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

  熾熱的陽光撕開東方天幕那烏黑云層,將光與熱灑落人間山河;

  烏云不愿;

  只是即使再怎么掙扎,亦被陽光燒了個通透,不得不散去了其內那如墨的黑,那烏云只得化作了白晝第一片氤氳云霞。

  許游在洛陽城的第一個清晨,是從一頓豐富且美味的早餐中愉快度過的;

  一大早,他洗漱出門尋了個街邊早點鋪子,一文錢的肉包買了兩個,兩文錢的豆漿買了一碗,還花了三文錢分別買了一根油條,兩顆茶葉蛋;

  對于吃飯,許游向來都是比較舍得花錢的。

  那攤子老板見他點了不少,還免費送了他一顆水煮蛋——這意外之喜讓許游的心情更為愉悅。

  在喧囂熱鬧的環境中吃完了早飯,他準備開始了這一天計劃好的日程,今天的目標,是要摸清楚洛陽城的散工市場,好讓自己能夠盡快的開始工作。

  而想要摸清楚這些,那起碼得先找到散工聚集的地方,這對于一個剛來洛陽城,人生地不熟的人而言,似乎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好在,難不倒許游。

  他以一頓花費六枚銅板的‘奢侈’早餐,以及吃完了之后由衷的幾聲贊嘆,水到渠成的取得了鋪子老板的友誼;

  這使得他較為輕松的同這個老板打聽到了有用的信息——這個姓周的鋪子老板是洛陽本地人,在街邊開早餐鋪子已經有小三十年;

  他對洛陽城一些情況可以說是相當了解。

  許游與他攀談一陣,不僅知曉了哪里是散工匯集之地,還從這個健談的中年人口中得知了另外一些情況:

  他現在大抵明白了,洛陽城分為五個區域,自己居住的北城生活著大部分本地人,以及中流社會階層的各色人等;

  比如王夫人與他相公便是土生土長的洛陽人,且還是有錢的那種。

  還有王琉璃這位一個月可能不少掙錢的藥師。

  不過,北城相比較于東城則要遜色許多,東城那里居住著大部分洛陽官宦,還有相當有錢的富商之類的上流階級;

  除此之外,更有丹紫派、承宵宗兩大修行宗門坐落于東城,這無疑讓東城區的階級更高了幾個層次;

  聽周老板說,丹紫派里面的修行者擅長煉制靈丹妙藥,而承宵宗...則是護國之宗!

  周老板雖然對‘護國’二字沒有什么確切的解釋,只是知道承宵宗有這個名頭;

  可許游畢竟讀了不少書,卻是大抵能夠理解這兩個字所涵蓋的重量,這讓他暗自有些驚訝。

  不過他也沒有什么想要深入了解的興趣,比起這兩個宗門,他興趣更大的是亂魔宗,以及...四神教。

  只是許游以閑談般的口吻問了兩句,卻是沒有得到太多有用的情報,關于亂魔宗,周老板還說了幾句:

  “這個宗門邪惡的很,經常把洛陽城弄的雞飛狗跳,幾乎過一段時間,邸報上就會有他們宣布對某件事負責;

  “就比如前幾天,那個鳥首人國的使者被殺這件事,就是這個亂魔宗里面的修行者干的!

  “還好有承宵宗的修行者生活在洛陽城,不然真不知道這好好的城池會被那些瘋子折騰成什么樣子。”

  而許游問起四神教的情況時,周老板便搖頭道:“好像聽說過,但是沒什么太大印象。”

  這個答案讓許游微微遺憾,不過他本來也沒想過能多么輕易的收集到有用的情報;

  他不缺時間,更不缺耐心,只要四神教在洛陽城,那他覺得,遲早會被他尋覓到線索的。

  許游其實心中有一個計較,就是先想辦法找到司馬信這個九成八的‘反骨仔’,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與他嘗試接觸,以此套取到有用的信息。

