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鋼廠，第一車間！
眾人到來時，只見諾大車間中，僅有幾人圍在一臺破舊不堪的老式車床前。
其中有個兩鬢斑白，戴著厚重老花鏡的男人，正拿著一個筆記本蹙眉深思。
“王工，你真的發現了車床故障的問題？”
靳泰民走上前，語氣不禁委婉了些，透露出對此人的尊重。
在軋鋼廠內，除了高級別的技術工人，就屬技術科的人最為寶貴。
甚至就連廠長也要將他們捧在手心里供著，可見其地位有多高。
聞言，王工抬了抬鏡框，謹慎道：“我需要把這臺車床拆開！”
一聽這話，連帶靳泰民在內的所有人都臉色一墜。
按照車床購買協議，他們無權進行私自拆卸，要不然對方廠家有權拒絕維修。
為了防止機器被私自拆卸，車床內都被專門布置了防拆陷阱。
如果拆開后不能修復故障，那么這臺價值六萬塊的車床設備就算是徹底報廢了！
八十年代的六萬塊，幾乎相當于后世的六十萬，甚至還要多！
哪怕軋鋼廠，輕易也不能承受如此損失！
但如果請對方廠家來維修，報價就要在一萬之間，再加上每人一小時五百的出差費，綜合下來，也是一筆天文數字。
靳泰民深吸一口氣，詢問道：
“王工你有多少把握？”
“五成！”王工舉起手中的筆記本，堅定道：“只要拆開后的情況如我所料，那就是八成！”
聽到這番言之鑿鑿的話語，靳泰民一時間不禁心動。
一旁，其他大廠的一把手紛紛附言道：
“老靳，我覺得可以一試，王工畢竟是八級工程師，就技術而言絕對沒問題。”
“對啊，假若真能不依靠外國廠家完成故障維修，對我們來說無疑是寶貴的經驗！”
......
思慮再三，靳泰民終于是點了頭，“那就......拆吧！”
一席話落，王工即刻進入工作狀態。
先是命人將面前這一塊空地清理出來，隨后又讓人通知保衛科派人守在車間門口。
靳泰民也干脆通知今兒下午一車間全體放假，就為了給王工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
不多時，全廠技術科總共三十二人全部到場，嚴陣以待。
各廠一把手識趣地退到一邊進行觀摩。
這種嚴格意義上算是見證歷史的時刻，他們才不會放過機會。
然而楊霖卻是盯著一位年輕技術科人員陷入了沉思。
那是位個子不高，長相靦腆，臉上戴著幅厚重的近視眼睛的年輕人。
第一眼并不討喜，甚至給人一種書呆子的感覺。
但偏偏楊霖眼中流露出一絲驚詫，“難道會是他？”
......
很快功夫，王工就領著全科人進行了拆卸工作。
他們或是手持鏟刀，或是錘子，又或是老虎鉗等上下其手，配合如一臺精密運轉的機器。
只見蓋板，軸承，絲桿等一件件車床配件就這樣被拆卸了下來。
王工則是對配件們做好記號，甚至畫出了其三視圖，落筆如刀，快而沉穩！
有條不紊的一個小時過去后，車床就變成了一個空架子。
技術科眾人停止工作，擦了擦汗，趕緊退到一旁站好。
王工則是蹲在地上，手中已經畫了厚厚一沓的圖紙。
靳泰民等人則是一臉緊張，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時間又過去了很久，沉浸在圖紙和零件中的王工忽地抬頭，仰天大笑：
“果然不出我所料，靳廠長，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說著，王工拿起幾個烏黑色澤的絲桿，又抽出幾張圖紙攤在眾人面前。
“車床之所以發生故障，是因為給滾珠軸承出現破損，讓車床運轉過熱負荷，隨即主軸件和絲桿抱死，但工人卻繼續操作，導致了絲桿滑牙！”
“其后果就是車床失去對加工零件的精度水準，也就是故障報廢的主要原因！”
“只要能修復絲桿，我們就完全可以完成獨立維修！”
隨著此話脫口，楊霖眼神卻越發明亮，“還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