往樓上去了。

  陳仲元被繩索綁著,看著他上樓,眾人便都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

  女人的腳步重,踩在木板上邊,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陳仲元跟在后邊,思緒紛亂。

  按照記憶,當年兩人是分開住的。

  圖雅沒有拿酒,樓下沒這么多江湖客。

  客棧的旁邊,也沒有開什么紙錢鋪。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自己站在門口,總覺得那紙錢鋪的老板一直盯著自己看。

  那是一個長滿了黑斑的老頭,散發著尸體般的腐臭。

  佝僂著背,嘿嘿地笑著。

  在他身旁,是個如年畫一樣的小孩,兩腮通紅,臉白如紙,分不出男女來。

  陳仲元印象深刻,在大漠里的樓古城,是絕沒有這樣的店鋪和人的。

  “進來!”

  圖雅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

  前方的屋門已經被打開,里面還算寬闊。

  桌椅、屏風、浴桶……

  可能因為是在大漠的緣故,到處都鋪了一層沙,似乎許久都沒有人打掃。

  這不是當初圖雅的房間。

  陳仲元心道。

  他走了進去,腳底的砂礫咯吱作響,背后的房門,“吱呀”一聲被關上。

  高挑的女人,雙腿交疊,坐在方桌前,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吶,我不想知道你怎么清楚圖雅這個名字的。”

  “但從現在起,你是我的奴隸。”

  “要想在這大漠里活命,就得聽我的,明白嗎?”

  圖雅把玩著手里的金刀,好似審訊一般。

  陳仲元點了點頭,他清楚圖雅現在的實力,開陽四重。

  相比于一千多年前的自己,要強出不少。

  換句話來說,他是沒有反抗的余地的。

  “好,我問,你答。”

  圖雅滿意的點了點頭。

  “從哪兒來?”

  “大周,天劍城。”

  “天劍城的弟子?”

  “不,我是散修,父母早亡,自幼獨自修行。”

  “來大漠做什么?”

  “找劍,一柄靈劍。”

  “嘖嘖嘖,又是一個劍癡,最近大漠里死的劍修可不少,都是來找那柄劍的?”

  “劍癡,算是吧,我五歲開始練劍,二十三歲便悟了神通。”

  “看不出來還是個天才,既然如此為何還是個散修,這等天資大周的各方宗門應該搶著要你才是。”

  “不習慣。”

  “不習慣?”

  圖雅有些不可置信。

  “大宗門可都是好處,以你這小子的天資說不準以后能混個宗主呢!”

  女人笑的有些俏皮,捂著嘴像一朵精明的玫瑰花。

  熟悉的對話讓陳仲元好似回到了原點。

  他按圖索驥,思考著自己應該說的話。

  “練劍自然是要純粹的,拜入宗門事情瑣碎,我不喜歡。”

  女人一拍手道:“有性格!”

  她瞇起了眼,幾乎湊到陳仲元的臉上,吐氣如蘭道。

  “吶,小奴隸劍修,我要是讓你選。”

  “一個是劍道,一個是和我過夜,你選哪個?”

  女人聲音魅惑,性感的褐色肌膚隨著衣袍滑落至肩頭,大片暴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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