  只不過,對于怎么尋找司馬信這件事,他還沒有什么頭緒。

  而除了北城、東城,許游自然也順帶問起了其余三個區域的情況。

  他聽周老板說,與北城相對的南城區,是市集商街最多的地方,酒樓、茶館、夜市、集會應有盡有;

  南城最出名的,是花樓一條街,那里鶯燕成群燈紅酒綠,是那些有身份有錢的男子們最愛逛的地方;

  那條花街不知傳出了多少風流軼事,在洛陽城傳播不斷。

  當時周老板談興上來,便要跟許游說上兩個凄婉愁腸的花街故事,不過許游對此毫無興趣,無情打斷問起了關于西城的事。

  至于中城區,許游不需要打聽也知道,那是一國皇宮之所在。

  ......

  ‘西城住的人最多,環境最亂,那些散工聚集點,幾乎都在西城...’

  許游離開了早餐鋪子,戴起可以遮擋火辣陽光的竹編斗笠,邁步向著西城走去。

  好在他此刻所在的區域離著西城并不算遠,只是曬了半個時辰的烈陽,他便已經到了西城區;

  且幸運的找到了一條散工聚集的街道。

  許游在路口看著這條地面石磚缺失,遍布各種生活垃圾,遠遠算不上寬闊的‘民生街’;

  這街道環境臟亂,卻是人流密集,他一眼看去,便見到不下千人。

  其中大部分人都靠在街道兩側,他們身前大抵都放著一塊求工作的木牌,或是擺著各種用具,比如榔頭、扁擔這些一看就得花費力氣的物件;

  這些人或蹲或坐,神色表情各有不同,有人一臉積極,有人一臉愁苦,有人一臉平靜;

  但是;

  他們卻有一個共同點:幾乎所有人都穿著粗麻布質地的衣服,也沒有幾個好好收拾過自己的儀表。

  與這些衣著簡陋,儀表有些邋遢的散工們相比,那些走在街道中間,打量著求工木牌的行人們則大抵穿的不差;

  幾乎都是絲綢質地的衣服,且這些應是來雇傭散工的人們,一個個不管相貌體型如何,大抵都將自己的儀表收拾的頗為干凈。

  一條長街,人與人似被分割成兩個世界,鮮明而又真實。

  于是此刻站在街頭的許游,瞳孔中便倒映著這一幕對比很是強烈的畫面。

  他靜靜看了一會,長街內嘈雜繁復的聲音不間斷傳入他的耳中;

  許游伸手摸了摸背在身后的二胡,掃了眼腰間掛著的嗩吶,走入了民生街。

  一路走一路看,終于尋找到了一處空缺的街角,他坐到了石階上,聽著身旁幾個散工的交談聲,他嘴角微微上翹。

  這時候,許游伸手在衣襟內摸索出兩個物件:一只寫著‘專業吹拉彈唱,可接紅白事’的小木牌;

  還有一本書頁泛黃的黃歷。

  他將木牌輕輕放在身前地面上,又打開黃歷翻到今天的日期,看到了今天的宜忌之說:

  ‘宜,開市,納財。

  ‘忌,殺生,沐浴。’

  “開市?嗯...好兆頭。”許游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又合上書頁,將黃歷小心放入衣襟,開始了自己的散工生涯。

  此刻,他所坐的石階旁幾步距離,有著一家藥鋪,這鋪子門開著,其門楹之上懸掛著一塊匾額,上面寫有‘琉璃藥鋪’四個字。

  一個胖胖的青年坐在鋪子柜臺內,正微仰腦袋輕搖折扇;

  顯得相當風騷。

  不過許游沒去在意周圍店鋪的名字,自然也就不知道,他那個鄰居開的藥鋪,就在這民生街中。

  那藥鋪內,青年保持動作,輕輕閉上雙目道:“嘿呀!我真的好英俊!我要是個女的,肯定會情不自禁被自己吸引!

  他臉上肥肉輕輕晃動,又頗為陶醉道:

  “嘖,太英俊也是煩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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