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 第八百七十五章認賊
  每一個字,都像鋼針一樣,戳在晏三合的心口。

  是的。

  站在謝道之的立場上,為了讓皇帝不廢太子,為了江山社稷的安穩,告發鄭玉窩藏先太子遺孤,何錯之有?

  她啞然失笑。

  “忠臣啊,該載入史冊,名垂青史呢!”

  謝道之聽得出這話里濃濃的嘲諷,一臉嚴肅的表情:“晏姑娘,我無愧于心。”

  “好一個無愧于心。”

  一道聲音從邊上橫出來,謝道之的臉色唰的變了,他怎么也沒有料到,這句話是從他最疼愛的老三嘴里說出來的。

  謝知非雙手撐著椅把手,吃力的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謝道之的面前。

  “爹,我問你,那一聲啼哭可分得清是男是女?”

  謝道之被他問得一愣,半晌,搖了搖頭。

  “既然分不清男女,那么海棠院一對龍鳳胎,你能確定哪一個是先太子的遺孤?”

  謝道之干咳一聲:“老三,這事……”

  “既然不確定先太子遺孤是男是女,那么……”

  謝知非的口氣一下子強硬起來,臉卻越發的蒼白起來,“先帝為什么要滅鄭家滿門?”

  裴笑眼睛倏的睜大了,蹭的起身,手朝著謝道之指過去。

  “我明白了,你向皇帝告密的時候,說先太子遺孤是雙胞胎中的男孩。”

  李不言一拳捶在桌子上,恨得咬牙切齒道:

  “女孩奪不了皇位,當不成皇帝,永和帝大可以睜只眼閉只眼,放她一條生路,放鄭家一條生路,但男孩就大不一樣了。”

  黃芪一伸脖子,用最快的語速嘀咕了一句:“男孩能做皇帝。”

  是的。

  這世道男人才稱得上是子嗣,能傳宗接代,能繼承家業,能進祠堂祭拜供奉祖宗。

  當廢太子的子嗣有一天長大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了父親的冤死,知道這本該屬于他的大好河山,被人生生搶走……

  他會不會恨,會不會怨,會不會想著有朝一日,要把這江山再奪回來?

  一切皆有可能!

  更何況,收養他的人還是鄭玉。

  鄭玉手掌軍權,在軍中威望極高,鄭家軍紀律嚴明,所向無敵。

  一個前太子的遺孤,一個手握兵權的重臣,這兩人組合起來,將來會給華國造成什么樣的局面,永和帝敢賭嗎?

  永和帝根本不敢賭,也不會賭。

  因為他的皇位本來就是靠陰謀詭計搶來的,來路不正,所以他的心虛著呢。

  心虛的人最怕什么?

  最怕他做的虧心事被人提起來,最怕他手中的權力,被人奪走。

  縱虎歸山,后患無窮。

  永和帝只有一不做,二不休,將一切威脅到他皇位的人統統殺了,這才有了鄭家一百八十口的滅門慘案。

  晏三合腳步沉重地走到謝知非面前。

  “謝道之,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你是不是向皇帝說了,先太子遺孤是雙胞胎中的男孩?”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謝道之身上。

  他躲無可躲,只有硬著頭皮承認:“是!”

  晏三合目光一下子變得陰鷙至極,“萬一是女孩呢?”

  “事到如今,男孩女孩重要嗎?”

  謝道之突然暴躁了起來,脫口而出:“我要他是男孩,他就必須是男孩。”

  你要?

  你要!

  你要!!!

  “那你可有想過……”

  晏三合因為憤怒,整個人都在發抖。

  “就因為你沒有查清真相,故意說是男孩,鄭家一百八十口人,死于非命?”

  謝道之全身僵硬如石,“晏姑娘,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成大事?”

  晏三合怒吼:“什么是大事?”

  謝道之一咬牙:“輔佐太子上位,確保太子上位是大事,是天大的事。”

  晏三合嗓音格外凄厲:“所以,鄭家一百八十條性命,是小事,是螻蟻,是該死?”

  謝道之看著她眼底的瘋狂,突然泄氣道:“晏姑娘,只要達到目的,總要有人犧牲的,不是嗎?”

  達到目的?

  總要有人犧牲的?

  晏三合的眼淚奪眶而出,滾滾而下,抓住謝道之的前襟,用力的晃著。

  “憑什么犧牲的是鄭家?憑什么?你們一個個的,他媽的到底憑什么啊!”

  一只大手環過來,將晏三合環進了一個寬闊的胸膛,隨即那只大手往上,按住了她的腦袋。

  謝知非把下巴湊過去,輕輕的摩挲著她的頭頂,一下,一下,仿佛在告訴她:丫頭啊,別哭,要穩住。

  晏三合臉貼著謝知非的心口,她能感知到他身體的緊繃,也能感知到他心跳的異常迅猛。

  她伸手摟住他的后背,就像溺水的人,死死的摟住了一條浮木,就再也不想撒手。

  晏三合穩不住了。

  哪怕那八年毫無記憶,可只要一想鄭家的那些親人,尤其是海棠院的、她名義上的爹,娘,哥哥,那淚水就止不住。

  爹闔上眼睛的那一刻,會不會終于對她這個養了八年的女兒,生出了恨?恨她禍害到整個鄭家?

  娘闔上眼睛的那一刻,有沒有惦記著那個從她肚子里掉下來的親生女兒,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

  哥哥呢?

  他的魂魄浮在海棠院里,卻始終等不到她來,會不會失望?

  這世道,有人住高樓,有人在深溝,就命運而言,休論公道。

  可還是那句話,憑什么是他們?

  這是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謝知非和晏三合抱在了一起。

  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上前勸一句有傷風俗,李不言他們都覺得,三爺這一抱,抱得好啊。

  至少,他能讓晏三合的眼淚,少流一點。

  謝知非低頭看了眼懷里的少女,抬頭看著謝道之,呆呆地看著。

  這人,他叫他爹。

  永和八年七月十五,他的魂魄落在謝三爺身上,整整十年時間,他一直叫他爹。

  從前,他覺得老天爺待他很好,做鄭淮左的時候,爹疼他愛他;

  做謝三爺的時候,爹也疼他愛他。

  如今……

  謝知非覺得老天爺待他真是殘忍,十年時間,他原來一直是認賊做父。

  多么諷刺。

  謝知非用一種平靜的,近乎冷漠的口氣問道:

  “在鄭家這件事情上,你做了兩件事:第一件是告密;第二件是你私自把鄭家被屠的消息,偷偷送到了老將軍手里,可對?”

  ————

  今天更一張,還有一章正在寫,怕是來不及放上來了。

  情緒太強烈了,寫了兩稿,還是不滿意,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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