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城依舊熱鬧,尤其是對于這些天,散入南州城里的小妖來說。

  久違的回到了人間。

  陸無生提著燈籠,沿著河岸在走。

  從他這里拿了紙錢的小妖,如漫天星般朝著四周散去。

  不多時,一個書生打扮的白面狐貍回來了。

  他說,有人在城北的鬼王府里見過那條狗。

  可又有妖怪說,在青蓮山的劍修那見過那條狗。

  還有妖怪說,該去問問守門的幽冥使者。

  那是黃泉的仆從,得了紙錢,定然知無不言。

  陸無生走得很慢,無數的消息,從南州城的各個角落匯聚而來。

  好像昨夜,整個城里,都遍布老黃狗的足跡。

  他提著白燈籠,看向城外,那如同山岳般的馬面虛影。

  從妖怪和戒尺里得知,幽冥是有使者的。

  每當冥河之水來到人間,便有幽冥使者同出。

  據說是黃泉法則所化,避免妖鬼逃離。

  陸無生有些猶豫,規則所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便是神明。

  對方既然看守整個南州的幽冥之物,定然不會簡單。

  若要問話,代價也自然不菲。

  陸無生挎著刀,有些失落的坐在橋邊。

  那么大一條狗,怎么會丟呢?

  他抬起頭,望向南州的夜空。

  妖怪們說,南州城內外都有大妖和厲鬼。

  說不定去了城外,可城外的家伙,都是些吃人的狠角色。

  他們不渡幽冥,也沒有來世,若是被城外的家伙捉了去。

  怕是已經被燉了肉。

  陸無生只覺得有些糟心。

  自家的狗,他都還沒吃上一口。

  他在橋邊的石墩子上,磨了磨刀,罵罵咧咧的轉回了烏衣巷。

  子夜,家家閉戶。

  唯有門上的紙人兒,亮著金光。

  烏衣巷內,各家各戶的先靈,都從屋內走出。

  朝著陸無生恭敬行禮。

  “那條狗大抵是不在城內了,可若要出城,以恩公現在的狀態,怕是極為危險。”

  那是王屠夫家的先祖,膀大腰圓身披連環鎖子甲,竟是一尊將軍。

  “不錯,城外兇險,鬧起來那尊馬面幽冥是不管的。”

  “肯入城的妖和鬼,都還想著來世,不傷人。”

  說話的是一背著鐵弓的男子,面容黝黑,哪怕是化了鬼,身上都有著健碩的肌肉。

  這是陳鐵匠家的先祖,據說當年能開五百石的鐵弓,連第三境的大修都射殺過。

  “這樣吧,去問問青蓮山上的那位前輩。”

  “他日夜觀星,不肯輪回,這南州城的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

  林秀才的先祖面貌儒雅,據說曾經開宗立派,是一方大儒。

  年輕時候也曾引來浩然正氣,那白鶴書院的前身,便是他所創立。

  “怕是不妥,那位前輩磨劍數百年,想要帶著畢身修為橫渡黃泉,豈會管這些閑事?”

  白寡婦的先祖是一名俠女,腰間仗劍,當年也是第三境的武道大修。

  “哈哈哈,好辦好辦,前輩好酒,我等陪他喝上一壺,此事必成!”

  “可問題是去哪里,找來能讓那為前輩滿意的好酒?”

  眾鬼一下子沉默了。

  找令人滿意的酒容易,讓鬼滿意的酒難。

  尤其是讓一個酒鬼滿意的酒,更難。

  陸無生提著燈籠,望著那青蓮山,想了許久,心中逐漸有了答案。

  他站起身,再度提起燈籠,朝著城門口走去。

  那里,有一間酒肆。

  夜里的風拍打著酒肆前的幡子,寫著一個“張”字。

  陸無生是來找春風釀的,這酒必須要用白水鎮的泉水,才能釀造的好喝。

  如今整個南州,也沒有幾壇。

  陸無生站在門口,里面黑漆漆的,唯有屋子里的靈牌前,還冒著幾縷青煙。

  他抬起手,想要敲門,猶豫了半晌,又放了下來。

  畢竟春風釀珍貴,對方知道自己好這一口,隔三差五便送來。

  張記酒莊的好酒,大多都供給他的。

  這時候再向人要,便好似張不開口。

  陸無生估摸著,大不了真就出城去找,有了幽冥領域,他的實力在夜里,也能發揮出來。

  只是有些心疼那氣運,未免消耗的也太狠了些。

  陸無生想到這里,再度升起了吃狗肉的心思,正轉身離去,背后卻傳來一道聲音。

  “小子,大半夜的來酒肆。”

  “莫非是饞酒了?”

  陸無生回頭一看,便見到一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靠著門口的柱子,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氣清平和,身軀雖然凝實,可風吹,連衣角都不動。

  是鬼。

  陸無生瞧了一眼酒肆,又看了一眼男子。

  這若是張家先祖,與那圓滾滾的張掌柜相差也太遠了些。

  一個氣質灑脫,一個俗氣憨厚。

  陸無生微微搖頭。

  “非是饞酒,只是遇到了些難事。”

  男子饒有興趣打量著陸無生道。

  “哦,何事?”

  陸無生低頭沉默了一會道。

  “狗丟了。”

  男子大笑了起來,

  “老陸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兒子,連狗都看不住。”

  “罷了,罷了。”

  “還有一壇,拿去吧!”

  男子伸手一招,屋內靈位前的那一壇春風釀,便落到了陸無生手里。

  那是最后一壇春風釀,張家來供奉先祖的,一滴還未沾,便又落到了他的手里。

  陸無生捧著手里,那封泥都未開的酒,只感覺沉甸甸的。

  對老狗的惱怒又多了幾分。

  嘆了一口氣道。

  “敢問前輩名諱?”

  “找回了狗,我請前輩吃狗肉。”

  張叔夜笑著擺了擺手道。

  “問什么名諱,你若是真燉了那條狗,千里萬里我都要來分一口湯。”

  “快些去吧,再慢些,我怕那條老狗先成了別人口中食了。”

  對方身形消散,只留下陸無生站在原地。

  他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提著酒,開始往回走。

  酒香蔓延,便惹得磚縫里、陰溝里的鬼怪都紛紛嗅著味道來了。

  “好香的酒啊!”

  “喝上一口,怕是能在幽冥多活百年!”

  嘻嘻哈哈的鬼怪,便在陸無生身后浩浩蕩蕩。

  直到他近了那青蓮山,幾乎凝成實質的劍意,嚇得眾多鬼怪小妖,不敢靠近半步。

  陸無生提著酒,一步步往山上爬去。

  不由得又罵了一句老狗。

  他這樣的人,鮮少要這樣來請人幫忙,欠下這么多人情。

  這一次高低也要切一條狗腿下來吃。

  陸無生嘴里嘟囔著,便瞧見青蓮山上的懸崖邊上,有人在對月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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