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
常支書舉起酒杯重重落下，打斷他道：
“萬一大家伙都奔著你那點錢，反而把生產隊的活都落下，你知道會有什么樣的下場嗎？”
在這個掙工分的年代，一個公分才兩毛，單人每天上限十分，也就是兩塊！
蘑菇漫山遍野多的是，隨便采一采最少也得十幾二十斤，可就抵的上一天在生產隊掙得錢了。
而且后者明顯要比前者更輕松。
雖說當今年代人人以越窮越光榮。
但這是建立在大家都窮的前提下。
假若人人都富，唯獨那么幾個還窮，誰又會覺得越窮越光榮呢？
一毛一斤的價格確實是低，甚至村民單獨拿出去賣都不止這個價格。
可問題是，銷路并不穩定，并且時間上也不充裕。
而楊霖卻能提供一個穩定的收購渠道，這無疑是最大的依仗！
種種一切加在一起，就極容易造成常支書所說的后果！
這個后果的下場，可大可小：
往小了說，常遠的村支書會被拿掉，楊家集生產隊也會被公社當成不務正業的典型來宣傳。
往大了說，楊霖這就是在搞資本復辟，是要被槍斃的！并且還要牽連許多人遭殃！
無論哪一種結果，都不是常遠這個小小的村支書能夠擔起來的！
然而楊霖早有預料，微微一笑，強壓酒意道：
“老常叔你別急，這還沒說完呢，您且耐心再聽小子我嘮叨兩句。”
楊霖哈出一口酒氣，伸手沾了沾杯中酒，在桌上寫下數字“316”。
“咱村共有316戶人，大小人頭加起來得一千好幾。”
“真要讓他們采多少我就收多少，講實在的，小子我真沒有這么多錢。”
“但要是每戶每天限量十斤，這316戶每天3160斤，一月總共是94800斤！”
“結合山上的野生山貨情況，一月之內基本也就包圓了，就是再想采更多的，也沒有了。”
說道這里，楊霖擦掉酒漬，又寫下數字“30”。
“每戶一天可得一塊的額外收入，一月就是30，年關將至，不說過個大肥年，過個好年肯定是夠夠的了！”
“而這份額外收入，每天每戶人投入的時間，頂天了一個小時，剩下不還是該干嘛就干嘛？”
“只要您能同意，小子我向你保證，所有人的錢都是當天現結，絕不拖欠！”
一番活落下，楊霖誠意滿滿的看向常支書，甚至連酒意都清醒了幾分。
常支書自顧自斟酌一杯小酒，腦海里也在迅速算賬。
隨著時節進入晚秋，各種生產任務也在逐漸減少。
整個生產大隊的節奏自然也跟著慢了下來。
在這個節骨眼上，能多一份不違反原則的外快門路，怎么看都不是件壞事！
“霖娃子，你要這樣說，叔肯定是愿意做這個好人，但你真能賣出去嗎？”
常支書狐疑道。
總量將近十萬斤的山貨，他是真的有點不相信楊霖能賣出去。
雖說石山飯店是縣里的頭號大飯店，但全縣人數總共也才五十萬多人。
換個說法，就是每五人里，就得有一人去吃這個蘑菇，還得是一斤走量！
對此，楊霖微微一笑，解釋道：
“老常叔放心，一起賣肯定是不現實，但我可以做成干貨儲存起來，反正總有賣完的那一天。”
一聽這話，常支書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隨即閉目深想。
一時間，除了趙百川的呼嚕聲，在場只有兩道十分謹慎的呼吸聲可聞。
但時間不長，常支書忽地睜眼，端起酒杯輕碰了下楊霖的酒杯。
“話說這山上也是咱村的領地，地里的雜草都除完了，山上也該拾掇拾掇。”
“還是老常叔想的周到。”楊霖不由得佩服道。
話音落下，二人對視一眼，皆都露出笑臉。
不過是把采山貨換了個說法，性質立馬就變的不一樣起來！
由此可見，常遠可謂真是一個經驗深厚的老油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