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城。
她的每條街道，白熾四人都是用血和淚的記憶，銘刻在心里。
這是個人間不值得的地方。
有鬼柳枝上的萬千亡靈為證。
白熾、白真順著西街穿過人流，來到城中心的“祀器商會”。
上界，專門為陳莫地下世界人族購買祀器所開辦的商會，別無分會。
做的是壟斷生意。
白樹立、白順到了南街的“水府”，購買生活和灌溉用的凈水。
這也是壟斷生意。
祀器商會
整塊牌匾純金打造，祀器商會四個字鎏的是紫金，與黃金區分開來，上嵌白玉石、紅瑪瑙、綠翡翠，好不奢華。
七層白玉高階，白熾、白真一步步爬上，來到門口。
門口沒有侍童迎接，沒有客人至上做買賣的樣子。
店的最里面，靠墻待客的柜臺內，站著一個綠色道袍，身材肥胖，滿面油光的中年道人，一頭黑發束于金冠，橫插著一根碧玉發簪。
道人撇了眼進門的白熾、白真二人，也不問話，也不上前接待，低下頭繼續磕著瓜子。
“咔～咔～”
蔑視的赤裸裸，態度極度惡劣。
白熾、白真也是已經見怪不怪，大步來到柜臺前，直接表明來意。
“我們要買件一階祀器！”
道人抬起頭，吐了嘴里的瓜子殼，又拿起一顆瓜子，邊磕邊不咸不淡的問道：
“你們有錢嗎？”
“就說要買祀器！”
白熾、白真這幾十年見慣了陽城這些商會的態度，但是每一次和他們對話，都沒來由的有火。
“哼～”
白熾冷哼一聲，道：“沒錢，沒錢我們會來嗎？”
呵～
道人撇了眼有脾氣的白熾，拇指、食指捏著的瓜子殼往桌上一丟，站直了身子，不屑道。
“買個一階祀器，你們算有個屁的錢。”
又是赤裸裸的蔑視和嘲諷。
白熾、白真氣的下巴上花白胡須一翹一翹。
道人傲，但不傻，上門的生意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一千愿力珠也是一千，都是他的功績。
道人轉身打開觸地的柜子，里面是一座黑石神壇。
黑石神壇上擺放著諸多，碗般大的青銅鼎。
白熾、白真在柜子打開的瞬間，屏住了呼吸，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神壇上的青銅鼎。
就看到，神壇上面一片的青銅鼎，里面供養的祀器已經不見了，只有最右下角的兩個青銅鼎里還有一件祀器。
一把錘子、一把鐮刀。
祀器樣式眾多，功能也不盡相同。
似他們科莫村的祀器就是最普通的香火青銅鼎，功能只有三個：分化祭鼎、收集香火、凝聚愿力珠。
道人讓開了身子，好讓兩人看清楚，雙手懷抱在胸前，哎呀的說道：
“前幾天上界送來了一大批人，去了你們那。”
“這些年儲存的一階祀器一下子就買的只剩這兩件了。”
“你們選吧，看是錘子還是鐮刀。”
白熾、白真臉色一白，已經到嘴邊的問話又咽了下去。
在他們的設想中，為白柯購買的祀器應該是和科莫村一樣的香火青銅鼎。
誰能料到，上界居然又送來一大批人，把香火青銅鼎全部買光，一下子讓他們的計劃泡湯。
穩住、要穩住～
白熾心中不斷暗示自己，右手拽緊白真，示意他不要慌張。
露出一個強顏歡笑，問道：“敢問，這兩件祀器的功能是什么？”
作為賣家，道人自然知曉商品的全部信息。
“錘子，敲打、敲打、敲打。”
“鐮刀，收割、收割、收割。”
白熾、白真聽的一臉懵逼，他們雖然不是鐵匠，也是知道錘子的“功能”。
鐮刀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本就是農民，沒人比他們更會使鐮刀。
道人捉弄完白熾兩人，滿足了自己無聊的惡趣味，這才說道兩把祀器的功能。
“這錘子和鐮刀是上面新研制出來的祀器。”
“錘子可以錘擊愿力珠，去除里面駁雜的念頭，提升愿力珠的品質。”
白熾、白真呼吸一滯，呼吸熱切的看著青銅鼎上懸浮的那把光影錘子。
