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 第六百零五章活該
  晏三合看著老總管。

  “什么舊事,你說。”

  “付姨娘過世后,東西沒有全燒,還留了幾件零零碎碎的小東西,被老爺收起來了,擺在書房里。”

  老總管:“那年老爺已經做了家主,臘月二十四,是掃房日,新來的丫鬟給老爺清理書房,掃出一只豁了口的茶盅。”

  豁了口的茶盅哪能入嘴呢,

  丫鬟就把這事回了太太,太太沒多想,作主賞給了她的陪房。

  結果老爺回府聽說后,直接沖進陪房院里,把茶盅搶了回來。

  “老奴陪著老爺去的。”

  老總管:“回來的路上,老爺忽然停下來,惡狠狠地罵了一聲“那個蠢婦,真他娘的該死”。”

  晏三合眉心一跳:“他罵的是誰?”

  老總管垂下腦袋,“當時我以為罵的是太太的那個陪房,如今才明白過來,他罵的是太太。”

  晏三合追問,“為什么這會明白過來了?”

  因為他在朱家呆了一輩子,前后侍候過兩位主子。

  老太爺是個說一不二的人,脾氣有些硬,難侍候一些;

  但老爺是個好性子,話從來不會說得那么難聽,像這般咬牙切齒的罵人,還是頭一回。

  老總管微一沉默,低聲道:“因為老爺接著又添了一句……活該下地獄。”

  所有人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老總管。

  活該下地獄——那就是說朱旋久心里一直都知道,毛氏死后會下地獄。

  朱旋久剛開始娶毛氏,是為借運。

  借到他當上了家主,又拿她來擋煞、擋天罰了,哪怕她替朱家生了三子三女,依舊沒有讓朱旋久產生半分心軟。

  這何止是一般厭惡,一般的恨?

  是厭惡到了骨子里,恨到了骨子里。

  “晏姑娘。”

  老總管硬著頭皮,又道:“那個茶盅是付姨娘生前用慣的。”

  果然是因為付姨娘!

  小裴爺覺得奇怪,又多嘴問了一句:“難不成朱旋久還用這茶盅喝茶?”

  “那倒不會,老爺把它擺在書案上,心煩的時候會拿在手上把玩一下,偶爾……”

  老總管停了下,“也會用它沖一沖茶。”

  晏三合突然站起來,自顧自走到門邊,伸手拉開門。

  門外,雪已經小了。

  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晏三合舒服地吸了幾口氣,腦子一下子清靜不少。

  可再清醒,也掩不住心里的驚詫。

  付姨娘死了幾十年,朱旋久竟然留著她的杯子,還時常拿出來把玩,這還能用一句悼念先人來解釋嗎?

  只怕是不能了。

  晏三合在門邊站了很久。

  久到屋里的暖氣都被外頭的寒風吹散了,久到屋里所有人的茶都涼了,她才掩上門,轉過身看著朱遠墨,問道:

  “毛氏的性子有些外向,大大咧咧的,對嗎?”

  朱遠墨不知道她問這話的用意是什么,只得如實道:“我娘這人心思不過夜,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說什么,是個開朗的性子”

  晏三合:“除了開朗,她還很主動,也擅長和人交際?”

  朱遠墨:“姑娘說得對,我娘但凡存了心思交好的人,就沒有失過手。”

  晏三合:“她也不喜歡忍著,心里有什么委屈,身上有什么痛,都要說出來,喊出來。”

  朱遠墨:“是。”

  晏三合:“她喜歡粘著朱旋久,也喜歡過問他在外頭的事,還會拈酸吃醋。”

  說到朱旋久,朱遠墨沒有多解釋一句,只是黯然點點頭。

  “她的性子和付姨娘的性子截然相反。”

  晏三合臉上透著濃濃的嘲諷,“這便是朱旋久第二個厭惡毛氏的原因。”

  付姨娘因為身體不好,性格極度內向,心里有事,從不在臉上露出分毫。

  又因為寄人籬下,凡事忍讓,凡事小心,身上再多的不舒服,都咬著牙一聲不吭。

  她在做付姑娘的幾年時間里,總是安安靜靜地呆在梧桐院里,基本不往外頭去。

  她不擅交際,也不喜歡應酬。

  她對老太爺從來不會主動,朱老太爺在她房里多歇了幾日,她都要把人推出去。

  一個是火,一個是冰;

  一個熱鬧的紅,一個是安靜的白;

  一個是雍容華貴的牡丹,一個是空谷中獨自綻放的幽蘭。

  “完完全全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

  晏三合:“朱旋久從小看慣了付姨娘的安靜溫和,再看太太的熱情外向,自然是一百個看不順眼。”

  “……不是!”

  小裴爺有些不明白了,“……為什么總拿太太和付姨娘比啊?”

  是啊。

  為什么總要和付姨娘比呢?

  “這問題問得好,但我現在不能回答你。”

  求求你回答吧。

  我都急死了。

  小裴爺只好問:“那有沒有第三個原因?”

  “有!”

  晏三合:“朱旋久第三個討厭毛氏的地方,是毛氏的娘家。毛氏嫁給朱旋久,外頭看著門當戶對,實際上毛氏是下嫁。”

  朱遠墨:“我娘是嫡女。”

  “沒錯。”

  晏三合:“庚氏當初選擇這個女婿,一是女兒年紀有些大了,她心里著急。

  二是朱旋久長得儀表堂堂,庶子被老爺帶在身邊,她覺得前途無量。

  一個嫡女嫁給庶子,又陪了那么多的嫁妝,天平的兩頭是不對等的。

  所以在毛家人的心里,朱旋久始終是高攀的那一個。而人一旦有這種起心動念,言談舉止中多多少少會帶出一些趾高氣揚來。”

  “晏姑娘,你說得太對了。”

  朱遠墨:“我外祖母總是對別人說,我爹有現在,都是因為我娘的好命,我娘有旺夫運。”

  看,這就是原因。

  “任何一個有本事的男人,聽到岳母說這種話,心里都會不舒服,何況是朱旋久。”

  晏三合:“朱旋久本來心里就有鬼,他又是心思最深最暗的人,能不對毛家人生恨嗎?”

  “晏姑娘,還有一個原因。”

  許久都不曾說話的朱遠釗突然開口,“我娘是遠嫁,她對娘家很護的。

  老三朱遠昊應聲道:“毛家和庚家只要有什么事,都會來找他幫忙,有時候我們看著都嫌煩。”

  朱遠墨:“我娘那個性子風風火火的,無論他手上忙著什么事,都要求第一時間幫毛家和庚家解決,我外祖母也是。”

  “事情已經很明白了,太太越護著娘家,朱旋久就越厭惡;毛家、庚家的人麻煩他越多,他越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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