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 第七百一十三章是誰
  董承風從角落里拿過琴,放在他身側,大手撫上去,翻涌的心緒才勉強壓下一點。

  “你,你接著往下說!”

  “朱旋久的心魔是一輪血月,我花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一步一步往下查,發現朱旋久參與了前太子的巫咒案。”

  “諍——”

  包在黑布里的七弦琴,發出一記沉悶的響聲,讓晏三合的心,也跟著跳了一下。

  再看董承風臉上的表情,好像從天上掉了一塊石頭下來,正砸在他的腦門上。

  好半晌,他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一個馬前卒而已。”

  師爺的腦子好使,一下子悟出了事情的本質。

  “本來我以為,這個心魔解到這里,就可以結束了,哪曾想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復雜的多。”

  晏三合默然片刻,又道:

  “與血月同時出現在朱旋久心魔里的,還有一群烏鴉,后來我才發現,真正有心魔的人,不是朱旋久,而是那群烏鴉。”

  董承風放在琴弦上的手,又緊繃起來,繃得青筋直冒。

  “烏鴉怎么會有心魔?”

  “問得好!”

  晏三合的聲音低沉下來。

  “其實,那群烏鴉是太子巫咒案中枉死的冤魂,他們是在借朱旋久的心魔,解自己的心魔。”

  “他,他們的心魔是什么?”

  “讓巫咒案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諍——”

  又一記琴音,悶悶的傳出來。

  董承風死死的看著晏三合,本來他的眼窩就深,眼神黑沉沉的,讓人不太敢和他對視。

  但此刻他的眼神里,呼之欲出的并不是震驚,也不是匪夷所思,而是一種“原來如此”的欣喜。

  “董承風,這就是我千方百計,絞盡腦汁,冒著九死一生把你擄來的真正目的。”

  晏三合拿起自己的那枚玉佩。

  “這枚玉佩并不是我的,而是先太子的同門師弟唐見溪送我的,因為心魔的原因,我找到了他。”

  “哈哈哈哈哈……”

  董承風再一次爆發出笑聲。

  他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堆積在一起,眼淚慢慢流了下來,流進嘴里,竟然不是苦澀。

  是甜的。

  趙容與,你是在用這樣一種方式,給自己喊冤嗎?

  你他媽的可真能啊!

  晏三合看著他笑,心卻直往下沉,這笑里沒有笑,更多是難過。

  他在難過什么?

  為誰難過?

  為趙容與,還是為他自己?

  良久,董承風止了笑,伸手解開幾顆領口的扣子,袖子往上一擼,把小幾拍得砰砰直響。

  “這車上有酒嗎?”

  “沒有。”

  “有!”

  薜昭扔進來一個羊皮袋。

  董承風撿起來,擰開蓋子,咕咚咕咚喝了兩個口,嘴一抹,咒罵道:“操,真他媽的烈,過癮!”

  晏三合徹底愣住了。

  這人是把師爺這層老奸巨猾的皮徹底脫下來,然后又披回原來那張放浪形骸?

  “我這人,平常話不多,只有喝了酒才會多說幾句。”

  董承風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六年了,這還是我頭一回喝。”

  晏三合一下子就聽出來這話里潛臺詞:“你是在六年前,到漢王身邊的?”

  是啊,不知不覺竟然六年。

  董承風不在意的挑挑眉,繞過了這個沉重的話題。

  “小丫頭腦子挺聰明啊,看來爹娘也應該是個聰明人。”

  怎么聽上去,有些老不正經的意味呢?

  晏三合故意臉一沉,用手指在小幾上點點:“酒也有了,該輪到你講故事了。”

  董承風倒也痛快:“說吧,丫頭,想聽什么?”

  “想聽你的身世;聽你怎么和前太子認識?為什么會到他府里做琴師?

  聽你在前太子府幾年的所見所聞?后來又是怎么離開太子府的。還有……”

  晏三合承著他的目光。

  “前太子府,到底是誰做了趙王的內應,是不是手巧的夏才人?那么沈杜若在這里面,扮演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你竟然連沈杜若都知道?”

  董承風臉上帶著一點不可思議,“知道多少?”

  “不是很多。”

  晏三合:“知道她醫術很好;被他爹算計,進了太子府當女醫;還知道她是唯一一個在巫咒案以后,還活著的人。”

  丫頭啊!

  這些你都不該知道。

  董承風慢慢垂下的目光,掩住眸中一點欲奪眶而出的淚。

  你最該知道的,是你爹是誰?你娘是誰?

  還有。

  你是誰?

  晏三合敏銳的發現,董承風身上的氣質又變了。

  從眼神,到表情,甚至每一根頭發絲,都無聲的往外流淌著一種叫“悲愴”的情緒。

  這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少了一點壓迫感,多了一點難得的脆弱。

  她沒有再催,而是靜靜地等著。

  “我的身世很簡單。”

  董承風終于抬起了頭,面色平靜道:“西域人,羌族,爹娘生了八個兒子,我排行第六。”

  有一年師父游歷到他們家鄉,突然萌生了想要買個兒子,將來給他養老送終的念頭。

  上百個孩子擠在一起,師父讓他們把手都伸出來,看一圈后,挑中了他。

  他是這些孩子里面手指最長的。

  師父替爹娘買了四頭母羊,一頭母牛,五頭畜生換了一個他,師父常說:你小子值老錢了。

  “那時候,你幾歲?”

  “七歲,還沒一條自己的褲子,都是穿上頭哥哥穿破的,夏天就直接光了個屁股,家里十幾口人,窮得叮當響。”

  董承風笑道:“沒有人舍不得我,就我娘送我的時候,抹了幾滴眼淚。”

  “你呢,舍得家里人嗎?”

  “我舍不得個屁!”

  董承風:“我師父一看就是個有錢人,手比我們那邊女人的臉蛋還白還嫩。

  母羊生小羊,母牛生小牛,家里多了這五頭畜生,小的能吃飽飯,大的能娶媳婦,多劃算。

  再說了,師父把我買回去,是替他養老送終,那還不得加倍的待我好,否則等他老了,躺在床上動不了,就不擔心我做點啥?”

  晏三合聽到這里,才明白這人的野性從哪里來——爹生娘養,是刻在骨頭里的東西。

  “他待你好嗎?”

  “好個屁!”

  董承風灌了自己一口酒,“天天讓我練琴,彈錯一個音,鞭子就抽上來……”

  不抽手,不抽臉,就抽后背。

  舊傷還沒好呢,新傷又起來,那幾年他后背就沒有一塊好肉,睡覺都只能趴著睡。

  “最苦的時候我心想逃吧,反正他也逮不著我。”

  “逃了嗎?”

  “還沒逃呢,他就趕我走了,說我爛泥扶不上墻,不配做他的徒弟,讓我有多遠,滾多遠,別折他的壽。”

  “是激將法嗎?”

  “不是,是我真的不長進。”

  董承風說到這里的時候,輕輕笑了。

  “草原上長大的孩子,每天就知道撒了風的跑啊,跳啊,比那狗兒、馬兒都跑得歡,哪里能坐得住?一刻都坐不住的。”

  可離開了師父,他能去哪里呢?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