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 第六百六十二章女兒(三)
  思來想去,沈巍這才打起了小女兒的主意。

  女醫雖然品階低,比不上太醫院的太醫,但接觸的都是宮里的貴人。

  女兒醫術那樣好,連他都比不上,十有八九會入貴人們的眼。

  她在宮里當差,不僅沈家人臉上有光,還能對四個哥哥有所幫襯。

  沈家有她在,哪怕兒子輩不行,孫子輩不行,也還能再撐個幾十年。

  反正女兒的心愿是行醫,進宮做女醫和在外頭做郎中,有什么區別呢?

  所以他才靈機一動,兵行險招,在除夕夜把女兒推了出去。

  果不其然。

  女兒在那一回后,名聲大噪,一躍成了宮里最頂尖的女醫,連貴妃都請她診脈。

  小裴爺眼睛朝晏三合瞄過去:他說的是實話嗎?

  晏三合沒有理會,而是直接問沈巍:“那么,你女兒做了女醫后,搬出沈府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你?”

  這話,把沈巍渾身的力氣都抽沒了,“你,你是如何知道……”

  晏三合早就準備好了借口。

  “我不隨便替人通靈,一旦應下,就會暗中打聽一下當年的事情,大家閨秀敢離開家,另外起灶過日子的,你女兒是唯一一份。”

  見瞞不住,沈巍咬著稀疏的幾顆牙,點了點頭。

  “她回來問了我一句,爹,我還是您的女兒嗎?”

  沒有人知道他打的如意算盤,連四個兒子都以為他是醫者仁心。

  獨獨她看明白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女兒。

  她不是木訥,不是話少,不是一顆心只撲在醫術上;

  她懂人情世故,懂人和人之間的算計,她什么都清楚,只是什么都不說。

  在宮里做太醫也好,做女醫也好,看著風光無限的背后,也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心酸。

  人吃五谷雜糧,什么時候生病,除了老天知道,沒有人知道。

  宮里的貴人一召喚,哪怕外頭風再大,雨再急,你都得進宮去診脈;

  這是其一。

  其二。

  宮里做太醫、女醫,醫術無需太好,但一定要八面玲瓏,要會看貴人的臉色,要聽得懂貴人的話里有話。

  女兒的性子,要她周旋在這些貴人之間,確實是難的。

  其三。

  貴人之間的你爭我斗,常常會把相熟的太醫也牽扯進來,開假藥方,說假話是常有的事情。

  這些齷齪事兒,女兒是不屑做的。

  最重要的一點,女兒長得好看。

  在宮里那個地兒,長得好看一點的女子,又醫術出眾,就會引人關注。

  如果哪個王爺瞧上了,要娶她做妻,做妾,她嫁是不嫁。

  可他沈巍有什么法子呢?

  沈家家業在他手上敗落,他將來有什么臉面去地下見祖宗?

  再說了。

  這二十年來,他待她多好,吃的、喝的、穿的哪一樣不是頂尖?

  她怎么就不能為著沈家,為著哥哥們,為她的侄兒、侄女犧牲一下?

  就算不為著幾個哥哥們,為著他們二老,她總該報答一下爹娘的養育之恩吧。

  父女二人不歡而散。

  第二天,她就離開了沈府,連個丫鬟都沒有帶,只帶了幾身替換衣裳和一車的醫書。

  她請白振山幫忙,在外頭租賃了一個二進的小宅子,逢年過節也不回來,一副和家里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

  他氣得病倒在床上,對濮氏恨恨道:“白眼狼,養了個白眼狼啊!”

  濮氏在邊上出主意。

  “先讓她在外頭住些日子,回頭讓白爺在中間說和說和,白爺的話,她終歸是聽的。”

  哪知,白振山一聽說和,直接搖頭說沒用。

  沈巍當時就惱了,“你還沒試呢,就說沒用?”

  “小姐小時候,我不讓她嘗草藥,她肯聽嗎?當年跟著我出去采藥,我勸了一路,她肯回來嗎?”

  白振山重重嘆氣:“老爺這事做得有些過了,那宮里可不是什么好地兒,吃人呢。”

  沈巍一聽這話,勃然大怒。

  “你也來埋怨我,你一個下人有什么資格來埋怨我?那宮里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擠進去,還沒有那個門路呢。”

  說著,他一拍桌子。

  “都怪你,帶著她到處亂跑,把她的心都弄野了。”

  白振山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眼神慢慢暗下來,半晌,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老爺啊,你的女兒叫沈杜若。”

  是的。

  沈巍的女兒叫沈杜若,出娘胎就不是普通女子。

  她為了識草藥,前前后后中毒過六次;

  她為了練好用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手里拽著一把刻刀;

  為了不嫁人,離家出走四年;

  可想而知她走這條路的決心有多大。

  沈巍臉上是無盡的后悔,“可惜啊,我當時鬼迷了心竅,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晏三合最不愛聽的,就是別人的后悔。

  早干什么去了?

  “人算不如天算,她做了半年醫女,就去了太子府當差,老太醫你的美夢泡湯了。”

  沈巍一聽她說這個,只覺得一口氣又卡在喉嚨里,哽得慌。

  太子妃宮寒嚴重,所以太孫來得也遲。

  生完太孫后,月經不是淋漓不盡,就是遲遲不來。

  宮里的太醫本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原則,替太子妃調理了好些年,成效不大。

  女兒可不管貴人不貴人,把脈開藥,藥吃到第四個月,宮寒徹底斷了根。

  太子妃親自向陛下跪求,把女兒請進了太子府,做了太子妃的女醫。

  “晏姑娘這話說錯了。”

  沈巍手上的青筋暴出幾根,說出了心底藏著的話。

  “當時我不覺得是美夢泡湯,太子是未來的儲君,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微末之時的交好,比著得勢之后的交好,更好百倍。”

  晏三合看著沈巍的臉,不由心中冷笑。

  這老頭瞧著一臉的仁慈,心里的算計根本不輸給任何人。

  正想著,只聽邊上傳來謝知非的咳嗽聲。

  晏三合目光和他遇上的同時,心里忽的明朗起來——

  看來,宮里除夕的毒殺案并非為了讓沈杜若進太子府,就是沖著太子去的。

  太子僥幸躲過一劫,太孫倒了霉。

  也由此可見,毒殺案背后的主謀不一定是趙王,而是另有其人。

  這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了,想干掉太子,登頂皇位的人,根本不止趙王一個。

  沈巍在這一點上,沒有說謊。

  他就是為著沈家的榮華富貴,為了四個兒子的前程,把女兒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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