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我在人間鑄棺,請諸位仙君赴死 > 第43章 山腳下的棺材鋪
  白鶴書院內,火光搖曳,大風一吹,便帶起無數飛揚的火星。

  四下都是“噼里啪啦”的聲響。

  孟皓然坐在燒焦的蓮池邊上,滿是失落。

  他身負儒家氣運,破了和皇帝的賭約。

  即將帶著這滔天命數,投入王朝,增長大周國運。

  這是許多人不想看到的結果。

  孟皓然想過無數種可能,就是沒想到第一個來殺他的,是同門的師兄。

  昔日至交,拔劍向相,刎頸之交,性命相逼。

  若不是楚鳳凰出手,那么白鶴書院外的尸體,便是自己了。

  陸無生在廢墟上坐了下來,他前世見過不少人這等狀態。

  這件事的打擊,對于孟皓然而言,就好似前世,摯愛分離,親養不待。

  好似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花光了所有錢買來的冰淇淋,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他讀過眾人,那段關于孟皓然的記憶。

  少年天驕,半尊儒圣。

  朝廷想要這一份氣運,便只用了一招簡單的美人計。

  一個溫柔的女子,善解人意,才華出眾。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情竇初開。

  兩者相遇,情如蛛網,陷進去就再也出不來。

  只是這場本就不假的戲,再加上朝廷的安排,便顯得格外的曲折。

  女子的心酸不易,真相大白后的肝腸寸斷,歷經考驗后的復合如初。

  故事的發展,就好像狗血話本里的男女主角。

  他們開始因為所謂的愛情,開始對抗朝局,擺脫所謂的儒家。

  以為“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只是,這方世界的山太高,海也太深。

  朝堂百官,天下儒生,邊關武夫,仙門大修,皆是翻不過的高山,越不過的深海。

  京都大亂,那一場氣運之爭,沒有贏家。

  只是書生不再念書,女子不再繡衣。

  故事的末尾,只剩下一段京都眾人,口口相傳的故事。

  最后濃縮成一句爛漫的散文詩。

  “我的心上人,是一個儒生。”

  “總有一天他會身披霞光,踏著七彩祥云來娶我。”

  “不管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都等著他來娶我。”

  ……

  陸無生坐在廢墟上,下意識的朝懷里掏了掏。

  只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前世那樣的紙煙。

  只好從從袖口里抖出一壇酒。

  那是陸無生沒舍得喝完的春風釀。

  綿香。柔軟。

  最是解愁。

  孟皓然順手就拍開了封泥,提著壇子朝嘴里灌了幾口。

  酒水順著熱淚淌了下來,便自顧自開始說話。

  “我孟皓然,三歲識千字,五歲背行詩,七歲稱大儒,名動京都。”

  “我生來無父母,師尊就是我的父母,我生來無兄弟,師兄便是我的兄弟。”

  “七歲那年,我書生意氣圓滿,拜圣人,稱大儒,成君子。”

  “兩位師兄掏空了家底,連珍藏的書卷,馬車都賣了,就為了給我配一把劍。”

  “十二歲那年,我說想看一看海,于是兩位師兄砍了師尊的悟道樹,帶著我乘船北上。”

  “我們翻山越嶺,見了北澤之冥,見了草原茫茫,見到東海鯨落,見到不周山的撐天石柱。”

  “在我印象中,我的兩位師兄,總是什么都依著我。”

  “二十一歲那一年,我鬧翻了京都,所有人都責備我。”

  “我從京都的紫云觀,一路殺到皇都的成武門,渾身是血,還是兩個師兄護著我。”

  “他們說,人這一輩子,總要為自己活一活。”

  “去娶那個姑娘吧,不管是陰謀也好,陽謀也好,管他呢。”

  “可我不明白啊,我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會來殺我。”

  “可他們不能。”

