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隆起,將無數風雪阻隔。

  雪原上的眾人有了片刻的安寧。

  老天魔化作人形,羽翼舒展提出了要在這雪原中尋墓的請求。

  在山崖邊上的林九川默不作聲,拄著那一根劍,好似雕塑。

  陸停舟微微搖頭,望著那越來越近的白霧,虛弱道。

  “你要找幫手,不能期待死人。”

  “那些先賢固然強大,可你也須知,人死如燈滅。”

  “且不說這茫茫大霧,要穿過雪原和諸多惡靈、邪靈廝殺,就算找到了墓,大多也不過一縷執念。”

  “縱使還有些許余威,又怎么殺得完這么多仙靈?”

  “又如何止得住這風雪?”

  老天魔張了張口欲言又止,白霧里傳來陣陣詭異的呼聲。

  諸多不知名的存在近了。

  連同他的骨髓都在發寒,這預示著這雪原里的風雪,比之前又更恐怖了些。

  陸無生坐在棺材里,抬棺的紙人已經被凍成了冰雕。

  他翻身下來,落在雪地里,半個身軀都成了木質,紋路盤虬,好似一棵樹妖。

  “去尋墓吧,這法子是我提的。”

  “你我同為一脈,你知道我有辦法。”

  陸無生的聲音和這風雪一樣冷,在雪地里,他身上的葉子簌簌的往下落。

  那是生機凋零產生的,他脫離了棺材,就會不斷“死去”。

  陸停舟直勾勾的盯著他。

  好久都不說話。

  面前的這個青年,有好幾分何志祥相似,時刻讓他感覺到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這是他多年不曾體會的。

  所以,他知曉有尋墓是一條出路,可他還是拒絕了。

  “人死如燈滅,你是想鑄魂燈。”

  “這是葬仙經里的大術,可燃燈招魂,引來死者的一縷魂魄。”

  “借助過往先賢之力,斬斷這風雪。”

  “可這茫茫雪原,你沒有鑄燈的材料。”

  魂燈難鑄,要比仙棺更難鑄,葬仙經里,諸多法門,此物最難。

  但難的不是術,而是鑄造魂燈的材料,人間少有。

  陸無生望著他,用手敲擊著自己的木頭腦袋。

  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別裝傻,你知道魂燈的材料在哪兒。”

  “我這副軀體爛了大半,全靠這神仙柳木縫補。”

  “這等仙物,要是鑄成魂燈,更好招魂。”

  陸停舟眼神微凝,緊接著道。

  “可你會死!”

  “我雖不知你來歷,可你一身本事不在我之下。”

  “斬仙的手段不少,你非要尋死不成?”

  如今,從陸無生體內,鑿木鑄燈,相當于挖人血肉一般。

  只會加速他的死亡。

  對于陸停舟來說,他不愿意見到,這等優秀的葬仙天師死在這里。

  陸無生笑了笑。

  望著遠處沒有邊際的雪原,目光幽幽。

  “老陸啊老陸,我不知道你為何葬仙。”

  “可我一開始,只不過是想享受這人間的煙火。”

  “去京都游湖,去北原策馬,每日喝茶、吹風,睡到自然醒。”

  “直到現在,我都渴望這樣的生活。”

  陸無生揉著眉心,在原地走了兩圈,然后指著自己道。

  “可你看看我現在,說不上是人,也說不上是鬼。”

  “那些所謂的仙,擾亂了我的生活,硬生生把我拖進了這個亂局里。”

  陸停舟心頭一跳,脫口而出。

  “所以呢?”

  陸無生冷冷一笑,望向那漫天風雪。

  “所以,我很生氣。”

  “這口氣從我翻過第一座山的時候就憋在心里,折騰的我日夜不得安寧。”

  “我是個癲狂的人,有人算計我,有人不給我好好過日子。”

  “那就都別過了。”

  “這人世間的仙人,我非要屠個干凈。”

  “愛布局,愛算計,那就要將你們的棋盤掀翻!”

  “我籌劃這么久,幾乎賠上性命,將這些天數攪亂,沒有別的!”

  “就只為出這一口氣!”

  陸無生說這些話的時候格外冷靜,卻讓人感受到一種顫栗的癲狂。

  仙上之上,不僅僅是渡厄元君,就連那位盤坐云端,手握龍須的白衣女子,都連連皺眉。

  “瘋子,瘋子!”

  “葬仙一脈的都是瘋子!”

  渡厄元君望著仙山之下,幾乎抓狂到要把自己的頭發都給扯下來。

  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了動亂的源頭在哪兒!

  就是因為,某個仙人不小心打破了對方平靜的生活。

  誤打誤撞,將其扯入了局中,他就要將這方世界,所有的仙人屠個干凈。

  求個舒心自在!

  一種極為不安的氣息開始籠罩在渡厄元君的心頭。

  在這一刻,就連她身上的仙光都有些晦暗。

  她心頭大驚,這是劫難將起的征兆!

  難不成,山下這人的因果,大到連自己都沾染不起?

  渡厄元君徹底慌了,咬破舌尖,竟是一口鮮血噴出。

  開始掐算起來。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把我也算計在內!”

  渡厄元君驚怒不止,按理來說,她和陸無生扯不上一點關系。

  要是早知道是這樣,她絕不會招惹對方半分!

  無數的畫面,在渡厄元君腦海中閃爍。

  她見到了一書生叩問蒼天,見到了一顆道果在棺木中蘇醒,化作冥帝肆虐八方。

  見到了千百年后,太行山里盤坐的太上一脈的青年。

  見到了天外,一座結滿果子的莊園里,一個老道的背影。

  這一切的源頭,竟然是一顆想逃出鎮元觀的仙果!

  為了收集人間靈蘊,把對方拖入了局中。

  從此,這方世界便再也算計不清。

  整個人間的仙門,都入了葬仙一脈的葬仙錄上。

  渡厄元君一口鮮血噴出。

  嘶吼道。

  “鎮元老道,你該死!”

  渡厄元君,頭頂的發釵掉落,對她來說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可如今事情已經成了定局,鎮元一脈收集靈蘊垂釣諸天,將所有人都栓在了一條船上。

  要想不被因果清算,就只能將陸無生扼殺在人間!

  她站起身來,披頭散發,望著山下,低聲道。

  “要將這天都掀翻,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這般本事!”

  “不受大道約束,不代表你真能葬了眾仙!”

  渡厄元君,嘴唇微張,朝著山下吹了一口氣。

  于是,仙山雪崩,朝著人間傾軋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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