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司南在看自己，顏瑟絲毫不懼，也看她。
四目相對，顏瑟坦然的眼神讓司南愧于與她對視。
顏瑟勾了勾唇角，“怎么？”
司南默默地收回視線，唇角噙著淺笑，“顏小姐看上去并不像是會得心理病的人。”
顏瑟聞言哂笑道：“害，這年頭要是不得個什么病，都不好意思出門。”
司南不置可否，“顏小姐說笑了。”
大多數病人都抵觸心里醫生，可顏瑟不但不抵觸她，反倒很配合她。
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做做樣子。
顏瑟的反應反倒讓司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本來她還準備了一肚子勸解開導的話要說的，結果全白準備了？
顏瑟：“還麻煩司醫生等我一會，我吃點東西，咱們就可以開始了。”
司南頷首，抬腕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道：“顏小姐請便。”
顏瑟戳了戳戰霽昀摟在自己腰上的手，問道：“家里的廚師做飯了嗎？我看現在也到午飯時間了！”
戰霽昀將她頭頂上翹起來的一撮呆毛撫順，低沉的嗓音聽上去格外的溫柔：“怎么？”
她早上起的晚，又沒吃什么東西，一般情況下廚師是給她備了早飯和點心的。
可他聽的出來，顏瑟的話里似乎還有別的意思。
“我們一起出去吃個午飯呀！”顏瑟沖著戰霽昀挑了挑眉頭，瘋狂暗示，“吃完飯，直接去司醫生工作的地方吧？”
她不想在私人地方接受心理治療，尤其是在家里。
家之所以為家，因為它有不可代替的溫暖和安心，更因為它是一個避風港。
無論在外面經歷了何種的痛苦和大風大浪，家總是會讓她平靜下來，撫平她的傷痛。
她不想讓自己曾經經歷過的痛苦，破壞了家在她心中的溫暖。
更不希望每次回家，都想起曾經經歷過的那些不好的事情。
戰霽昀看向靳元白，靳元白微笑著頷首，“顏小姐肯配合，那自然是最好的。”
說實話，在家里給顏瑟做心理輔導，他也有點擔心，會受到一些外力的影響，比如說戰霽昀的干擾，導致治療進行的不順利。
雖然是戰霽昀主動聯系他，可靳元白還是擔心戰霽昀會突然翻臉。
“那我上樓去換個衣服，失陪。”顏瑟說完，起身上樓。
四人到外面吃過午飯，去了靳元白的心里診所。
顏瑟跟著司南去了她的辦公室，進去之后，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下。
司南給顏瑟倒了一杯水，轉身見到她主動坐在病人用來放松躺坐的沙發椅上時，明顯的怔了一下。
“你……好像并不抵觸我？”司南坐在顏瑟身邊，烏黑的瞳仁兒盯著顏瑟。
不配合的病人是讓人頭疼的，可像顏瑟這種，看上去什么都配合，卻治不好的病人才是最讓人頭疼的。
顏瑟端著水杯在手中把玩，唇角噙著淺笑反問：“怎么？司醫生希望我不配合？”
司南道：“并不是，我只是好奇，顏小姐既然配合治療，為什么沒被治愈。”
顏瑟挑眉，“你知道我接受過治療？”
司南頷首：“你也是醫生，你該知道，每個醫生在接收病人之前，都要了解病人的病史。”
顏瑟當然了解。
她只是有些驚訝，司南竟然能從京城那邊問到她的病例。
她以為她姨媽已經封鎖了跟她有關的所有治療記錄。
司南似是看出了她內心當中的疑惑，解釋道：“您在京城的心理醫生宋先生，是我的老師。”
所以她在得知自己要給顏瑟做心理疏導時，第一時間聯系了老師。
顏瑟：“是這樣。”
難怪。
這樣的話就說的通了。
“所以……”司南看著顏瑟，“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顏瑟點點頭，“可以，不過既然宋先生是你的老師，你應該從他那了解了我的情況，基本詢問咱們可以直接略過，包括催眠。”
司南為難的皺了一下眉頭，“可是……”
“事情發生在我剛參加工作的時候……”顏瑟將水杯放在茶幾上，轉身躺進了沙發椅里。
司南見她已經開始給自己講述事情的始末，便沉默著做一個傾聽者，不再打斷她。
四年前顏瑟剛從國外留學歸來，聽從她小姨的安排，空降京城B大醫學院附屬醫院工作。
因為在國外鍍金的關系，大家都以為她是關系戶，尤其是在得知她學歷和專業技術都過硬之后，對她更加的陰陽怪氣。
那個在手術中去世的患者，本不是她的病人。
但當時主刀的醫生說讓她這個喝過洋墨水的多了解了解國內的情況，饒是她再不情愿，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上臺子。
可誰也沒想到，患者及患者家屬隱瞞了患者麻藥過敏的既往病例，醫療系統內也沒查到病人的病例記錄，起碼在京城的醫療系統內，都查不到跟患者有關的信息。
就在手術進行到關鍵時刻時，發生了突發狀況，病人出現休克及室顫等情況。
經過一番搶救，也沒能挽回病人的生命。
當時患者家屬就鬧了起來，砸了手術室的大門，并且不同意醫學解剖，明確致死病因。
更讓顏瑟震驚的是當時的主刀醫生，不但不主動承擔責任，還把鍋甩給她。
還特別的理直氣壯，說什么她是新來的，就需要經歷社會的毒打，以后才能更好的為病人服務。
也不知道那主刀醫生是怎么跟醫院說的，醫院竟然同意了他的建議，將所有的責任推給了顏瑟，讓顏瑟給病人家屬道歉，至于患者家屬提出的賠償，院方全權負責。
顏瑟并不想吞下這個啞巴虧，也拒絕道歉，可病人家屬根本不聽她的解釋，認定了她是過錯方，不斷的騷擾她。
她上班，就到醫院鬧，辦公室進不去，就坐在她上下班必經之路上拉橫幅，哭鬧。
她休息，就到她家樓下燒紙大哭，播放喪樂。
顏瑟的不妥協，換來了衛生部門的介入調查。
調查結果還顏瑟一個清白，可病患家屬根本不認，甚至反咬一口，說這些衛生部門的調查人員，全是顏瑟花錢請來的托兒！