道人很滿足兩人對自己商品的熱切，笑道：“至于愿力珠品質的提升，作用你們是知道的。”
煉化時間縮短，加快修行。
白熾、白真二人腦海里瞬間出現這個概念。
但是，活到他們這個歲數，看事情不可能只看一面。
白真問道：“你說的這么好，它的缺點是什么！”
道人也不遮掩，直言：“我也不瞞你們，用它錘煉愿力珠，容易擊碎愿力珠，浪費一萬縷香火愿力。”
兩人沉默了一會，白熾指著那把鐮刀問道：“那這件鐮刀呢？”
道人也不遮掩，直接說道：“香火愿力凝結成愿力珠，一般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以前那種香火青銅鼎有聚攏香火愿力的功能，把這個凝結時間縮短了一半。”
“這事，你們是清楚的。”
白熾、白真點頭，他們是產品的使用者，有沒有效，效果怎么樣，他們都一清二楚。
道人繼續說道：“這把鐮刀可以勾攏香火愿力，只要一周時間便能凝結愿力珠。”
白熾、白真眼睛一亮，這個功能比錘子好。
但是，比起香火青銅鼎擁有三個功能，這錘子和鐮刀只有一個功能，有點太少了。
祀器的功能越多，對神道的助力越大。
一個功能的祀器，和廢品無異。
白熾不甘心的問道：“這兩把祀器還有其他功能嗎？”
道人嗤笑攤手，“沒了。”
他是買祀器的，不是制作祀器的，祀器的功能只有制作者知曉，他不過是賣出去的時候與買家復述一遍而已。
好與不好，買與不買，不在他。
白熾心中嘆氣，拱手道：“容我二人商量一下。”
道人不在意的揮手，隨意。
上面弄了幾百萬人口過來，建了數萬個村莊，同時制作了數萬件祀器。
這兩件東西一直被問，但就是沒賣出去。
他巴不得早點賣掉。
白熾給白真神識傳言道：“老三，怎么辦？”
“沒有香火青銅鼎，這兩件祀器，我們買不買？”
白真心里很不甘心，村里積贊了三百年，和全村湊齊的一千愿力珠就買件只有一個功能的祀器。
回去，他們怎么好意思開口。
愿力珠花出去，他們還能攢回來，但是白柯只有一個，這兩件祀器若不能使他成長起來。
他們兩人就不是單純的浪費了一千粒愿力珠，還浪費了一個人才，斷送了科莫村興旺的機會。
他們將是科莫村的千古罪人。
可是，另一方面，機會，又時不我待。
他們不能確定，祀器商會下一次補充祀器的時間會是什么時候。
上面送來了一大批人，建村消化了一大批祀器后。
這種事情發生過，那還是三百年前，科莫村建立的時候。
白家共祖三百年前就是這么到的陳莫地下世界，創建的科莫村。
或許，可能下一次補充祀器，與這次一樣將是三百年后。
三百年的時間，他們等不起、白柯等不起、科莫村也等不起。
愿力珠已經借來，回去沒有祀器，他們不好向鄉親父老交代。
科莫村必然會流言蜚語，懷疑他們五老兩官集錢的動機。
白真將自己的分析傳音與白熾，最后說道自己的決定。
“我覺得要買，這次機會我們錯過不起。”
“這兩件祀器差是差了點，但至少它可以讓白柯走上神道，這就行了。”
“老二，你別忘了，讓白柯走神道，這是我們族老會開始地目的。”
白熾聞言，心里的糾結頓時散去大半。
“至于這件祀器會影響白柯的成長，只能說他命該如此。”
“我們幾個老家伙，甚至是村子的能量有限，這已經是最大的能力幫他。”
“十年、二十年后，我們五個可能都死了，還能看得到什么呢？”
“湊齊這一千粒愿力珠，我們的功利心，也不過是希望白柯可以幫村子還清欠下的債。”
“只要他可以還清村子的債，我們這一千粒愿力珠就不算虧，我們不是罪人。”
“他還是功臣。”
白熾長吁一口氣，握緊的雙拳松開，問：“鐮刀是嗎？”
白真笑道：“當然！”
道人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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