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還未破曉,整個云州城就好似被裝在一個漆黑的口袋里一般,透不出一絲光亮。
雨水少歇,屋內依舊散發著令人心煩的潮濕味道。
陽玉鴻盤膝靠在墻邊,腦海里的太上卷越發的清晰。
這一本未曾謀面的四叔留下的古卷,成了他如今最后的仰仗。
按照這古卷中所說,太上卷——天機術,是一種能化腐朽為神奇的仙術。
把不可能,變成可能,把不存在,變成存在,不斷推演,找出一線天機,就是它的作用。
譬如,那一日他斬出的第二劍。
就是通過運轉天機術,在剎那之間推演了億萬次,最后成竹在胸,斬出了那不可能出現的一劍。
當然,代價是巨大的。
這一個月以來,他修煉用的是太上卷,做飯用的是太上卷,鑄造棺材,造紙錢還是用太上卷。
所有事情在他腦海中推演無數次后,做起來便格外的得心應手,效率奇高。
若自己仙基還在,手持此術,要成就圣境實在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可陽玉鴻心中沉重。
如今的他越是了解這太上卷,就越覺得可怕,這好似不是凡人可以修行的術法。
甚至在一個月的修行中,他都能隱隱能感受到,自己重塑經脈丹田的并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甚至洗練天賦,推演出一條截然不同的仙道!
萬千種的可能,就好似一個黑洞一般,吸引著他。
無論是修丹道、修術法、煉神兵,太上天機卷為他打開的都是一條直指真仙之上的路!
這令陽玉鴻不由得心驚,令他升起一種莫名的危機感。
他想起了那一日朝著自己奔赴而來的蟾蜍,定下的約定。
想起了叔父記憶中,那位四叔,力壓世間天驕,為何突然瘋癲入魔,不知所蹤,只留下這本古冊?
那日莫凝雪口中的太上教,和這太上天機術又有何關聯?
圣境之上是長生,還是追尋長生的起點?
這一方世界,究竟是什么?
陽玉鴻心頭有無數的疑惑,找不到答案。
天機術給他打開的,是一方與原來完全不同的世界。
無論是叔父的記憶也好,還是這一場瘟疫也罷。
他總覺得,不能成為凡人太久。
可以殘廢之軀修仙,就算有太上之術,也著實艱難。
陽玉鴻深深嘆出了一口氣,又一次按照天機術推演出來的功法,汲取著靈氣。
在這之前,他已經失敗了十萬次了,所有的靈力都會輕而易舉的沒入他的體內,再輕而易舉的離開,如流水一般。
留不住靈力,他便是掌握再多的術法也不管用。
哪怕是這太上天機術,想要推演更多的東西,也需要消耗靈力。
屋內,燭火搖曳。
陽玉鴻盤膝,雙眸半闔,一道靈力赫然沒入他的身軀。
……
清晨,天色大亮。
陰雨不斷的云州,罕見的落下了幾縷陽光。
陸無生屋內的燕子繞著房梁嘰嘰喳喳,飛了好幾圈。
只不過讓陽玉鴻感到意外的是,不管是老黃狗還是師父,看起來都極為疲憊。
地面上還有著一連串極為難懂的符號文字。
他下意識的運轉天機術看了過去,卻發現體內的那一絲好不容易聚集來的靈氣,剎那間燃燒殆盡。
腦海中的那一卷天書,頓時震顫!
好似要將這神秘的字符,完全解構!
無數的訊息,涌入陽玉鴻的腦海,開始組合分解成千百個奇特的字符。
這些符號晦澀難懂,可不知為何卻好似嵌入他腦海里一般,忘都忘不掉。
地面上的字符霎時間光芒大盛。
老黃狗見狀驚吠起來,連陸無生都不由得朝著這邊看去。
在陽玉鴻腦海里驟然浮現出一個巨大的羅盤。
無數的符文縈繞,轟鳴轉動!
一幅幅畫面,在他腦海里閃爍著。
他見到了一座接連蒼穹的大山,山巔有一只巨猿,曾經一手將天上仙都摘下!
他見到,滄海盡頭有一白衣女子,坐在仙墓之上,好似等待了萬年。
他見到,有一瘋癲的男子,嘴歪眼斜,身上的道袍破碎,可他卻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叔父記憶里的四叔!
那瘋道人,氣息磅礴,竟然從天外墜落,頭顱被一把銀釵刺穿。
而后,還有一如同山丘般大小的丹爐,下方是熊熊火焰。
妖邪縱橫的云州,路面上都擺滿了棺材,四處都是紙錢。
陽玉鴻的心頭狂跳,萬千的畫面碎片朝著他洶涌而來。
轟!
忽而,一切驟然碎裂。
一道男子的嘆息聲,在虛空中響起。
所有的畫面,在此刻消散。
陽玉鴻緩緩睜開眼,可眼前的一切讓他震驚到了極致!
夜幕、燭火。
房間里他的雨鞋還沾染著后山的泥土。
一道斜風照例吹開了床邊的窗戶。
陽玉鴻不可置信的望著這一幕,腦海中好似有千萬個炸雷響徹。
自己,回到了昨天晚上?
是夢,還是幻覺?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又風風火火地奔到陸無生的院子。
結果被師父好一頓臭罵。
關在廚房,做了宵夜,才被放回了院子。
良久之后,陽玉鴻的屋內。
他踱步不止,到如今他幾乎可以確定。
自己回到了幾個時辰前。
可究竟是這天機術的作用,還是那一道字符的原因?
而師父屋內的那一道字符,到底又是什么來歷?
方才腦海中的畫面,好似包含了過去,甚至還有云州的未來。
難不成,這天機術連世間過往的一切都可以推算?
還有在一切化為虛無時,那一道嘆息,究竟是誰?
陽玉鴻只覺得自己心臟快要從胸口蹦出。
他輕車熟路的運轉昨夜推演出來的修行功法,一道也靈氣毫無意外的在他體內凝聚。
一切,好似沒有任何變化一般。
陽玉鴻坐在木桌前,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若是能掌握此術,豈不是世間一切皆可重來?
自己的天機術雖然可以推演天機,可卻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
可要是有此術,就可改變過去的事情,直接撥動因果!
陽玉鴻微微張口,想要說些什么。
可一張嘴,竟他的話音卻好似被某種法則消除了一般。
只是在桌上,浮現出一道水漬。
“不可說。”
他瞪大了雙眼,頓覺得毛骨悚然。
開口的“你是何人”也湮滅在空氣里,整個屋內安靜地可怕。
可那桌面上的水漬緩緩消失,好似知曉他說了什么似得,再度浮現出一行水漬。
“張叔夜,從萬年后來。”
“王屋已崩,不可入太行,切記。”
陽玉鴻怔怔地望著那消散的水漬,好似另一個不曾交匯的時空,有人提前了萬年,在這里給他留下了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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