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臺邊上,兩人一狗,面面相覷。

  “肉是元家肉鋪買的,蘑菇在后山上摘的,還有一些竹筍,打算中午炒來吃的。”

  “我昨晚和的面,鹽我也是掐著放的,應該不會咸過頭。”

  陽玉鴻有些不解,不明白陸無生一臉嚴肅到底是為何。

  他自認這包子應當沒什么問題,況且出籠的時候,他已經嘗過一個了。

  陸無生忖思了片刻,和老黃狗對視了一眼。

  面應當是沒什么問題的,畢竟這面粉是老黃狗自己去買的,之前早就吃了一些日子了。

  元家肉鋪離自己這里不算遠,他家的豬都很正常,沒有什么所謂的豬精混在其中。

  元屠夫也只個凡人,連武夫都算不上,就算有豬精他也不可能殺得了。

  那么現在,唯一的問題,就只能是這里面的蘑菇。

  “去后山看一眼吧。”

  陸無生嘆了一口氣道,他雖有推測,但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若不親眼見到,是無法確定的。

  一旁的老黃狗叼著半個包子,里面逸散出來的靈韻,便讓它體內凝結的幽冥之氣都逐漸化開來。

  著實令它震驚。

  陽玉鴻滿頭霧水,但陸無生發了話,也只好照做。

  兩人一狗,拎了傘,披了蓑衣便匆匆出了門。

  在云州城郊,說是后山也有個兩里的路程,那里林深樹密,尋常時候常有人去摘些野果,打一些野味。

  陽玉鴻撐著油紙傘,走在前面。

  陸無生穿著黑色的蓑衣,戴著斗笠,只露出半張臉。

  道路泥濘崎嶇,方圓數百米沒有一個人影,晦暗的天空下,唯有尸體遍地。

  道路旁、泥坑里,比比皆是。

  腐臭的味道令人作嘔。

  陸無生沒有說話,跟著陽玉鴻的步伐,上了山。

  山丘不過幾百米,幾人沿著曲折窄小的山路,很快抵達山腰的一處密林。

  地面上松針落了一地,濕漉漉的鋪在地上。

  陸無生注意到,一旁的樹干上有三道銳利的劃痕。

  好似某種野獸的利爪。

  “就是這里。”

  陽玉鴻指著松竹林中那一片滿是竹筍和山菇的空地道。

  陸無生目光凝重,林中幽暗,松樹高有十余米,粗壯足有兩人合抱粗。

  四下涼颼颼的,有種令人頭皮發麻的陰氣。

  陸無生踹了一腳老黃狗,只說了一個字。

  “挖!”

  黃狗聞聲立馬躥了出去,畢竟刨土是它的拿手好活。

  濕潤的泥土被狗爪迅速刨開,它的速度非常快,不一會兒便刨出了一個三米深的土坑。

  陽玉鴻瞪大了眼睛,他頭一次見到刨土這般快的狗。

  平日里光見它喝酒吃肉了,不曾想還有這本事。

  果然師父養狗,還是有原因的。

  林間的雨點更大了,風一吹積攢的雨水便噼里啪啦往下落。

  陸無生帶著斗笠,一雙深邃的眼睛掃量著四周。

  總覺得這山,這林講不出的怪異。

  忽而,深坑之中,犬吠聲響起。

  陸無生和陽玉鴻忙湊了過去。

  只是這一眼,便讓人頭皮發麻!

  坑洞中的泥沙種全是斷臂殘肢,好似被拆散的玩具一般。

  一顆顆頭顱被泥濘覆蓋,鼻口都被泥土封死,顯然死前極為驚恐。

  根據面相大多是幼童,男女皆有。

  陸無生走近了,撿起一具尸塊,發現上面布滿了如同植物纖維的紋路。

  有的還長出了根須。

  很顯然,這是人種下的。

  若是不出意外,那地面上的竹筍和山菇,便是這些尸塊所化。

  可陸無生還是不明白,那肉包中的靈蘊從何而來。

  就算這尸體能化作靈材,可也提供不了這么多的靈韻給自己。

  要知道,一尊筑基級別的修士,安詳入棺,提供給陸無生的經驗和氣運,折合成靈蘊不過才數十點。

  可這尸坑里的幼童大多是凡人。

  陸無生抬起頭,目光灼灼,看向這周圍粗壯的松樹。

  白色的粘稠樹漿正順著雨水不斷滑落。

  “玉鴻,開樹!”

  陸無生把天星刀遞給了小徒弟。

  陽玉鴻接過刀,差點栽了個跟頭。

  此時,他心中要比陸無生更加沉重。

  他是認得這些尸體的,在云州有兩家大宗門,會做這樣的事情。

  一個是百煉宗,一個是千機教。

  傳說百煉宗有時會以人入藥煉丹,千機教也會種人尸取靈植。

  這尸坑很明顯,就是千機教的手筆。

  陽玉鴻握著刀柄,緩緩拔出。

  刀身幽藍如水,極為瑰麗。

  他有些震驚于師父為何有這樣的神兵。

  “抽刀!”

  陸無生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他下意識的抽刀一斬!

  噌——

  前面三人合抱粗的松木被從中切開!

  粘稠的白漿從樹中緩緩流出,一團半人大小的肉團,在白漿里好似蛆蟲一般不斷蠕動。

  陸無生大步上前,從陽玉鴻手里奪過天星刀,狠狠扎了下去!

  “嘰——”

  一道尖銳至極的聲音,在深林中響起,瘋狂刺激著眾人的耳膜。

  白色的巨大蠕蟲不斷蜷縮掙扎,暗紅色的血液從傷口中汨汨流出。

  就好像一個破了口子的水袋,一下子干癟下來。

  白色的樹漿和血水交融,一下便化作烏青的一灘淤泥,開始朝泥土的縫隙里鉆去。

  陸無生想要阻攔,可刀豈可輕易斷水?

  眼見著那一灘怪物就要遁入地下,老黃狗縱身一撲。

  狗嘴幾乎埋進了泥土里。

  吸溜——

  那樹漿化作的粘液,便入了老黃狗的肚子。

  老黃狗嘴巴緊閉,可那東西卻好似入了大口袋一般,在黃狗的肚皮里橫沖直撞。

  或許是發現這樣難以逃脫,竟然化作道道黑霧,從老黃狗的皮膚毛孔、耳朵里逸散出來。

  在天空中,匯集起一朵巨大的烏云。

  陸無生心頭直跳,這是他第一次見有東西能夠從老黃狗的肚子里逃出來。

  而那天上的烏云,不斷散落著黑色的,不易察覺的粉末。

  充斥著瘟疫的味道!

  老黃狗望著天空吠了兩聲。

  表示,這毒雨是天災,而瘟疫則是人禍。

  有人是想讓云州遍地數萬里的生靈,都活不下來!

  陸無生目光凝重,他是賣棺材的。

  世上死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可最近從幽冥到黃泉,他每日夜里見到的亡靈,都帶著怨意、瘟毒。

  便是幽冥水都沖刷不凈。

  畢竟,黃泉有了神明,路過的孤魂自然要拜納些靈蘊,好求個轉世安穩。

  可如今,過路的少了香火,便是神明也坐不住。

  他是收錢辦事的人,來云州更是要債的。

  凡人也好,修士也好,都是他的債戶,怎么死,要按他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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