  說這話的時候,孟皓然渾身在顫,眼淚大顆大顆落到酒里。

  他從沒有想過當什么圣人,也不想當什么儒生。

  只是因為上天欽點,僅此而已。

  夏鳳凰恰到時機的離開了這里,給這位圣人,留足了最后一點尊嚴。

  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陸無生望著被大火焚燒過的書院,久久不言。

  他之所以不想當大人物,不想當什么所謂的天才,就是因為會太累。

  “幫我一個忙。”

  孟皓然抬起頭,眼里泛著淚花,幽幽地望著前方道。

  “我快去京都了,可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我不能不明不白的去赴死。”

  “也不能不明不白的去見蕓娘。”

  “我想在這青蓮山上,一個人靜一靜。”

  陸無生問道。

  “你需要多久?”

  孟皓然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個酒壇,放在了陸無生面前。

  “你把它喝完的時候。”

  那是青酒,熟悉的香味,沁人心脾。

  陸無生微微一愣,感受到系統面板上,開始緩慢上漲的數字。

  終于確定了,身上儒家氣運的來源。

  僅僅是吸入一縷氣息,便讓那氣運值瘋漲不斷。

  這酒壇之中,若他猜的不錯,定儒家數百年的氣數!

  陸無生沉默了一陣,他不清楚孟皓然用了什么樣的手段和代價,才將這氣運剝離。

  他也不清楚,這樣做會在這方世界,掀起怎樣的波瀾。

  他只知道,這是摯友相求。

  或許孟皓然會死,或許這天下會亂。

  或許會給自己帶來不小的麻煩。

  但,管他呢。

  人情在身,他認了這個摯友,便會盡心去做。

  天下人怎么想,天下儒生怎么想。

  他不在乎。

  于是,陸無生拿過了那一壇酒,緩緩起身。

  “我答應你。”

  “好好想,別鉆死胡同。”

  “你那兩個書童我替你照顧。”

  “我等著你喝酒。”

  “你要是死了,我有上好的棺材,不用擔心沒人收尸。”

  “每年忌日,我要是記得起來,就會來看一看你。”

  “要是忘了,那也正常。”

  “你知道我,這個人有時候嫌麻煩,一個地方待膩了,便想四處走走。”

  “萬一走遠了些,怕是趕不回來給你燒紙。”

  孟書生忽而笑了,認識這么久,這是陸無生說過最長的一段話。

  他眼中晶瑩閃爍,重重地說了一聲。

  “多謝。”

  陸無生轉身,擺了擺手,消失在夜色中。

  ……

  山腳下,烏衣巷中。

  陸無生站在院子里,微微嘆息。

  他的香燭鋪沒開幾天,沒想到又要關門。

  幸好這些日子,他做夠了香燭紙錢,足夠周圍的街坊們用。

  一旁的老黃狗叫喚著,好似在責備陸無生多管閑事。

  陸無生揉了揉老黃狗的腦袋,囑咐道。

  “我欠了人家好大一筆人情,這得還。”

  “那青酒你也沒少喝,是不是?”

  “好好看家,千萬別讓水缸里的魚死了。”

  “否則回來,我就把你燉了吃狗肉火鍋。”

  柳樹下,擺著一個巨大的水缸,里面有兩條金色的鯉魚。

  一條叫做平平,一條叫做安安。

  每次游動,便在水面上織出一道道蓮花般的水紋。

  老黃狗無奈地低下頭,表示自己盡量不吃魚缸里的魚。

  陸無生這才點了點頭,將一旁的酒壇提在手里。

  可腰間空蕩蕩的,沒有了天星刀,陸無生索性從柳樹上折下來一根柳枝,插在腰間,當做武器。

  做完這一切,陸無生又收拾了衣裳被褥,打包了行禮,這才出了門去。

  第二日,在白鶴書院的山腳下,出現了一間草棚。

  草棚里放著一口棺材。

  棺材邊上,靠著一個一邊喝酒,一邊打盹的,干瘦青年。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