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中文網 > 謝家的短命鬼長命百歲了 > 第九百二十五章草蛇
  “鄭家的五奶奶能做什么?”

  謝知非靜靜的抬起眼,看著頭頂滾滾黑云。

  “能打扮的光鮮亮麗,出現在世人面前;

  能在各個世家走動,今兒賞個花,明兒赴個宴;

  能讓娘家的哥哥嫂嫂,親戚朋友都羨慕她多姿多彩的高門生活。”

  “真他、娘的膚淺!”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橫出來。

  能說這話的,除了李不言,不會有誰!

  謝知非連頭都沒抬,目光深深地看著棺材里的人,繼續道:

  “淮右,你別以為娘讀了幾年書,又是什么才女,就不喜歡漂亮的衣裳,別人的恭維、以及世人羨慕的眼光。

  她在意的。

  不僅在意,還有些沉溺。

  這世上只有一個沈杜若,卻有無數個像娘那樣世俗的女人。

  娘嫁進鄭家,享受了一年多鄭家五奶奶的好日子,結果因為你的到來,這日子戛然而止。

  堂堂鄭家五奶奶,連門都出不去,漂亮的衣裳穿給誰看;漂亮的妝容化給誰看?

  鄭家每年的端午、中秋都有酒宴,宴上高朋滿座,還有戲子咿咿呀呀唱戲。

  每到這樣的日子,娘就會站在院門口,抻著脖子,豎著耳朵靜靜地聽外頭的動靜。

  她一站就是一兩個時辰,臉上,眼里都是羨慕,爹怎么勸都勸不動,非要等外頭的熱鬧都散去了,才會心不甘情不愿的回房。

  這兩個時辰,她在想什么?

  她一定在想,如果這個時候她帶著一對雙胞胎兒女出現在宴會上,多少人羨慕的目光會落在她身上。

  ‘一胎得兩,兒女雙全,五奶奶福氣真好啊!’

  ‘五奶奶這一身的打扮,好看!’

  ‘雙胞胎真乖,真聽話啊!’

  “老五和她媳婦瞧著挺恩愛的,看著也很般配!”

  謝知非苦笑連連。

  “淮右啊,其實娘就是這么一個膚淺的,虛榮的,喜歡被人看見的女人。

  你瞧,身為鄭家五奶奶,她不待見你,這一點也合情合理。”

  說完,他又慢慢蹲下去,修長手指落在蒼白少女的面頰上,輕輕摩挲。

  “淮右,前面兩點只是讓娘不待見你,真正讓她恨你入骨的,是你的小腦袋,還有你腦袋上的這張臉。

  前面說過了,娘讀書識字,是方圓百里的才女,她的一筆字寫得很是絹秀,爹都夸過的。

  你還記得有一年爹的生辰,娘為了替爹做壽,特意寫了一副百壽字。

  一百個壽,用一百種字體寫出來。

  爹看了那副百壽字,望向娘的眼神,柔的都能溢出水來,天還沒黑呢,爹就撇下咱們兄妹倆個,摟著娘進了房間。

  長夜漫漫,你閑著無事,說也想給爹寫一副百壽字。

  你寫的哪里是百壽字,分明是畫了一副百壽圖。

  一百個壽字融在一張圖里,遠遠瞧過去,那張圖就是一個大大的壽字。

  你把百壽圖捧給爹的時候,爹眼里的亮光是一瞬間迸出來的,我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

  爹激動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問你是怎么想到的?

  你聳聳肩,不以為然道:“隨便想一想,就想到了,爹,我寫得好看嗎?”

  何止好看啊!

  只這一份巧妙的心思,就讓人嘆為觀止,娘的百壽字,只是把一個一個的壽字,依次排列起來。

  除了心思巧妙外,我一個不懂字的人,也覺得你寫的字,比娘寫得更好。

  我問爹,妹妹的字好在什么地方?爹說你的字有靈氣。”

  謝知非輕輕地搖了一下頭。

  “淮右,你知道爹說你有靈氣的時候,娘是什么樣的表情嗎?

  娘冷冷地掃了爹一眼,便轉身回了房,從此再也沒有拿起過筆,給爹寫半個字。

  因為,你把她比下去了。

  你還記得手里玩的那個九連環嗎?

  爹原本是買給娘打發時間用的,娘搗鼓了半個月,都沒搗鼓出來,氣得就把那九連環扔給了我。

  我哪玩得了這個,隨手又給了你。

  你一個人坐在竹椅上,先是歪著腦袋看了一會,然后三下兩下,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把那九連環給解開了。

  解完,你問:爹,還有更復雜一點的九連環嗎?

  爹愣愣地看了你半晌,由衷地感嘆了一句: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只這一句話,娘整整半個月沒有理爹。

  當時的我,并不知道娘為什么生這么大的氣,如今才明白,“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一句話,娘以為爹在看輕她,看輕她們趙家。

  淮右,你那時候才多大?

  四歲?

  還是五歲?

  你的這些碾壓似的聰明,對爹來說是感嘆,對我來說是望塵莫及,但對娘來說,就變成了嫉妒。

  當年娘為什么能入爹的眼,就是因為她比一般的姑娘聰明,有才氣。

  但那點聰明、才氣和淮右你比起來,根本不夠看。

  這就好比什么?

  就好比娘會幾招花拳繡腿,而你小小年紀,便露出了絕世高手的苗頭。

  娘甘心嗎?

  她所有在爹面前的美好光環,都被你一一破壞,她當然不甘心。

  她嫉妒嗎?

  原本爹對她的感嘆贊美,注視的目光,如今都落在了你的頭上,她嫉妒的要死!

  尤其有我這么一個蠢笨的哥哥在邊上,和你一對比,娘就更嫉妒了。

  為了保護你的身份,祖父和爹不允許娘再生養,所以我這個做兒子的,成了娘下半輩子唯一的指望。

  娘多么希望我能出人頭地,能替她爭口氣啊。

  可現實是什么?

  現實是我一看到書就頭疼,一寫字就手酸,更別說那些文章啊,詩啊賦的。

  人比人,氣死;

  貨比貨,要扔。

  娘每天看到爹夸你這兒好,那兒好,罵我這兒不好,那兒不好,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引以為傲的兒子,她后半輩子的指望,也被你輕輕松松就比下去,一日一日,一月一月,那點嫉妒慢慢發酵,終于一點一點發酵成了恨。

  恨老天把你生得這樣聰明;

  恨你把她兒子襯得那樣愚笨。

  恨她自己事事處處都強不過你。”

  往事如風,拂面而過,八年的點點滴滴再度拼湊起來,謝知非只想到了一句話:

  草蛇灰線,伏脈千里,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都是有跡可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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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兩章又更晚了,因為第二章第一版不滿意,又重寫了一版。

  站在三爺的立場,往左偏一點,往右偏一點,呈現的結果完全不一樣,這是最近我頻頻卡文的主要原因。

  三爺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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