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 第七百二十五章之人
  她歪在床頭,散著發,臉色蒼白,見他來,擠出一記笑。

  “坐吧。”

  他坐了,從懷里掏出紅花油,“這個治腰傷最好。”

  她示意他放在床頭柜上,“承風,你們彈琴的人,盼著有人聽懂你們琴里的意思嗎?”

  “盼啊!”

  “盼來了嗎?”

  “知音難覓,哪那么容易?”

  他苦笑了一下:“你只能算半個,懂我,卻不懂琴,一聽就睡覺,和趙狐貍一模一樣。”

  她勾了下唇,良久,輕聲說一句:“這么看來,我們還挺像。”

  他一怔,不知道說什么好。

  聽到這里,晏三合不得不打斷:“董承風,沈杜若當真和先太子說過這番話嗎?”

  董承風臉上似笑非笑:“你猜呢。”

  “應該沒有。”

  “為什么沒有?”

  “如果有,她不會問你有沒有人聽懂你的琴音。”

  晏三合:“她表面上問的是你,其實問的是她自己,先太子那幾句話,說到了她心里,她正是這樣一個人。”

  董承風點點頭。

  這丫頭猜的沒有錯,沈杜若壓根沒有對趙狐貍說那幾句話。

  晏三合回看他的眼神,有幾分同情:“我想……這應該是沈杜若動心的開始。”

  “就數你聰明!”

  “不是我聰明,是我把沈杜若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

  晏三合:“她太過聰慧,聰慧到放眼天下,沒有一個人可以比配她的聰慧,她甚至都找不到可以說話的人,二十年只能獨來獨往。

  她和你交朋友,只是因為你們待人都真誠,不算計人,這是你們的相同之處,但并不代表你們是同一類人。

  但你不會明白,她這樣一個世家嬌女,不結婚,不生子,做女醫的背后,付出的代價是什么,你沒有在世家呆過,所以只覺得她特別。但趙容與知道。”

  晏三合嘆了口氣。

  “趙容與生在皇室,長在皇室,他知道規矩二字怎么寫,也知道貴族女子最終的出路,更明白要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會有多么多么的難。

  更要命的是,趙容與年長她二十多歲,或許沒有她聰明,但歲月在他身上有了沉淀。

  就像酒,一定要到了那個年份,才會變得醇,變得有品頭,但這些都是閱歷堆積出來了,有說不盡的磨難。

  這樣的趙容與對于聰明絕頂、獨來獨往的沈杜若來說,是一束光,更是一種致命的吸引。

  但凡趙容與年輕幾歲,閱歷少一些,吸引都不會這么致命,偏偏……”

  晏三合輕輕嘆一口氣,“正如你說的,沒有來得太早,也不算來得太晚,就這么遇見了。”

  她甚至不用細想,就知道沈杜若在聽到趙容與說的那幾句話后,是怎樣的不可思議。

  用雷劈來形容,都似乎淺了一點。

  再加上趙容與雖然過了不惑年齡,但戒口欲,戒女色,保養的極好,舉手投足間是成熟男人的魅力,溫溫淡淡的,太招人了。

  晏三合眼里的同情,越發的濃郁了起來。

  “董承風,你這輩子最后悔的事,不是沒有早一點開口向她告白,而是真的沒有投一個好胎。

  你和她,就像你和趙容與之間一樣,隔著天,隔著地,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注定走不到一起。

  就算走到一起,你也只能走到她身邊,走不到她心里。”

  死寂。

  讓人窒息的死寂。

  以至于前面趕車的薜昭都察覺到了,特意把馬車停下來,掀簾往里面看了一眼。

  董承風赤紅著眼,“晏三合,你倒是了解他們。”

  晏三合清晰的感覺到,董承風身上的不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蒼涼。

  就像野馬老了,再馳騁不動那片廣闊的草原,只有回憶著曾經的往事。

  只可惜,往事殘忍。

  沈杜若腰傷后半個月,她的話突然一下子少了,兩人面對面坐著的時候,常常發呆。

  問她怎么了,她搖搖頭總不說。

  這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讓董承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沈杜若身上。

  只要她進了太子府,他就厚著臉皮跟在她身旁,暗中觀察著。

  這一觀察,他徹底絕望。

  有人議論起趙狐貍時,她會豎著兩只耳朵聽;

  趙狐貍回府后,她目光時不時的會向趙狐貍的書房望去;

  有一回趙狐貍心口發疼,沈杜若沒有用藥,而是請他彈了一曲《紫竹調》,配著沖得很淡的一盞祁門紅茶,替趙狐貍治病。

  曲子一彈,她明顯發困,藏在身側的手一直掐著自己的大腿,時有時無的目光,都在榻上那個歪著的人身上。

  一曲終了,趙狐貍緊擰的眉舒展開了,鼻息發出輕微的鼾聲。

  離開的時候,她扭頭又看一眼,隨即低下頭,唇一抿,嘴角高高揚起。

  “那一笑,她臉上帶出幾分嬌羞,是少女懷春的模樣,于是,我便知道她動心的人,是他。”

  喜歡一個人,就像咳嗽一樣是藏不住的。

  哪怕沈杜若掩飾的再好,在董承風看來卻是處處破綻。

  “晏三合,你能想象嗎?我就像一個窺探者,通過她的眼神和表情,判斷著她對趙狐貍的情,濃到了幾分。

  濃一點,我心里酸一點;淡一點,我心里就喜悅一點,夜里的覺都好睡一點。

  漸漸的,我悟出來一個道理。

  人來這世上,都要歷情劫;趙狐貍是沈杜若的劫;而沈杜若是我的劫。”

  董承風低嘆:“我早她一年多來太子府,三年時間一滿,就便離開了,滿打滿算,我們相處了兩年。兩年時間,賠上了半生,我這是在劫難逃啊!”

  晏三合的心咯噔一跳,“你是為著沈杜若才到了漢王身邊?”

  “否則呢?”

  董承風“呵”了一聲:“為了趙狐貍,還不至于吧。”

  他竟然是為了沈杜若;

  他彈得那首《高山流水》,是沖著沈杜若去的。

  晏三合心念電轉之間,看向董承風的眼神,又深了幾度:那他又為什么要對我彈《高山流水》呢?

  董承風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繼續道:

  “你知道我離開太子府之前,趙狐貍對我做了什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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